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傻,慢悠悠地彎腰,把圖紙一張張撿起來。
“老婆,這地板挺貴的吧?天天這麼扔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暗示我,想讓我跪點什麼呢。”
他故意湊近。
這個角度絕佳。
順着領口縫隙,能看到一片細膩的白。
還有那道深邃的鎖骨。
“五千萬。”
蘇清歌沒理他的貧嘴,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沈曼君爲什麼給你這麼多錢?”
“哦,你說這個啊。”
秦宵賢直起身,把圖紙隨手扔回桌上,臉上掛着標志性的無賴笑容。
“封口費唄。”
“封口費?”
“對啊。”
秦宵賢繞到她身邊,雙手撐在她的老板椅扶手上,把她整個人圈在中間。
一股濃烈的男性氣息混着淡淡的煙味,瞬間包圍了蘇清歌。
她想後仰,但冰冷的椅背擋住了所有退路。
“老婆,我前兩天不是跟你匯報過了嗎?有人在外面養小白臉,不守婦道,被我撞見了。”
他湊到她耳邊,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她怕我把這事兒捅出去,影響葉家股價,所以就……你懂的,花錢消災咯。”
蘇清歌嬌軀一顫,耳朵根瞬間泛起一層誘人的緋紅。
她猛地偏過頭,想避開他那要命的呼吸。
“就憑這個?”
她強裝鎮定。
襯衫緊繃。
胸口劇烈起伏。
那顆扣子被撐到了極限。
搖搖欲墜。
“當然不止。”
秦宵賢的手順着扶手滑下去,輕輕覆蓋在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上。
她的手很涼,很軟,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我還拍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秦宵賢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指,“她說,只要我不把那些照片給你看,她就給我一個億。這五千萬,只是定金。”
蘇清歌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手。
“照片呢?”
“刪了。”
秦宵賢聳聳肩,一臉的理所當然,“畢竟是家醜。我雖然混蛋,但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再說了,一個億的生意,我不得講點商業信譽?”
蘇清歌死死盯着他,想從他那張嬉皮笑臉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
但他太坦然了。
坦然得就像在說:我就是個貪財的流氓,你能拿我怎麼樣?
“好。”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裏的火氣。
“錢,你可以拿。”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秦宵賢,試圖拉開距離。
那條高腰西裝褲將她完美的腰臀比凸顯無遺,從背後看,緊致的曲線被布料包裹得嚴絲合縫。
“但你別把自己賣了。”
她的聲音恢復了冰冷,“沈曼君不是柳如煙那種花瓶。她要是想把你當槍使,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老婆這是在關心我?”
秦宵賢笑着走過去,從後面貼近她。
他沒有抱她,只是站在她身後,兩人之間只隔着幾厘米的距離。
他能聞到她發絲間的清香,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瞬間的緊繃。
“我是在警告你。”
蘇清歌沒有轉身,“在這個家裏,誰都不是你的靠山。你最好安分點。”
“安分?”
秦宵賢笑了,伸手拿起她放在窗台上的一支鋼筆,在手裏把玩。
“老婆,你這話說得就沒道理了。是你把我叫回來的,現在又讓我安分?這不跟請人來吃席,結果只給上了個果盤一樣嗎?不地道啊。”
他突然伸手,用那冰涼的鋼筆筆尖,隔着薄薄的西裝褲料,在她腰側輕輕劃了一下。
“滋——”
冰冷的金屬觸感隔着布料傳來,讓蘇清歌嬌軀猛地一顫。
“你!”
她猛地轉身,想奪過鋼筆。
卻被秦宵賢抓住手腕,順勢一帶,拉進懷裏。
“砰!”
她的後背撞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
“蘇清歌。”
秦宵賢把她困在窗前,低頭看着她,眼神裏全是侵略性。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我到底拍了什麼照片?”
他湊到她耳邊,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要不要……我今晚也幫你拍幾張?藝術照,不收費的那種。不過菲林自備,我這兒的菲林,比較貴,而且……尺寸可能不太一樣。”
“滾!”
蘇清歌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眼裏全是羞憤和滔天的怒火。
“葉天!你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隨時恭候。”
秦宵賢把鋼筆插回她西裝上衣的口袋裏。
“不過老婆,下次再生氣,記得別喘那麼大聲。”
他指了指她的領口。
“扣子……快崩開了。質量不太行啊,改天我給你買倆結實點的。”
蘇清歌臉頰緋紅,猛地放下茶杯,冷冷掃過秦宵賢。“你倒是挺閒。”
她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既然這麼閒,就去幫我辦件事。”
秦宵賢拿起文件,翻了翻。
《關於“遠洋號”貨輪滯留港口的緊急報告》。
“這船怎麼了?”
“被人扣了。”蘇清歌揉了揉太陽穴,“港務局接到舉報,說船上夾帶了違禁品。現在那幫人死咬着不放,非要登船檢查。”
“違禁品?”秦宵賢挑眉,“咱們家的船還幹這個?可以啊蘇總,業務挺廣啊。”
“葉家不幹。但保不齊下面的人手腳不幹淨,或者是……有人故意栽贓。”
蘇清歌看着秦宵賢。
“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去。不管用什麼手段,我要這艘船在明天早上之前,離港。”
秦宵賢合上文件,笑了。
“蘇總,你這是拿我當耗材使啊。這種得罪人的活兒都交給我。”
“你可以不去。”蘇清歌淡淡地說,“但如果這件事搞砸了,航運公司的股價會跌停。到時候,你那個每月的零花錢,也就別想要了。”
“得,算你狠。”
秦宵賢站起身,拿着文件往外走。
“放心,明天早上,我保證讓你看到船離港的消息。”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蘇清歌。
“不過老婆,這是個苦差事。事成之後,是不是得有點獎勵?比如……讓我看看你那藝術照?或者,你親自給我做頓飯也行,我不挑食,就喜歡吃軟飯。”
“滾。”
……
東港碼頭,深夜。
海風夾着濃重的機油味。集裝箱堆疊如山,在昏黃的路燈下投射出巨大的陰影。
秦宵賢帶着林若雪,像兩只夜貓,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港口區。
“遠洋號”停在最外側的泊位上。船上的燈大部分都熄滅了,只有駕駛室還亮着微弱的光。
“能查到那個海外賬戶的來源嗎?”秦宵賢壓低聲音問。
“查不到。”
林若雪搖頭,手指在平板上飛速操作,“是多層跳轉的空殼公司,落地在避稅天堂。對方很專業,沒留下任何尾巴。”
“這就對了。”
秦宵賢眯起眼,看着那艘如同鋼鐵巨獸般的貨輪,“要是能輕易查到,就不是葉家的對手了。”
他指了指船舷邊垂下的粗壯纜繩。
“敢爬嗎?”
林若雪看了一眼那十幾米高、還在隨着海浪微微晃動的纜繩,咬了咬牙。
“你上我就上。”
兩人避開巡邏的保安,順着纜繩爬上了甲板。
船艙裏靜悄悄的,只有發電機低沉的嗡嗡聲和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煙草、汗水和海腥混合的味道。
他們貼着冰冷的牆根,摸到了駕駛室門口。
裏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你們答應過我!只要把東西放上去,就給我剩下的錢!現在港務局要查,我要是進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是船長李強。
“李船長,別激動。”
另一個聲音陰惻惻的,像是毒蛇在吐信子,“只要你咬死了這東西是你自己買的,跟葉家沒關系,我們會保你出來的。到時候,就不止這五十萬了。”
“放屁!走私罪起碼判五年!老子不幹!我要把東西扔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你的老婆孩子……”
“你們敢動她們試試!”
“砰!”
一聲悶響,接着是一聲壓抑的慘叫。
秦宵賢一腳踹開駕駛室的門。
“誰?!”
裏面的人嚇了一跳。
燈光昏暗,李強捂着流血的額頭癱坐在地上,對面站着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手裏正把玩着一把沾血的煙灰缸。
看到秦宵賢,黑風衣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寒,手腕一抖,煙灰缸呼嘯着砸向秦宵賢面門。
動作快,狠。
秦宵賢側頭避開,煙灰缸擦着耳邊飛過,“哐當”一聲砸在門框上,碎成幾塊。
沒等他站穩,黑風衣已經像獵豹一樣沖了上來,手裏多了一把彈簧刀,寒光一閃,直刺秦宵賢心窩。
這是個職業殺手。
秦宵賢不敢大意,身形一矮,躲過致命刀鋒,同時一記凶狠的勾拳轟向對方肋下。
“砰!”
黑風衣悶哼一聲,沒退縮,借勢轉身,一記凌厲的鞭腿掃向秦宵賢的脖子。
兩人在狹窄的駕駛室裏瞬間纏鬥在一起。
桌椅被撞翻,文件散落一地。
林若雪站在門口,想幫忙卻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緊張地看着。
幾個回合下來,秦宵賢身上掛了彩,襯衫被劃破,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但他眼中的戰意卻越來越濃。
他抓住一個空檔,拼着硬挨對方一拳,死死扣住了黑風衣持刀的手腕。
“咔嚓!”
用力一擰,腕骨脫臼的脆響清晰可聞。
黑風衣慘叫一聲,刀掉了。但他反應極快,另一只手從懷裏掏出一顆黑色的圓東西往地上一砸。
“嘭!”
一股刺鼻的白煙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煙霧彈。
“咳咳咳……”
秦宵賢和林若雪被嗆得直咳嗽。
等煙霧散去,窗戶大開,黑風衣已經不見了。只留下李強一個人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跑得挺快。”
秦宵賢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海浪聲。
他轉身走到李強面前。
“四……四少爺……”
李強嚇得跪在地上,額頭上的血流了一臉,“我……我是被逼的……”
“東西在哪?”秦宵賢冷聲喝問。
“在……在底艙的三號冷庫裏。一共五十箱。”
“五十箱?!”
林若雪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貨,短時間內搬運銷毀根本不可能。
就在此時,甲板上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高音喇叭的聲音穿透夜空:
“前面的船只注意!我是港務局緝私隊!立即停船接受檢查!所有人待在原地!”
“完了……”李強癱軟在地,“他們來了……這麼快……”
林若雪也慌了神:“秦宵賢,怎麼辦?來不及扔了!”
秦宵賢眼神一凜,走到窗邊看了一眼。
兩艘港務局巡邏艇已經逼近,雪亮的探照燈將甲板照得如同白晝。最多還有五分鍾,他們就會登船。
這是一個死局。
要麼被抓個現行,葉家聲名掃地;要麼……
秦宵賢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貨倉清單上。
“這船上原本運的是什麼?”
“是……是一批出口的冷凍海鮮,還有一些工藝品陶瓷。”林若雪迅速回答。
“陶瓷?”
秦宵賢腦中靈光一閃。
“李強!帶我去底艙!快!”
……
底艙,三號冷庫。
幾十個貼着“易碎品”標籤的巨大木箱整齊排列。它們後面,藏着那五十箱走私雪茄。
時間只剩下三分鍾。
沉重的皮靴聲已經出現在了甲板上。
“聽着!”
秦宵賢揪住李強的領子,眼神凶狠,“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他指着那些裝陶瓷的大木箱。
“這些箱子都是雙層的防震結構。把雪茄拆散,塞進陶瓷的防震泡沫裏!能塞多少塞多少!剩下的,全部扔進那邊的絞肉機裏碎掉沖走!”
“這……這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動手!”
幾人瘋了一樣動了起來。
鐵頭帶着安保隊員拆箱子、塞貨。林若雪也顧不上形象,幫忙封箱。秦宵賢則親自操作絞肉機,把剩下的包裝盒和多餘的雪茄塞進去。
機器轟鳴。
“噠、噠、噠。”
皮靴聲出現在了樓梯口。
“有人嗎?例行檢查!”
港務局的人下來了。
最後一箱貨剛剛封好。絞肉機也停了,只剩下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雜在海腥味裏。
秦宵賢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破損的襯衫,隨手拿起一個陶瓷花瓶假裝欣賞。
“這兒呢。”
他轉過身,看着走進來的港務局隊長。
隊長是個黑臉漢子,身後跟着四五個武裝隊員,還牽着一條吐着舌頭的緝毒犬。
“喲,這不是葉少嗎?”
隊長皮笑肉不笑,“大半夜的,在底艙鑑賞藝術品?”
“是啊。”
秦宵把花瓶放下,“聽說這批貨成色不錯,我來把把關。怎麼,趙隊長也有雅興?”
“我沒那閒工夫。”
趙隊長揮了揮手,“有人舉報這船上藏了違禁品。給我搜!”
隊員們散開,翻箱倒櫃。緝毒犬也開始在各個角落嗅探。
林若雪的手心裏全是汗,緊緊抓着衣角。
那條狗……
緝毒犬在那堆剛封好的木箱前停下,鼻子聳動,似乎發現了什麼,開始對着箱子低聲嗚咽。
趙隊長的眼睛亮了。
“打開!”
他指着那個箱子。
秦宵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臉上依然掛着那種玩世不恭的笑。
“趙隊,這可是貴重物品,弄碎了……回頭我讓蘇總親自去您單位送錦旗,感謝您爲我國GDP做出的‘粉碎性’貢獻。”
“少廢話!打開!”
隊員用撬棍撬開了箱子。
裏面是用厚厚泡沫包裹的精美瓷器。
趙隊長親自伸手在泡沫裏掏了掏,甚至把手伸進了瓷器肚子裏。
什麼都沒有。
除了泡沫,還是泡沫。
那些被拆散的雪茄,被僞裝成防震填充物的一部分,或者塞進了泡沫板的夾層裏,用厚厚的密封袋隔絕了氣味。
至於那條狗爲什麼叫?
秦宵賢剛才在封箱前,故意把抽剩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碎了。那股濃烈的味道成功幹擾了狗的判斷。
“怎麼可能?”
趙隊長不信邪,又讓人開了幾個箱子。
依然一無所獲。
“趙隊,搜夠了嗎?”
秦宵賢看了一眼手表,語氣冷了下來。
“這批貨明天一早就要發往歐洲。要是耽誤了船期,違約金可是按小時算的。您這工資……夠賠嗎?”
趙隊長臉色鐵青。他明明接到了確切的情報……
“收隊!”
他不甘心地揮了揮手。
看着港務局的人離開,林若雪雙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嚇死我了……”
秦宵賢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剛在鬼門關門口做了套托馬斯全旋。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對林若雪說:
“回去告訴蘇總,我這趟出差的‘精神損失費’,讓她晚上親自來我房間結一下。現金還是轉賬,她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