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問了個罪。“夫人,來之前,老奴特地去了西邊的小院子。老奴擅作主張,請太太問罪。”
錢氏自然不會因爲這個說自己的奶娘什麼,只是問了緣故。
“回夫人的話,因爲早上沒出現在垂花門,老奴過去也是個生面孔。那如姨娘未曾防備老奴。老奴過去的時候,她正在捧着肚子,指揮下人們搬運行李呢。”
錢氏很敏銳的捉到了關鍵詞:“什麼?捧着肚子??”
徐嬤嬤畢恭畢敬,站直了身子,重重的點了點頭:“是。老奴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未曾看錯。”
錢氏皺起了眉頭,伸手揮了揮,身後的碧玉很乖巧的無聲退了下去。“嬤嬤你確定?老爺說如姨娘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啊。”
徐嬤嬤嚴肅的說:“千真萬確。一個月的身孕,壓根看不出來,她那肚子,看着像三個月的,顯懷了。”
錢氏一下就坐了起來,來了精神。
“如此甚好。”錢氏一下眉頭就舒展開來。這是如姨娘親手遞給自己的刀,自己不能不接。
那邊廂,秦雲依剛回到自己的房中,紅杏就跟了上來忙前忙後。紅杏悄悄看着秦雲依的臉色,只見她一臉的淡然,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的不愉快。
今天垂花門的事情,紅杏已經聽說了。秦老爺帶回來一個外室,還懷有身孕。可再看小姐的樣子,好像完全不受任何影響一般。她有點不確定那個外室是不是真的很受寵。
可不管受不受寵,自己都有了點希望。那女人懷孕了,有日子不能伺候老爺了,自己上位的可能性又多了幾分。
可若是小姐出門總不帶着自己,自己就只能窩在小姐的閨房之中。紅杏一想到這個,就有些急了,早知道,今天早上說什麼也要自己跟着小姐一起出去才是。
紅杏一邊給秦雲依扇着扇子,一邊試探的問:“不知道綠翠跟着小姐您出去一趟,伺候的精心不精心?”
說到這個秦雲依想起來了。招手讓紅杏過來,和顏悅色的對她說:“原以爲綠翠已經是調教好了的,今天出門之前給我選的是翡翠珠翠。父親回來,自然要戴紅色的了。到底是不如你細致。”
聽到這話,紅杏心中歡喜,忙點頭稱是:“奴婢也是跟着小姐久了,知道小姐的習慣罷了。”
秦雲依擺擺手:“我已經讓她去做二等丫鬟了。如果你這要是有什麼忙不過來的,再綠翠過來幫忙便是。畢竟,一等丫鬟她也做過幾天。”
紅杏狂喜,真是瞌睡遇見遞枕頭的,想什麼來什麼。紅杏忙阻止道:“不忙不忙,小姐這兒我都能做的好好的,之前不也是我一個人麼。”
秦雲依懶得戳穿紅杏,只是讓紅杏幫忙把頭上的珠釵都摘下來。紅杏手上動作飛快,生怕秦雲依一個不高興,又讓自己呆在屋子裏哪兒也去不了。
秦雲依看着紅杏,突然說道:“我的這些丫鬟裏,果然你最是伶俐。事事辦的妥帖。若是有一日,我若是離了你,怕是還真是不能適應了。”
紅杏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她心裏一個勁兒的打着鼓,這自己出頭也不行,不出頭也不行。真是爲難死了。“小姐說的哪裏話,只是那群丫鬟沒有好好調教。若是好好調教了,自然都是個個強過奴婢的。”
秦雲依在鏡中看着紅杏爲難的樣子,心中一絲冷笑。
“哪個人勤快忠心,哪個人偷奸耍滑,我心裏還是有把尺子的。你放心,我是不會讓忠心的人吃虧,讓藏奸的人反而得了好處的。”
紅杏聽了這話,訕訕的笑了。
恰好,珍珠進來了。聽到還沒到飯點,母親就要招呼自己過去。秦雲依知道,母親應該是因爲那個外室如姨娘覺得不安了。所以才會招呼自己過去。秦雲依剛摘下的耳飾又重新戴了起來,淨了面,換了身衣服,帶着紅杏,隨着珍珠往錢氏的正房走去。
剛進正房,就見錢氏懶洋洋的歪在榻上。秦雲依笑着走上去,接過徐嬤嬤手中的扇子,輕輕的爲母親扇起扇子來。
小孩子的手勁比大人小太多了。錢氏一下就感覺到這風小了很多。睜眼看見是女兒在爲自己扇風,不由得一陣欣慰。“我的兒,你懂事了許多。快過來,累不累啊?”
秦雲依甜甜的笑着,試圖用自己的笑容去溫暖錢氏那顆冰涼的心。
“女兒不累。今天爹爹也回來了,我來的路上已經看戲台子已經搭起來了。正好,我們可以坐在回廊底下,吹着過堂風,又陰涼又舒服。還能看戲,又有好吃的。娘,什麼時候開席啊?”
秦雲依閃着大眼睛,逗着母親開心。錢氏果然笑了起來。身旁的徐嬤嬤也過來湊趣:“大小姐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啦,就等着開飯啦?”
秦雲依知道徐嬤嬤是母親的奶娘,就和自己半個祖母一樣,於是笑着對徐嬤嬤說:“對呀,嬤嬤可不許笑話我好吃。吃飽飽了才能長漂亮。小矮個子,我不喜歡,像個小冬瓜。”說着還把嘴一嘟。
衆人笑的前仰後合,都覺得秦雲依人小鬼大。
“像個什麼呀?”秦朗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方才把如意娘送進宅子,才安頓好。秦朗又急急忙忙的趕來正妻房中。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個妻子,這些年也是不容易。於是趕緊過來想給妻子賠禮,卻沒想到,還沒進屋,就聽見妻子房中笑聲不斷。
“爹爹!抱!”秦雲依眼睛一亮,張開手臂等着秦朗抱她。
秦朗這些年也就只有這一個女兒,這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女兒有要求,自己當然要滿足。秦朗抱着女兒轉了幾圈,秦雲依咯咯的笑個不停。
錢氏坐在榻上看着父女兩個歡鬧,心裏有了一點安慰。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有女兒。
被秦雲依這麼一鬧騰,秦朗倒是對着錢氏說不出什麼賠禮的話來了。秦朗心中已經想好,早上落了妻子的面子,今晚定是要歇在錢氏的屋子裏。正妻的地位不動搖,後宅才能穩穩當當。
一個丫鬟上前稟報,家宴已經準備妥當。諸位姨娘已經到了,現在都等候在外面,就等着秦府正經的三位主子就坐呢。
秦朗把秦雲依輕輕的放下,溫柔的牽起妻子的手,小意溫柔的說道:“夫人,辛苦你了。走吧,我們一起。”
聽了這話,秦雲依心裏才緩緩的放了點心。也許這輩子,母親能多想想自己的女兒,放過自己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