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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保鏢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們只是奉命來“調配”設備,沒想過真的鬧出人命,尤其還是在醫院裏。
“媽的......快走!”爲首那人低罵一聲,也顧不上再搶呼吸機,帶着手下轉身就跑,瞬間消失在走廊盡頭。
毆打驟然停止。
江清荷趴在冰冷的地上,身下是蜿蜒的血跡。
她怔怔地,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病房門。
病床上,她弟弟那張曾經陽光帥氣的臉,此刻蒼白如紙,了無生氣。
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什麼痛感都消失了。
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人用最鈍的刀子,生生地、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掰開,挖走裏面最後一點溫熱的東西。
空蕩蕩的。
冷颼颼的。
人還僵硬地趴在地上,眼淚卻已經先於意識,洶涌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崩潰的淚流滿面。
弟弟......
那個總是跟在她身後甜甜叫“姐姐”的弟弟。
那個出事前還笑着說要攢錢給她買生日禮物的弟弟。
那個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她以爲只要還有呼吸就還有希望的弟弟......
沒了。
在她眼前,因爲被搶奪了呼吸機,沒了。
終於,一聲哭腔,從喉嚨裏擠了出來。
緊接着,是肝腸寸斷的慟哭。
她蜷縮在地面上,渾身是血,渾身是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渾身顫抖,哭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痛。
太痛了。
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不是她?
爲什麼所有她在乎的人,都要以這樣慘烈的方式,一個一個離開她?
爸爸媽媽......弟弟......全都走了。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淋漓,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弟弟的葬禮簡單到幾乎淒涼。
沒有多少親朋,只有幾個老家聞訊趕來的遠親,看着江清荷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江清荷一身黑衣,整個人瘦得脫了形,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再流。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
她親手將弟弟的骨灰,與父母的合葬在一處。
站在冰冷的墓碑前,江清荷看着那三個並排的名字,心髒的位置空空蕩蕩。
都走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能牽絆她、能讓她心軟的人了。
今天是第七天。
手機響起,是律師打來的。
“江女士,協議已經生效了。相關法律文件我會快遞到您指定的地址。”
江清荷掛了電話,去了機場。
飛機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沖上雲霄。江城在腳下越來越小,最終變得一片模糊。
再見,江城。
再見,厲書宸。
再見......那個愚蠢又可憐的,曾經的自己。
......
同一時間,市中心醫院的VIP病房。
厲書宸看着紀溪夢吃完藥睡下,才輕輕帶上病房門走出來。
他揉了揉眉心,眼底帶着連日未眠的疲憊。
溪夢這次“受驚”後,他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
手機調了靜音,此刻拿出來,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他那位經營私人醫院的朋友打來的。
他回撥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朋友的聲音響起,帶着慌亂。
“書宸!你總算接電話了!昨天下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