把哭哭啼啼的秦淮如和被打懵了的賈張氏連推帶搡地趕出家門後，易中海剛喘口氣，就見自家媳婦兒龍小妮揣着手，掀開門簾從外面閃了進來，臉上帶着幾分不安。
“老易，”龍小妮湊近些，壓低聲音，“老太太那邊……我去了。”
易中海急忙問：“老太太怎麼說？錢……湊了多少？”
龍小妮從懷裏摸索着掏出一個手帕包，層層打開，裏面是一沓不算太厚的鈔票。“老太太就給了兩千，”她聲音更低了，帶着點難色，“說……說多的實在沒有了，讓你別再打她的主意。另外……讓你得空過去一趟，她有話跟你說。”
易中海看着那薄薄一沓錢，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兩千塊？這簡直是杯水車薪！他自家知道自家事，當年陳家那筆豐厚的撫恤金和積蓄，絕大部分都落進了他的口袋，雖說房子他沒直接占，但到手的現金加起來少說也過萬了。可這錢不是自己的，花起來就沒了顧忌，尤其是賈東旭那個賭鬼，隔三差五就來“借”，他爲了籠絡這個養老人選，也大多含糊着給了。下午回家後他粗略一算，心驚肉跳地發現，那筆巨款這些年居然被他揮霍得七七八八，所剩無幾！現在要填這個窟窿，大半都得從他自個兒辛苦攢下的養老本裏往外掏！再加上賈家那邊肯定也拿不出幾個錢，最後八成還得落在他頭上……一想到要真金白銀地損失這麼大一筆，易中海就覺着心口一陣陣抽着疼，眼前都有些發黑。
他重重嘆了口氣，疲憊地揉着眉心：“哎……知道了。我這就去老太太那兒一趟。你……”他指了指裏屋，“先把家裏的錢攏一攏，算算賬。加上老太太這兩千，再把之前剩下那一千多塊湊上……咱們自家，怕是至少還得再往裏貼……七千塊。”說出這個數字，他自己都覺得牙酸。
龍小妮一聽，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帶着哭腔低聲埋怨：“這……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當初我就說……”她話沒說完，看見易中海驟然陰沉的臉色，又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只是抹着眼淚，腳步沉重地走向牆角那個藏着家裏老底的舊櫃子，開始哆哆嗦嗦地清點那點讓她肉疼無比的養老錢。易中海看着媳婦兒的背影，心裏更是煩躁，咬咬牙，轉身出門，朝着後院聾老太太那間小屋走去。
秦淮如和賈張氏灰頭土臉地從易家出來，正撞見傻柱滿頭大汗地領着棺材鋪的夥計，拉着一口薄皮棺材回來。婆媳倆趕緊招呼傻柱幫忙，幾人手忙腳亂地將賈東旭那僵硬的屍身從門板挪進棺材，暫時停放在院子當中。
忙活完，傻柱一抬眼，看見秦淮如眼圈紅紅、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得不得了，趕緊湊上前獻殷勤：“秦姐，人死不能復生，您可得保重身子啊！往後……往後有啥事兒，您言語一聲，有我傻柱在，絕不能讓您受委屈！”
賈張氏在一邊聽見，三角眼一瞪，張嘴就想罵街，被秦淮如悄悄拽了一把。秦淮如壓低聲音，帶着哭腔急道：“媽！您還鬧！東旭沒了，咱家現在沒個頂梁柱，不正需要個傻柱這樣的傻小子幫襯嗎？再說，陳默那邊要退那麼多錢，您掏啊？”
這話戳中了賈張氏的痛處，她癟癟嘴，把到嘴邊的罵人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拿那雙吊梢眼惡狠狠地剜着傻柱，像要從他身上剜下塊肉來。
安撫住婆婆，秦淮如轉過身，用手背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樣兒，湊到傻柱身邊，帶着哭音，茶香四溢地開口：“柱子……秦姐這心裏……苦啊……東旭剛走，屍骨未寒，陳默那邊就逼着要收回房子和錢……王主任發話，一大爺也讓我們趕緊騰房子，還要把之前花的錢和租金都還上……柱子你說，我們家那房頂都漏成那樣了，這讓我們娘兒幾個可怎麼活啊……” 說着，又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
傻柱一聽，火“噌”就上來了，擼起袖子就要往外沖：“反了他了！陳默個小王八蛋！秦姐你家房頂還是他修的時候摔壞的，賠給你們家住不是天經地義嗎？他還有臉要回去？還有那些錢，幫襯困難鄰居不是應該的嘛？秦姐你對他多好，他怎麼一點良心都不講！我找他去！”
秦淮如嚇得趕緊拉住他：“別！柱子！你可別去！” 她可不敢讓這渾人現在去醫院鬧，壞了易中海的安排，她們賈家更沒好果子吃。
她順勢拉住傻柱的胳膊，輕輕晃了晃，聲音又軟了幾分：“柱子，秦姐知道你是好人。可眼下……秦姐家這情況你也看到了，那筆錢實在是拿不出來……柱子，你能不能……先借秦姐點應應急？等秦姐發了工資，一定慢慢還你……”
傻柱被女神這麼軟語相求，骨頭都酥了半邊，胸脯拍得山響：“嗐！我當多大事兒呢！秦姐你說，要多少？”
秦淮如咬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小聲說：“一……一千塊。”
“多……多少？！”傻柱臉上的豪邁瞬間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圓，張着嘴愣了半天，才諾諾地說：“秦……秦姐，這……這也太多了……我……我哪有那麼多啊……”
秦淮如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馬上又換上理解的表情：“那……柱子你現在有多少？先緊着秦姐應應急……”
傻柱磨嘰了半天，才極其不情願地回屋，過了好半天才拿出一個手帕包，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面一沓皺巴巴的票子，數了又數，滿臉肉疼地遞過去：“秦姐……我……我這兒就剩這四百塊了，還是我攢着娶媳婦兒的……你先拿着用……”
秦淮如一把將錢抓過來，迅速塞進自己懷裏，動作快得讓傻柱都沒反應過來。接着她又扯住傻柱的袖子，帶着哭腔撒嬌：“柱子，你真是秦姐的救命恩人……可是，柱子，你看秦姐家現在也沒個男人，那房頂破成那樣，灌風漏雨的，孩子老人怎麼住啊……你能不能行行好，幫秦姐找幾個工匠，把房頂修修？秦姐……秦姐以後一定好好謝你……”
傻柱看着秦淮如那依賴的眼神，聽着那軟綿綿的求助，腦子一熱，剛才那點肉疼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成！秦姐你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我這就去找人！” 說完，轉身就風風火火地沖出院子，給他的“秦姐”賣力氣去了。
秦淮如看着傻柱消失的背影，摸了摸懷裏那還帶着傻柱體溫的四百塊錢，臉上那點可憐相瞬間收得幹幹淨淨，只剩下冰冷的算計。賈張氏湊過來，壓低聲音：“這就四百塊？頂什麼用！”
“媽你懂什麼！”秦淮如瞥了她一眼，“這是個開頭！有這傻柱子當冤大頭，以後咱家的難處，還怕沒人幫襯嗎？” 婆媳倆對視一眼，心裏各自打起了算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