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阮清歌坐在宋初宜的位置上，傾身貼近紀延。
紀延只着襯衣，身形修長，金絲眼鏡下黑眸微垂，冷意消融，外套搭在阮清歌的椅背上，輕觸她烏黑發絲。
自然親密。
要是宋初宜這麼做，紀延會選擇不吃早餐直接離開。
左邊是正指着盤子介紹菜肴的晏晏。
配上裴老爺子和陳雅滿意的笑容。
顯然他們才是一家人。
紀老夫人行動不便，習慣在自己院子用餐。
所以，宋初宜和念念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
念念禮貌上前：“太爺爺，奶奶，爸爸，阮阿姨。”
無人回應。
裴老爺子眼神鋒利，用力放下筷子。
念念一顫，宋初宜一把攬過她，輕撫她肩膀。
不等她開口，婆婆陳雅立即站了起來。
她似乎怕宋初宜又像昨天那樣發瘋，選擇先發制人。
“是我讓清歌坐這裏的，誰讓你這麼晚下來？總不能讓客人等你吧？”
聞言，宋初宜下意識看向紀延。
他沒看她，只是有條不紊給阮清歌夾菜。
阮清歌也沒有看她，和紀延一樣根本沒把她放眼裏。
宋初宜蜷了蜷手指，平靜點頭：“好。”
她牽着念念繞過圓桌，坐在了賓客的位置上吃早餐。
今天起得的確有點晚，她沒開車過來，紀家也沒給她配車，所以得抓緊時間讓念念吃早餐。
她沒什麼胃口，但念念昨晚才退燒還虛弱不能不吃。
見狀，紀延的筷子一頓，也僅僅一下，不甚在意。
婆婆陳雅嘟囔一句算你識相，順勢坐下給晏晏夾菜。
“晏晏今天下午學校有演講比賽，紀延你去嗎？”
“嗯。”
晏晏聽聞，皺了皺眉。
奶奶怎麼現在說？
他都和阮阿姨說好了，她和爸爸一起來給他加油打氣。
現在媽媽知道了，她一聽爸爸去肯定眼巴巴也要去。
丟死人了！
晏晏偷瞄宋初宜。
要是他告訴奶奶，媽媽剛才逼他向念念道歉，奶奶一定會幫他。
這樣媽媽就不能去學校了！
宋初宜感受到了晏晏的目光，也明白他的意圖。
她並不在意，相反，她更在意念念。
晏晏演講比賽，那念念一定也參加了。
難怪念念戴上了最愛的發卡，又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是怕她會選擇晏晏吧？
前世，念念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機會參加演講比賽。
因爲她和宋初宜的身份曝光，漫天的謾罵讓她無法上學。
而晏晏因爲昨天裝病躲過一劫。
傍晚，學校傳來晏晏第一名消息時，念念就站在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好，現在一切都來得及。
宋初宜擦了擦嘴：“既然紀總去，那我就不去了，我有事......”
話未落，紀延面無表情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先走了。”
阮清歌也微微福身：“謝謝款待，我也先走了。”
緊接着，晏晏起身拉住了紀延的手。
“爸爸，我和你一起走。”
這樣他就可以和阮阿姨多相處一會兒了！
“嗯。”
男人頭也不回離開。
餐廳陷入安靜，紀老爺子的冷覷，陳雅的嗤笑。
讓宋初宜仿若空氣，可笑至極。
前世，整整十年，她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
被紀延隔絕在一堵無形的冰牆之外，每次她鼓起勇氣開口，換來的都是無視和冰冷。
最可憐的是念念，因爲長得像她，也被如此對待。
此時，念念深深低頭，握着筷子的手指都捏紅了。
她什麼都懂。
宋初宜立即拉着念念的手起身，不想讓她再面對這些人。
“我們也先走了。”
走出房子，車庫的方向，三道身影依依惜別。
阮清歌看到了宋初宜，勾唇一笑，抬手整理紀延的衣領。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使然。
宋初宜的手臂晃了晃，念念擔心的看着她。
“媽媽，你還好嗎？”
“沒事，走吧。”
宋初宜轉身，不再多看。
......
路上，念念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媽媽，你今天很忙嗎？”
“忙呀。”
“好吧。”念念失落低頭。
“忙着給我的寶貝女兒加油呐喊！”
宋初宜俯身看向念念。
念念一喜，又有點不好意思：“媽媽，你故意的呀。”
“是呀，逗逗你。”宋初宜摸了摸她的小臉蛋。
“不理你了。”
念念快步往前跑，臉上卻帶着笑。
宋初宜終於在她臉上看到孩子該有的朝氣。
“別跑，媽媽來追你啦。”
“哈哈哈......”
母女倆的笑聲在泛黃的落葉中顯得格外鮮活。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吸引了車上人的主意。
“爸爸，是媽媽和念念。”
晏晏指着窗外，有些吃味。
媽媽不是對他最好嗎？
紀延回完阮清歌的消息，才抬眸掃了一眼：“嗯。”
長指一揮，司機將車停在路邊，下車攔住了母女倆。
車窗半開，露出紀延深邃的半張臉。
他淡漠看向宋初宜，沉默不語，只是點了點手表。
長期的冷暴力，宋初宜早已習慣，甚至秒懂他的意思。
紀延在提醒她，上學來不及了，他送。
這一刻，她自己都厭惡自己。
偏偏，紀延說得對，時間來不及了。
就連念念都仰頭望着她，目露驚喜。
這是紀延第一次主動送念念。
念念怎麼會不開心？
宋初宜實在不忍心拒絕，對着她點點頭。
念念立即走向車子。
幾乎同時，紀延的手機響了。
“怎麼了？”
宋初宜即便不看屏幕，從他溫和的語調便知道是阮清歌。
“車撞了？人沒事就好，在路邊等我。”
電話掛斷。
晏晏擔心的坐直了身體，聽到人沒事才放鬆下來。
隨即又扯了扯紀延的袖子，看了一眼座位。
坐不下。
紀延蹙眉，看向一只腳跨進車內的念念。
念念僵住，不敢再動。
“進來。”紀延不看她，只是看手表，似乎不想浪費時間。
念念才敢動。
下一秒，紀延冷眸掃過宋初宜。
宋初宜又是秒懂，不要她上車，要給阮清歌騰位置。
她覺得可笑又合理。
紀延的心裏永遠只有阮清歌的位置。
她什麼都沒說，直接退後。
不想，念念也下了車。
“爸爸，我陪......”
她的話還沒說完，晏晏又偷偷扯了扯紀延的袖子，自以爲宋初宜看不見動了動嘴皮子。
阮阿姨。
紀延來看了眼司機。
砰一聲，司機毫不客氣關上門，帶着着急的父子倆去找阮清歌。
念念呆呆站着，手還僵在半空。
宋初宜立即蹲下，握住她的小手。
“不是念念的錯，從今往後，念念不用爲了媽媽受委屈，媽媽也會爲自己活，我們一起加油！”
“好！加油！”
念念小小的身體摟緊了宋初宜的脖子，像是鼓勵。
宋初宜卻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
她在哭。
宋初宜也摟緊她，愧疚讓她眼眶酸澀。
對不起，念念，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片刻後，念念站直身體，眼睛紅紅的，臉上卻帶着笑。
宋初宜沒有拆穿，也笑了笑。
反正都要遲到了，兩人幹脆慢悠悠的走。
好不容易打到車。
宋初宜剛坐下，手機跳出一張熱搜照片。
照片上，紀延摟着阮清歌，晏晏踮腳給她吹傷口。
「父子溫柔呵護，天才設計師阮清歌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