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償……”
李春桃捏着那張寫着狗爬字跡的紙條,臉頰像是被火燒着了一樣,從脖子根一路紅到了耳尖。
這兩個字,像兩個燒紅的鐵烙,狠狠地燙在了她的心上。
這個趙野!
這個混蛋!流氓!
明明做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事,偏偏要用這種下流無恥的方式說出來!
李春桃又羞又氣,抓着紙條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真想把這張紙條撕個粉碎,再沖到他面前,把那一百塊錢和所有工具都砸回他那張痞氣十足的臉上。
可她不能。
她低頭看了看那嶄新鋥亮的裁縫剪,又看了看那沓厚實的“大團結”,心裏那點剛升起的骨氣,瞬間就被現實的冷水澆得一幹二淨。
沒有這筆錢,她連修房子的錢都沒有。
沒有這套工具,她空有滿腦子的想法,也只是紙上談兵。
在這個冬天到來之前,她會活活餓死、凍死在這間四面漏風的破屋裏。
趙野,他是掐準了她的命脈!
李春桃頹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蓋,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這個男人,這個全村人都避之不及的“活閻王”,卻隨手就“借”給了她一百元。
這恩情,太重了。
重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至於那句“肉償”……李春桃把臉埋進膝蓋裏,只覺得心跳快得要命。
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張討厭的臉和那句混賬話,腦子裏飛速地轉了起來。
錢有了,工具也有了,接下來就是怎麼把錢變成更多的錢。
她的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後世風靡一時的服裝款式。
的確良、滌卡、燈芯絨……這個年代的布料雖然單調,但只要款式新穎,就不愁賣。
蝙蝠衫!
對,就是蝙蝠衫!那種寬大的袖子,收緊的下擺,配上一條能凸顯腿長的踩腳褲,絕對能引爆這個時代年輕姑娘的愛美之心。
而且這種款式對身材要求不高,用料也相對靈活,最適合作爲她的開山之作。
主意已定,李春桃的心瞬間火熱起來。
她要去縣裏!
去供銷社買布料,去人最多的集市上賣!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
李家村離縣城足有幾十裏山路,光靠兩條腿走過去,天都黑了。
村裏……誰有車?
一個名字瞬間從她腦海裏蹦了出來——趙野。
他那台整天“突突突”作響,黑煙滾滾的拖拉機,是全村唯一的機動車。
李春桃的臉“騰”一下又紅了。
剛拿了他的錢,還要去求他辦事……
這不等於自己送上門去讓他調戲嗎?
一想到他那雙深不見底、帶着侵略性的眼睛,和那句“肉償”,李春桃就覺得腿軟。
可是,爲了掙錢,爲了活下去……
李春桃咬了咬牙,狠狠心,不就是一張臉皮嗎?扔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李春桃揣着那一百塊錢,鎖好自己那扇破門,吸了口氣,硬着頭皮走向村西頭趙野家。
趙野家比她那茅屋好不了多少,一個破敗的土坯院子,院牆都塌了半邊。
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嘿!哈!”的呼喝聲,以及重物擊打的悶響。
李春桃悄悄從院牆的豁口往裏看,瞬間就挪不開眼了。
晨光熹微中,趙野赤着上半身,正在院子裏打一個用破布和稻草扎成的沙袋。
他古銅色的皮膚上掛滿了汗珠,在晨光下閃着健康的光澤。
每一次出拳,手臂上的肌肉都賁張成一塊塊堅硬的石頭,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那寬闊的後背,結實的窄腰,還有隨着呼吸起伏的腹肌……
比昨晚在柴房裏看到的,更具沖擊力。
李春桃只覺得口幹舌燥,心跳如雷,趕緊移開了視線,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看夠了?”
一個帶着濃濃戲謔,又有些沙啞的男聲冷不丁地在頭頂響起。
李春桃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趙野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正靠在門框上,手裏拿着一條毛巾擦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我路過!”李春桃心虛地解釋,聲音都有些發顫。
“路過?”趙野挑了挑眉,痞笑更濃了,“從村尾路過到村西頭,李春桃,你這路夠繞的啊。”
他一步步走過來,高大的身影帶着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說吧,大清早的,找我什麼事?”
“我……”李春桃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被腳下的一塊石頭絆了一下,驚呼一聲就向後倒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一只有力的大手閃電般伸出,穩穩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進一個滾燙而堅硬的懷抱。
熟悉又陌生的雄性荷爾蒙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李春桃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趙野低頭看着懷裏滿臉通紅、驚慌失措的女人,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的目光從她顫抖的睫毛,滑到她小巧的鼻尖,最後落在那張因爲緊張而微微張開的、菱角分明的紅唇上。
他的呼吸,瞬間粗重了幾分。
“投懷送抱?”他啞着嗓子,在她耳邊低語,“這麼快就想好怎麼付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