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從人群中擠過來，走到林默身邊。
“沒事吧？” 她問。
林默搖頭，但腿有點軟。
蘇晚伸手扶了他一把。她的手很穩，力道恰到好處。
“錄像哪來的？” 林默低聲問。
“你從她口袋裏弄出來的那個，” 蘇晚說，“是微型存儲卡，帶無線傳輸功能的。我黑了現場 Wi-Fi，把裏面的內容直接投到大屏上了。”
“你什麼時候……”
“設備間那場‘火’，是我讓人放的。” 蘇晚笑了笑，有點狡黠，“調虎離山，方便我進控制台做手腳。”
林默看着她，突然覺得這女人有點可怕。
心思縝密，下手果斷，該狠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不過，” 蘇晚收起笑容，表情嚴肅起來，“那段錄像，不是我準備的。”
林默一愣。
“什麼意思？”
“存儲卡裏的內容，我也是第一次看。” 蘇晚說。
“我原本計劃是，如果裏面是其他證據，比如她和 K 的聊天記錄，或者轉賬憑證，我就直接曝光。”
“但沒想到…… 是這段排練錄像。”
她頓了頓，看着林默：“有人早就準備好了要搞葉薇薇。這段錄像，是有人故意放在她身上的，就等今天這個機會曝光。”
“誰？”
“不知道。” 蘇晚搖頭，“但肯定不是我們這邊的人。”
她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
是剛才舞台上拍的，葉薇薇被帶走前的特寫。
蘇晚放大照片，指着葉薇薇的裙子口袋邊緣。
“你看這裏。”
林默湊過去。
照片很清晰，能看見葉薇薇白色裙子的口袋布料上，沾着一點很小的、黑色的東西。
像一根羽毛。
很細，很短，純黑色，在白色布料上特別顯眼。
“這是……” 林默皺眉。
“我在葉薇薇的休息室垃圾桶裏也發現了這個。”
蘇晚翻到下一張照片，是垃圾桶的特寫，裏面有幾片掰斷的 SIM 卡碎片，還有兩三根同樣的黑色羽毛。
“羽毛？” 林默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不是普通的羽毛。” 蘇晚把照片放大到極致。
“你看羽軸的部分，有很細的金屬光澤。”
這是人造的，某種…… 標記。”
她抬起頭，看着林默：“我導師失蹤前，最後去的一個現場，也發現了這種羽毛。”
林默後背一涼。
“你懷疑……”
“我懷疑盯上葉薇薇的，和讓我導師失蹤的，是同一批人。” 蘇晚收起手機，聲音壓得很低，“他們提前在葉薇薇身上放了證據，就等今天曝光。至於目的……”
她沒說完，但林默懂了。
要麼是滅口，要麼是警告。
葉薇薇和 K 有聯系，現在她出事了，K 會不會也被牽連？
那個神秘的 K，到底是誰？
“先離開這兒。” 蘇晚拉了他一把，“警察馬上要清場了，別被注意到。”
兩人混在離場的人群裏，往外走。
廠房外，夜色正濃。
創意園區的路燈稀稀拉拉地亮着，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粉絲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路邊，還在激動地討論剛才的翻車現場，有人罵，有人哭，有人舉着手機直播。
標題都是 “親眼見證頂流塌房”。
林默和蘇晚繞過人群，走進園區側面的小巷。
巷子很窄，堆着幾個垃圾桶，路燈壞了，只有遠處主幹道的光透進來一點，朦朦朧朧的。
“接下來怎麼辦？” 林默問。
“葉薇薇進去了，但 K 還沒找到。” 蘇晚說，“她那個翻蓋手機被掰了卡，但手機本身應該還在。如果能拿到，也許能恢復數據。”
“警察會搜走作爲證據吧？”
“嗯，所以得盡快。” 蘇晚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林默，你想清楚了嗎？”
“什麼？”
“跟我一起查這件事。” 蘇晚說，“葉薇薇只是開始。後面還有更多‘失蹤者’，還有這個……”
她指了指手機裏的羽毛照片。
“還有 K，還有我導師。”
“這條路很危險，你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巷子裏的風吹過來，帶着點垃圾的酸餿味。
林默看着蘇晚。
她的臉在昏暗的光線裏有些模糊，但眼睛很亮，像夜裏的星子。
他想起了這三年的透明人生，想起了被所有人遺忘的滋味，想起了父母偶爾茫然的眼神，想起了同事叫錯的名字。
然後想起了今天，葉薇薇被曝光時，台下那些憤怒的、被欺騙的粉絲。
還有蘇晚說的那句話：“我幫你證明你的存在。”
“我跟你一起查。” 林默說。
蘇晚笑了，這次是真的笑，眼角彎起來，有點暖。
“好。” 她伸出手，“那就說定了。”
林默握住她的手。
這次，不是合作，是約定。
“接下來去哪？” 他問。
“先回你家。” 蘇晚說，“你臉色很差，精神力透支不是鬧着玩的。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們再……”
她的話沒說完。
因爲巷子深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很輕，很慢，但確實在靠近。
林默和蘇晚同時轉頭。
巷子那頭，陰影裏，走出來一個人。
穿着黑色的連帽衫，帽子戴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身材不高，但很結實，走路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
他停在離兩人五米遠的地方，抬起頭。
帽檐下，是一張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臉，扔人堆裏找不出來的那種。
但林默看見了他的眼睛。
瞳孔是暗紅色的，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兩簇幽幽的鬼火。
男人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林默。
然後，他張開嘴，做了個口型。
林默看清了。
他說的是：
“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