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束擦過臉頰的灼燒感，讓林默徹底清醒了。
他伏在一台鏽蝕的能源轉換器後面，呼吸急促。樹皮右手死死攥着砍刀，左手摸向腰間——那裏別着那本浸血的筆記本，還有剩下的兩顆荊棘之種。
“顧老！”他壓低聲音喊道。
沒有回應。
林默從機器邊緣窺探。顧老躲在對面一台分析儀後面，短杖橫在身前，杖頭的藍色晶體光芒暗淡。老人肩膀有一處焦痕，是剛才躲閃不及被能量束擦中的。傷得不重，但行動明顯受影響了。
而敵人——那個自稱蝰蛇的高瘦男人，正帶着三名隊員從平台另一側包抄過來。
“別躲了。”蝰蛇的聲音在空曠的廳堂裏回蕩，帶着戲謔的腔調，“我們黑鋼小隊在這鬼地方蹲了四天，好不容易等到塔之心能量潮汐低谷期。你們倆來得正好，湊齊最後兩個活祭品，我們就能激活它了。”
活祭品。
林默腦中閃過儲藏室那三具被吸幹的屍體。原來如此，塔之心的激活需要獻祭活人能量，而黑鋼小隊殺死了之前到達的求生者，但數量還不夠。
“你們怎麼知道塔之心的用法？”顧老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像受傷的人。
蝰蛇笑了：“老頭，你知道的不少嘛。告訴你也無妨——”他指了指身邊戴眼鏡的年輕女人，“我們隊裏有舊世文明的研究員，她破解了這裏的操作日志。塔之心是觀測塔的控制核心，激活後能調節方圓五十公裏的迷霧濃度，甚至短暫開啓通往‘安全區’的通道。”
安全區。這個詞讓林默心髒一跳。
“但激活需要五個活體能量源。”女研究員接話，推了推眼鏡，“我們已經獻祭了三個，還差兩個。你們兩個，或者——”她看向平台中央那顆緩慢旋轉的藍色晶體，“或者，我們用其他方法強行激活，但那會損壞塔之心30%的功能。所以，請你們配合一下。”
話說得彬彬有禮，內容卻殘忍至極。
林默快速評估形勢。對方四人，裝備精良，有能量武器。自己和顧老，一個剛覺醒殘缺自愈的菜鳥，一個受傷的老考古學家。正面打，勝率無限接近於零。
但塔之心……
他看向那顆藍色晶體。信息流再次涌現，這次更詳細：
【塔之心（殘損）】
【當前狀態：休眠（激活進度3/5）】
【可執行指令：1.局部迷霧調節（半徑50公裏）；2.裂隙通道開啓（需坐標定位）；3.能量屏障生成（持續30分鍾）】
【警告：非授權激活將觸發防御協議，釋放高濃度霧毒】
如果能搶到控制權……
“你在想什麼，小子？”蝰蛇的聲音近了，“想着怎麼反殺？我勸你放棄。我們黑鋼小隊在迷霧降臨前就是職業傭兵，殺過的畸變體比你見過的還多。乖乖走出來，我保證下手快，沒痛苦。”
林默沒說話。他的手摸向布袋，握住一顆荊棘之種。
副作用：植物性異化。右手已經木質化了3%，再用一次，可能整條手臂都會變成樹枝。但不用，現在就得死。
怎麼選？
“我有一個提議。”顧老突然從分析儀後站起身，高舉雙手表示無害，“我可以做祭品，但放這孩子走。他有特殊體質，能吸收霧毒而不完全異化，是珍貴的研究樣本。殺了他，是浪費。”
蝰蛇挑眉：“哦？特殊體質？”
女研究員眼睛一亮：“隊長，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個樣本的價值可能比塔之心還高。舊世文明的資料裏提到過‘適應性載體’，能安全承載高純度能量，是完美的手術對象。”
手術對象。林默聽到這個詞，後背發涼。
蝰蛇思考了幾秒，槍口微微下垂：“老頭，你確定？”
“確定。”顧老說，“你看他的右手。”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林默身上。他下意識想藏起樹皮右手，但已經晚了。
蝰蛇眯起眼：“部分異化，但意識清醒……有意思。行，老頭，你走過來。小子，你放下武器，靠牆站好。”
顧老緩緩走出掩體，步伐蹣跚。林默看着老人的背影，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是感激？還是懷疑？顧老爲什麼要救他？爲了研究價值？還是……
不，不對。
林默突然想起，在神廟廢墟時，顧老說過一句話：“知識就是生存資本。”老人不會做虧本買賣。他主動當祭品，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是什麼？
顧老走到廳堂中央，距離塔之心平台只有十米。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林默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悲壯，沒有犧牲。只有平靜，和一絲……計劃得逞的意味。
“可以開始了。”顧老對蝰蛇說。
蝰蛇示意手下：“綁起來。”
一個大漢拿着合金繩索走向顧老。但就在繩索即將碰到老人的瞬間——
顧老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不像老年人。短杖猛地砸向地面，杖頭晶體爆發出刺目的藍光。地面浮現出復雜的符文陣圖，以他爲中心向四周擴散。陣圖觸及塔之心平台的瞬間，那顆藍色晶體劇烈震顫，發出高頻嗡鳴。
“你幹什麼？！”蝰蛇舉槍。
但已經晚了。
塔之心射出一道藍色光束，籠罩顧老。不是攻擊，而是掃描。光束從上到下掃過老人身體，然後機械音響起：
【檢測到舊世文明基因序列】
【權限等級：研究員（三級）】
【啓動臨時授權協議】
廳堂裏的所有屏幕同時亮起，數據流瘋狂滾動。平台周圍的十二個玻璃艙中，有一具屍體睜開了眼睛——不，不是復活，是投影。一個半透明的、穿着舊世白袍的老者虛影出現在玻璃艙前，看向顧老。
“後裔？”虛影發出聲音，用的是舊世語言，但所有人都聽懂了意思，“時隔三千年，終於有血脈回到了觀測塔。”
顧老躬身行禮：“先祖。第七代後裔，顧長山，前來履行守望誓約。”
虛影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點頭：“能量潮汐已經失衡，裂隙正在擴大。塔之心需要新的‘守望者’。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顧老說，“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清除幹擾。”
他轉頭，看向黑鋼小隊，眼神冰冷。
蝰蛇臉色大變：“開槍！殺了他們！”
能量束齊射。但光束在距離顧老三米處就被一道突然出現的藍色屏障擋下，濺起一圈圈漣漪。塔之心的防御系統啓動了。
“以守望者權限，啓動清理協議。”顧老平靜地說。
平台周圍的金屬地面裂開，升起六台圓柱形炮塔。炮口對準黑鋼小隊，充能聲響起。
“撤！”蝰蛇吼道。
但來不及了。
炮塔齊射，不是能量束，而是某種銀白色的網狀物質。網在空中展開，罩向四人。女研究員轉身就跑，但網速太快，她被罩了個正着。網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收縮，勒進肉裏，同時釋放出高壓電流。
女研究員抽搐着倒地，口吐白沫。
另外兩個大漢也被罩住，慘叫着掙扎。只有蝰蛇反應最快，一個翻滾躲到機器後面，但左腿還是被網邊緣擦中，褲子瞬間焦黑，皮膚起了一片水泡。
“操！”蝰蛇咒罵着，從腰間拔出一顆手雷狀物體，拉開保險，扔向炮塔。
爆炸。不是火焰，而是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噪音。聲光震撼彈。炮塔的傳感器被幹擾，暫時停止了攻擊。
蝰蛇趁機沖向最近的出口——不是通風管，而是廳堂側面一扇不起眼的維修門。他撞開門沖進去，消失在黑暗中。
剩下的三個隊員，兩個已經被電暈，女研究員還在抽搐，但意識尚存。她看向顧老，眼神裏滿是恐懼和哀求。
顧老沒有看她。他走到塔之心平台前，伸出手，觸碰那顆藍色晶體。
【權限確認】
【臨時守望者：顧長山】
【開始繼承程序……】
晶體光芒大盛，分裂出數十道細小的光流，順着顧老的手臂流向全身。老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但眼中卻閃爍着狂熱的光芒。
林默從掩體後走出來，砍刀依舊握在手裏。他看着這一幕，心中警鈴大作。
繼承？守望者？顧老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裏的秘密，他是舊世文明的後裔，他的目標從來不是求生，而是接管這座觀測塔。
那自己呢？一枚棋子？還是……下一個祭品？
顧老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轉過頭。老人的眼睛變成了淡藍色，瞳孔裏有細小的數據流閃過。
“林默。”他的聲音多了某種金屬質感，“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相反，我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幫助？”林默警惕地問。
“塔之心的繼承需要時間，大約七十二小時。在此期間，我的身體會進入休眠狀態，意識與塔之心連接，無法移動。”顧老指了指地上的黑鋼隊員，“他們只是小麻煩。真正的威脅，在外面。”
“什麼威脅？”
顧老抬手，一道光幕在空氣中展開。畫面顯示的是峽谷外的景象——濃霧中，有數十個紅點在移動，正在朝檢修口方向聚集。
“畸變體群。”顧老說，“能量潮汐吸引了它們。其中有三頭‘統御者’級別的存在，它們能指揮低階畸變體發起有組織的攻擊。檢修口的防御撐不了多久。”
林默看着那些紅點，心髒沉了下去。一頭獵殺者就差點要了他們的命，三頭統御者帶着一群小弟……
“你要我守住這裏七十二小時？”他問，“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顧老指向廳堂另一側，“那裏有舊世文明的武器庫，權限已經爲你開放。你可以裝備自己。而且——”
他頓了頓，眼中數據流加速：“我可以暫時賦予你塔之心的部分權限。你能操控觀測塔的防御系統，調用能量屏障，甚至……短暫提升你的超凡能力。”
短暫提升。林默握緊樹皮右手。殘缺自愈現在只能治療輕傷，如果能提升……
“代價呢？”他問。
“沒有額外代價，除了你需要戰鬥。”顧老說，“七十二小時後，我完成繼承，就能完全掌控觀測塔。到時候，我可以開啓通往‘相對安全區’的通道，那裏有完整的舊世文明設施，食物、水源、甚至……治愈異化的可能。”
治愈異化。
這四個字擊中了林默最深的渴望。他看着自己樹皮化的右手，每天醒來都能感覺到木質化的緩慢推進。遲早有一天，他會徹底變成怪物。
“你說的是真的？”他聲音發幹。
顧老點頭：“舊世文明巔峰時期，已經掌握了逆轉輕度異化的技術。觀測塔的數據庫裏有相關資料，我繼承後就能解鎖。”
沉默。
廳堂裏只有塔之心運轉的嗡鳴，和地上黑鋼隊員微弱的呻吟。
林默快速權衡。信顧老，賭他能兌現承諾，自己需要死守七十二小時，面對成群的畸變體。不信，現在就走，但能去哪？外面是血藤峽谷，還有黑鋼小隊的殘黨，更別說無處不在的迷霧和怪物。
他沒有選擇。
從來就沒有。
“我同意。”林默說。
顧老笑了，那笑容在淡藍色眼瞳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詭異：“明智的選擇。現在，過來觸碰塔之心，接受臨時權限。”
林默走向平台。那顆藍色晶體近看更加瑰麗，內部仿佛有整個宇宙在流轉。他伸出手，樹皮右手按在晶體表面。
冰涼。然後是灼熱。
能量洪流順着手臂涌入，比他吸收碎片時狂暴百倍。林默咬緊牙關，感覺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信息流在腦中炸開：
【臨時權限授予】
【用戶：林默（適應性載體）】
【可用功能：1.能量屏障操控（半徑20米）；2.防御炮塔操控（6台）；3.能量灌注（每日一次，提升超凡能力30%，持續10分鍾）】
【警告：權限將於71小時59分後失效】
能量在體內奔涌，最後匯聚在右手。樹皮化的部分開始發燙，木質紋理間透出藍光。他感覺到，自愈能力在增強——不是質變，但恢復速度至少快了一倍。
“好了。”顧老收回手，晶體光芒漸弱，“現在，去武器庫挑選裝備。我給你半小時，然後我會進入休眠，觀測塔的防御就交給你了。”
林默點頭，轉身走向顧老指示的方向。
武器庫在廳堂西側，一扇厚重的合金門。門自動滑開，裏面空間不大，但陳列着數十件舊世文明的裝備。
大部分已經失效，能量電池耗盡。但還有七八件保存完好。林默快速瀏覽：
一把腕部發射器，能射出能量絲線，可用於攀爬或束縛。一副戰術目鏡，帶有熱感應和能量視覺。三顆拳頭大小的金屬球，標注着“震蕩手雷”。一件暗灰色的貼身護甲，輕薄但防御力驚人，能抵擋低階畸變體的爪擊。
最吸引他的，是一把武器。
它躺在陳列櫃中央，外形像一把長刀，但刀身是半透明的藍色晶體，內部有液體般的能量流動。刀柄是某種生物骨質，握上去溫熱，仿佛有脈搏。
信息流自動讀取：
【舊世制式武器：靈能刃】
【狀態：完好（能量儲備87%）】
【功能：可切割大部分物質，對能量生命體有特效。充能後可釋放能量沖擊波（剩餘次數：3）】
【使用要求：最低需擁有低階超凡體質】
林默拿起靈能刃。刀身入手輕盈，但揮舞時能感覺到內部能量的流動軌跡，就像手臂的延伸。他試着注入一絲自己的能量——樹皮右手發出微光，刀身隨之亮起，發出低沉的共鳴。
好東西。
他穿上護甲，戴上目鏡，腕部發射器套在左手，靈能刃背在身後，震蕩手雷別在腰間。整個人煥然一新，從難民變成了戰士。
回到廳堂時，顧老已經坐在塔之心平台前的一張金屬椅上。老人的身體被一層藍色光膜包裹，呼吸平穩，眼睛緊閉。塔之心的光流依舊連接着他的身體，但流速變慢了。
休眠開始了。
地上三個黑鋼隊員，兩個已經沒氣了——電網的持續電擊要了他們的命。只有女研究員還活着，但意識模糊，小聲呻吟着。
林默走過去，蹲下身。
女研究員看到他，眼中露出哀求：“救……救我……”
林默看着她。年輕，大概二十七八歲，戴眼鏡，長相文靜。在另一個世界，她可能是實驗室的研究員，或者大學的講師。但在這裏，她是想把他當祭品的人。
“塔之心的激活方法，你還知道什麼？”他問。
“資料……在我終端裏……”女研究員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腰間的戰術包，“但……但顧長山騙了你……逆轉異化……需要完整的塔之心……他繼承後……只會用它來……打開通往‘上層’的通道……”
上層？林默皺眉：“什麼意思？”
“舊世文明……不是毀滅……”女研究員咳出血沫，“是……升維了……他們拋棄了肉體……成爲了能量生命……觀測塔是……接引站……顧長山想……成爲他們的一員……”
升維。能量生命。接引站。
信息量太大，林默一時無法消化。但他抓住了關鍵：顧老承諾的治愈，可能是謊言。老人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塔之心完成某種“進化”，拋棄人類身份。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問。
“因爲……他成功後……會清除所有知情者……”女研究員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微弱，“帶我走……我知道另一條路……繞過畸變體群……能離開峽谷……”
林默沉默。他在評估。
帶她走？一個重傷的、可能是累贅的人。但她知道情報，知道顧老的秘密，知道另一條路。
殺了她？最簡單。但會失去信息源。
救她？風險大，但可能有回報。
樹皮右手微微發燙。殘缺自愈的能力在提醒他：如果他想，可以分出一部分能量暫時穩定她的傷勢，至少讓她能走路。
怎麼選？
他想起自己放棄的人性底線：愧疚感。所以現在做決定，只考慮利益，不考慮道德。
“終端給我。”林默說。
女研究員顫抖着從戰術包掏出一個小型平板。林默接過，快速瀏覽。裏面確實有大量舊世文明的資料，包括觀測塔的結構圖、塔之心的操作日志、甚至還有……一張星圖。
星圖上標注着七個光點，其中一個就是平行藍星。有一條虛線從藍星延伸出去，指向一個巨大的、旋轉的圓環結構。
標注文字：【升維通道——通往‘永恒殿堂’】
永恒殿堂。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地方。
“另一條路在哪？”林默問。
“在……設備層最深處……有一部應急電梯……直通峽谷底部……底部有地下河……沿着河走……能繞到觀測塔後方……”女研究員每說一句都喘得厲害，“但電梯……需要能量啓動……我的終端……能破解……”
林默看了眼顧老。老人依舊在休眠，光膜穩定。七十二小時，才過去了不到一小時。
如果現在走，能避開即將到來的畸變體群，還能帶走重要情報。但會失去塔之心的臨時權限，失去可能的治愈機會——雖然那可能是謊言。
如果留下，要面對惡戰，可能死。但萬一顧老說的是真的呢？萬一真的能治愈呢？
抉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廳堂的警報響了。
不是顧老之前啓動的防御警報，而是更尖銳的、來自觀測塔外部傳感器的警報。光幕自動彈出，顯示檢修口方向的監控畫面——
金屬門正在被撞擊。不是血藤，是某種巨大的、覆蓋着骨甲的東西。畫面裏，能看見一根粗壯的、長滿倒刺的尾巴在揮舞，每一次抽打都讓門向內凹陷一分。
“是……統御者……”女研究員驚恐地說，“它們……找到入口了……”
門的耐久度在光幕上顯示爲紅色，迅速下降：87%...76%...64%...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十分鍾，門就會被撞開。
沒有時間猶豫了。
林默迅速做出決定。他扶起女研究員，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終端破解電梯需要多久？”
“五分鍾……如果有穩定能量源……三分鍾……”
“走。”
他架着她，快步走向設備層。廳堂的防御炮塔還在運轉，暫時能拖住第一波入侵者。但炮塔的能量儲備有限，撐不了太久。
穿過維修門，回到設備層。這裏一片狼藉，刀爺變異成的怪物不見了——可能追着他們進了通風管，也可能從其他出口離開了。
林默按照女研究員的指示，找到設備層最深處。那裏有一扇鏽蝕的金屬門，門旁的控制面板已經完全失靈。
“用靈能刃……切開面板……把終端接口連進去……”女研究員指導。
林默照做。靈能刃輕易切開金屬外殼，露出裏面的電路板。他將終端的數據線插入，終端屏幕亮起，開始自動破解。
進度條緩慢前進：1%...3%...7%...
身後傳來爆炸聲和槍聲。是廳堂方向。畸變體群已經突破了第一道門，和防御炮塔交上火了。
快點。快點。
15%...22%...30%...
女研究員靠牆坐着，臉色蒼白。她的傷勢在惡化，左腿被電網灼傷的部位開始發黑壞死，膿血流了一地。
“你叫什麼名字？”林默突然問。
女研究員愣了一下：“蘇……蘇雨。”
“蘇雨。”林默重復，“如果你騙我，我會把你扔給畸變體。”
“沒有騙你……”蘇雨虛弱地笑，“我也想活……顧長山的計劃裏……我們所有人……都是燃料……”
燃料。這個詞讓林默想起了儲藏室那些被吸幹的屍體。
進度條到80%了。
廳堂方向的交火聲越來越激烈，還夾雜着畸變體的嘶吼和金屬撕裂聲。炮塔的轟鳴突然停止了一瞬——可能被摧毀了，或者能量耗盡。
90%...95%...99%...
“咔噠。”
金屬門滑開，露出裏面狹窄的電梯廂。鏽蝕嚴重，但結構完整。
林默扶起蘇雨，走進電梯。轎廂裏只有一個按鈕：B5。
他按下。
電梯門關閉，開始下降。機械運轉的嘎吱聲在狹小空間裏回蕩，讓人牙酸。
蘇雨靠在廂壁上，喘着氣說：“謝謝你……林默。”
林默沒說話。他看着電梯面板上跳動的樓層數字：B1...B2...B3...
他還在想顧老。想那顆塔之心。想可能存在的治愈機會。
想自己做的選擇，是對是錯。
電梯震動了一下，停在B5。
門開。
外面是黑暗，和濃重的水汽。能聽見譁譁的水聲——地下河。
林默打開目鏡的熱感應功能。畫面顯示，這是一個天然的溶洞，洞頂垂下鍾乳石，地面有一條寬約五米的地下河，河水湍急，流向深處。空氣潮溼陰冷，但至少沒有迷霧。
暫時安全。
他架着蘇雨走出電梯，沿着河岸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電梯門緩緩關閉。最後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從上方傳來的、淒厲的慘叫——不知是畸變體的，還是人類的。
然後，門徹底合攏。
溶洞裏只剩下水聲，和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蘇雨突然開口：“林默……你知道嗎……舊世文明的資料裏說……塔之心激活後……會釋放一次全頻段能量脈沖……範圍……覆蓋整個峽谷……”
林默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蘇雨咳了一聲，“所有在峽谷範圍內的活物……都會被標記……成爲‘永恒殿堂’的……潛在候選人……或者……實驗素材……”
標記。實驗素材。
林默感到後背發涼。他想起觸碰塔之心時涌入體內的能量。那不是簡單的權限授予，那是……打標籤。
“我們被標記了？”他問。
“所有接觸過塔之心能量的人……都會被標記……”蘇雨的聲音越來越弱，“顧長山知道……所以他故意讓你觸碰……這樣……無論你逃到哪裏……‘他們’都能找到你……”
他們。域外文明？舊世升維者？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林默握緊靈能刃。刀身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他的情緒。
“有辦法消除標記嗎？”他問。
蘇雨搖頭：“資料裏沒寫……但也許……在觀測塔的完整數據庫裏……有辦法……”
所以，繞了一圈，他又得回到觀測塔。等顧老完成繼承，要麼殺了他奪取控制權，要麼合作換取消除標記的方法。
或者，還有第三條路。
林默看向地下河奔涌的方向。溶洞深處，一片漆黑。
“先離開這裏。”他說，“治好你的傷，然後我們回去。”
“回去？”蘇雨驚訝，“你瘋了？畸變體群、黑鋼殘黨、顧長山……”
“所以才要回去。”林默打斷她，“趁所有人都覺得我們逃了的時候。”
他架着她，繼續向前。
樹皮右手在黑暗中微微發光，木質紋理間的藍光還沒有完全消散。
那是塔之心的印記，也是詛咒。
但也許，也能成爲武器。
溶洞深處，水聲隆隆。
而在地表，觀測塔的廳堂裏，顧老睜開了眼睛。
不是完全蘇醒，而是休眠中的短暫清醒。他看向空蕩蕩的廳堂，看向地上黑鋼隊員的屍體，看向林默和蘇雨離開的方向。
老人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逃吧，孩子。”他低聲說，聲音在空曠的廳堂裏回蕩，“逃得越遠越好。這樣，等‘收割’開始的時候，你才會明白——”
“無處可逃。”
塔之心光芒一閃，似乎贊同。
廳堂外，畸變體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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