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餘溫在山間的清風裏漸漸消散，六水鎮的日子又回歸了往日的平淡安穩。顧牧每日依舊上山打獵、練習槍訣，閒暇時便泡在陳老先生的私塾裏，要麼幫忙打掃院落，要麼捧着老先生贈予的舊書研讀，遇到不認識的字或是不懂的道理，便虛心向陳老先生請教。隨着認的字越來越多，讀的書漸漸豐富，顧牧的眼界也悄然開闊，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懂埋頭幹活的少年，眉宇間多了幾分書卷氣，卻又因常年山林狩獵、苦練槍訣，透着股難以掩飾的硬朗勁兒。
這段時日，他對那本《顧家槍訣》的理解越發深刻。從前識的字少，只看得懂書中的招式插畫，照着圖依葫蘆畫瓢地練習，雖能感受到身體日漸結實，卻始終摸不透槍訣的玄妙。如今陳老先生耐心教他認全了書中的文字，逐字逐句講解了字面意思，他才發現，這本書遠不止招式那麼簡單。書的前半部分是招式插畫配着動作要領注解，中段卻藏着一段關於打坐調息的文字，文字簡練晦澀，卻字字透着門道。
顧牧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每日練習完槍訣後，便照着書中記載的方法打坐。他盤膝坐在院裏的青石板上，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節奏，按照文字描述的要領凝神靜氣，漸漸放空思緒。起初只覺得渾身放鬆，並無異樣，可堅持了數日，奇妙的變化悄然出現——打坐時，小腹處總會漸漸升起一股暖意，暖意緩緩擴散，順着四肢蔓延開來，渾身都變得溫熱舒適，原本練習槍訣後的疲憊感也消散得極快。他不知道這暖意是什麼，更不懂“丹田”之說，只覺得這股暖意很舒服，仿佛身體裏藏着用不完的力氣，打坐結束後再拿起木棍練習槍訣，動作愈發流暢迅猛，力氣也似又漲了幾分。
他越發篤定這本槍訣的不凡，練習也越發上心，每日雷打不動地打坐調息、鑽研招式，身形愈發挺拔健壯，原本因常年清貧略顯單薄的骨架，被緊實的肌肉填滿，胳膊上青筋隱現，胸膛寬闊厚實，每一寸線條都透着力量感。營養跟上了，加上槍訣的滋養，他的個子也躥得極高，遠超同齡少年，站在人群裏格外扎眼，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英氣，一身橫練筋子肉裹在粗布衣衫下，透着股沉穩可靠的勁兒，成了六水鎮裏人人稱贊的棒小夥。
院子裏晾曬的金錢豹皮毛，經過數月的風吹日曬，早已徹底晾幹。皮毛金黃鮮亮，黑色斑點清晰規整，剝得完整無缺，邊緣齊整，沒有一絲破損，連細微的絨毛都完好無損，看着就格外珍貴。林獵戶路過顧牧家時，總會駐足多看幾眼，每次都忍不住贊嘆：“牧兒，你這豹皮剝得真是絕了，手藝比鎮上那些老獵戶還好，品相這麼好的豹皮，定能賣個好價錢。”
顧牧心裏也惦記着把豹皮賣掉，換些錢財添置些東西，也能多存些積蓄，以備不時之需。這天吃過早飯，他把豹皮仔細卷好，用粗繩捆結實，扛在肩上，先去了鎮裏的雜貨鋪。雜貨鋪的李掌櫃是個實在人，這些年對顧牧頗爲照顧，顧牧想着先問問他，這豹皮該賣到哪裏，大概能值多少銅錢。
走進雜貨鋪，李掌櫃正坐在櫃台後算賬，見顧牧扛着個大包裹進來，連忙放下賬本起身：“牧兒，這是要去哪？扛的啥東西這麼沉？”
顧牧把豹皮放在地上，解開繩子攤開一角，露出裏面鮮亮的皮毛：“李掌櫃，這是我年前獵到的金錢豹皮毛，晾了好幾個月幹透了，想賣掉換些錢，不知道該賣到哪裏，來問問您。”
李掌櫃湊上前仔細看了看豹皮，伸手摸了摸皮毛的質感，眼神裏滿是驚訝：“好家夥，這麼大一張豹皮，品相還這麼好，完整無缺的，真是少見！咱們六水鎮小，沒人用得上這麼貴重的皮毛，也沒人能出得起價錢，你要是想賣高價，得去盤州城。”
“盤州城？”顧牧愣了愣，他小時候跟着老人去過一兩回，印象裏只記得那是個很大的地方，具體是什麼模樣，早已模糊不清，只記得老人曾給他買過一串冰糖葫蘆，甜絲絲的味道，成了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念想。
“對，盤州城是附近最大的縣城，城裏有專門收皮毛的鋪子，那些鋪子常年收這些稀罕物件，識貨也出得起價錢。”李掌櫃點點頭，眼神認真地叮囑道，“我雖沒賣過這麼好的豹皮，但看這品相，最低也得值三兩銀子，你到了城裏千萬別被人坑了，低於這個價錢絕對不能賣。”
顧牧心裏一驚，三兩銀子？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平日裏打獵賣些野兔山雞，最多也就換幾十文銅錢，三兩銀子足夠他安安穩穩過好幾年了。他連忙點頭，把李掌櫃的話記在心裏：“多謝李掌櫃提醒，我記住了，低於三兩銀子絕不賣。”
“你這孩子踏實，肯定不會吃虧。”李掌櫃笑着擺擺手，又叮囑道，“從咱們鎮到盤州城，山路遠，平日裏快走也得大半天，你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顧牧謝過李掌櫃，重新把豹皮卷好捆結實，扛在肩上。豹皮雖沉，可對如今的他來說，早已不算什麼，扛在肩上穩穩當當，絲毫不覺得費力。他回到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揣上平日裏積攢的幾十文銅錢，又拿了些幹糧，便朝着盤州城的方向出發了。
此時的顧牧已經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形高大挺拔，英氣逼人，一身結實的肌肉透着蓬勃的力量感，腳步輕快穩健，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從前走山路，走不了多久就會覺得累，如今練習槍訣日久，身法愈發靈敏，腳力也遠超常人，山路崎嶇難行，他卻走得又快又穩，腳下的碎石與荊棘絲毫影響不到他，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他走了兩個時辰就已經快到盤州城了。
遠遠地，盤州城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高大的城牆青磚黛瓦，巍峨聳立，城牆上方的城樓氣勢恢宏，城門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熱鬧非凡。顧牧放慢腳步，心裏生出幾分忐忑與期待，小時候跟着老人來，只覺得城很大，如今再來看，才真切感受到了“繁華”二字的含義。
走近城門，更是人聲鼎沸，往來的行人穿着各式各樣的衣衫，有挑着擔子叫賣的小販，有騎着駿馬的富家子弟，有穿着綢緞的商人，還有牽着孩子的婦人，耳邊滿是吆喝聲、叫賣聲、談笑聲，此起彼伏，熱鬧得讓人有些眼花繚亂。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門窗雕花精致，店鋪門口掛着各式各樣的幌子，有賣吃食的，有賣布料的，有賣雜貨的，琳琅滿目，看得顧牧目不暇接。
他小時候來這裏，滿心滿眼都是老人承諾的冰糖葫蘆，如今認知漸長，讀過些書，懂了些道理，才看清這座城池的熱鬧與繁華，心裏不禁感慨，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般模樣。他壓下心裏的好奇，沒有停留，扛着豹皮，順着街道朝着李掌櫃說的皮毛鋪走去。一路上，偶爾有人注意到他肩上的豹皮，眼神裏滿是驚訝，卻也沒人過多停留，顧牧低着頭，腳步不停，徑直朝着目的地走去。
沒過多久，顧牧就找到了一家皮毛鋪，店鋪門頭不小，門口掛着幾張狐狸皮、狼皮，看着都頗爲精致。他深吸一口氣，推開店鋪門走了進去。店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皮毛，掛在牆上、鋪在架子上，琳琅滿目，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皮毛腥味。
店裏的夥計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坐在櫃台後擦拭一張狐皮，見顧牧扛着個大包裹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客官，您是來賣皮毛還是買皮毛？”
顧牧把豹皮放在地上，解開繩子攤開，金黃的皮毛瞬間展現在夥計面前，陽光透過店鋪的窗戶灑在皮毛上，亮得晃眼。夥計瞳孔一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湊上前仔細看了看，伸手摸了摸皮毛的質感，又翻看了一下皮毛的邊緣，嘴裏不停贊嘆：“好家夥！這麼大一張金錢豹皮，剝得也太完整了，一點破損都沒有，品相這麼好，真是少見！”
夥計的聲音不小，裏屋很快走出一個人，是個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體面的綢緞衣衫，肚子微微隆起，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看着人畜無害，可那雙眼睛格外明亮，轉動間透着幾分精明，想來就是這家皮毛鋪的掌櫃。
“怎麼了，這麼吵？”掌櫃走過來，看到地上的豹皮，眼神也是一亮，連忙蹲下身仔細查看。他伸手輕輕撫摸着豹皮的絨毛，又捏了捏皮毛的厚度，反復翻看了幾遍，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心裏卻暗自盤算，這麼完整、品相這麼好的金錢豹皮，在市面上極爲少見，若是轉手賣給達官貴人，定能賺不少錢。
顧牧站在一旁，心裏有些緊張，緊緊攥着衣角，心裏一遍遍默念李掌櫃的話，低於三兩銀子絕不賣，他本想着，只要掌櫃給夠三兩銀子，他就立刻賣掉，絕不貪心。
掌櫃查看完豹皮，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顧牧一番。見顧牧穿着粗布衣衫，身形高大健壯，渾身透着股山林獵戶的硬朗勁兒，眼神清澈堅定，不像是個懂行的人，心裏便有了數，臉上卻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率先開口道：“小哥，你這張豹皮品相極好，完整無缺，皮毛厚實順滑，是難得的好貨。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這張皮我給你五兩銀子，你覺得怎麼樣？”
“五兩銀子？”顧牧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難以置信。他原本以爲能賣到三兩銀子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掌櫃竟然直接給了五兩，比他預期的多了整整二兩，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半天沒說話。
掌櫃見顧牧愣住，還以爲他覺得價錢低，心裏暗自琢磨，難道這小子懂行？又想了想，這豹皮確實值錢，五兩銀子不算虧，若是再加點也無妨，正想開口加價，卻見顧牧猛地回過神來，用力點了點頭：“好！五兩銀子就五兩銀子！”
他生怕掌櫃反悔，連忙答應下來，語氣裏滿是急切，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長這麼大，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五兩銀子，足夠他買很多東西，也能存下不少積蓄，心裏格外開心。
掌櫃見他這般模樣，心裏暗自失笑，知道自己給的價錢確實高了，卻也不在意，笑着點點頭：“好，爽快！我這就給你取銀子。”說着，掌櫃轉身走進裏屋，很快拿着五兩銀子走了出來，銀子被分成兩個小銀錠，用紅紙包着，遞到顧牧手裏。
顧牧接過銀子，入手沉甸甸的，心裏格外踏實，小心翼翼地把銀子揣進懷裏，貼身放好，生怕弄丟了。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銀子沒錯，才鬆了口氣，對着掌櫃拱了拱手：“多謝掌櫃。”
“客氣了，小哥要是以後還有這麼好的皮毛，盡管來我這裏，我保證給你公道價錢。”掌櫃笑着說道，心裏已經盤算着這張豹皮該怎麼轉手賣個好價錢。
顧牧點點頭，轉身走出了皮毛鋪，心裏依舊難掩欣喜，腳步都輕快了許多。揣着五兩銀子，還有身上原本的幾十文銅錢，他覺得心裏格外踏實，像是有了底氣。此時已是中午，他走了兩個時辰的山路，早已飢腸轆轆，肚子餓得咕咕叫，順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抬頭一看，街邊有一家包子鋪，鋪子裏熱氣騰騰，蒸籠裏擺放着一個個雪白飽滿的大肉包，香味順着蒸籠縫隙飄出來，饞得顧牧直流口水。他長這麼大，很少能吃到肉包子，只有過年的時候，偶爾能自己包幾個素包子，肉包子對他來說，是極爲稀罕的吃食。
他快步走到包子鋪前，掌櫃是個中年婦人，笑着招呼道：“客官，要不要買包子？剛出鍋的大肉包，皮薄餡大，兩文錢一個，好吃得很！”
顧牧摸了摸肚子，確實餓壞了，他如今身強力壯，食量也大，便從懷裏掏出十文銅錢遞過去：“給我來五個肉包子。”
“好嘞！”婦人手腳麻利地拿出五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用油紙包好，遞到顧牧手裏。
顧牧接過包子，熱氣撲面而來，香味更濃了，他忍不住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大口，鮮嫩的肉餡混着濃鬱的湯汁，格外美味，燙得他直呼氣，卻依舊舍不得停下，三口兩口就吃掉了一個包子。他一邊走一邊吃，很快就把五個肉包子吃了個精光，肚子也漸漸飽了，心裏格外滿足。
吃飽喝足，顧牧揣着銀子，順着街道往前走，心裏盤算着該買些什麼東西。他想起自己練習槍訣一直用的是木棍，沒有槍頭，練起來始終覺得差點意思，那把冰鐵盤龍槍雖然珍貴，卻太過沉重，他如今雖然身強體壯，也只能勉強揮舞幾下，根本無法長時間練習，若是能打一個鐵槍頭，裝在木棍上，練習起來肯定會順手很多。
想到這裏，他順着街道往前走，四處張望，尋找鐵匠鋪。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家鐵匠鋪，鋪子裏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格外響亮，火星子從鋪子裏飛濺出來，透着股熱鬧勁兒。顧牧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鐵匠鋪的門走了進去。
鋪子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鐵器，有鋤頭、柴刀、鐮刀，還有一些兵器的雛形，幾個鐵匠光着膀子，正在打鐵，渾身的肌肉隨着打鐵的動作起伏，汗水順着臉頰滑落，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鋪子角落裏，坐着一位老鐵匠，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手裏拿着一把小錘子，正在細細打磨一件鐵器，神情專注認真。
老鐵匠聽到動靜，抬起頭看了顧牧一眼，見他身形高大健壯，穿着粗布衣衫，身上透着股山林獵戶的硬朗勁兒，便開口問道：“這位小哥，是要打鋤頭還是柴刀？我這裏的鐵器都結實耐用，價錢也公道。”
顧牧走到老鐵匠面前，拱了拱手，恭敬地說道：“老丈，我不是來打鋤頭柴刀的，我想打一個鐵槍頭。”
“鐵槍頭？”老鐵匠愣了愣，上下打量了顧牧一番，有些驚訝地說道，“看小哥的模樣，像是個獵戶，獵戶一般都用弓箭、柴刀，怎麼想着要打鐵槍頭？”
“我平日裏喜歡練習些拳腳功夫，一直用木棍練習，沒有槍頭，練起來始終不順手，想打一個鐵槍頭裝在木棍上，方便練習。”顧牧如實說道，他不想過多提及《顧家槍訣》的事情，便找了個借口。
老鐵匠點點頭，也不再多問，指了指旁邊擺放的幾塊鐵料說道：“打槍頭可以，我這裏有幾種鐵料，鐵料不一樣，價錢也不一樣。這種是普通鐵料，雜質多，打出來的槍頭不夠堅硬，一百文一個；這種是精煉鐵料，經過多次錘煉，雜質少，堅硬耐用，三百文一個，你要哪種？”
顧牧看了看兩種鐵料，普通鐵料顏色暗沉，表面粗糙，精煉鐵料則顏色發亮，表面光滑，看着就比普通鐵料好很多。他如今有五兩銀子，也不在乎這幾百文銅錢，便毫不猶豫地說道：“老丈，我要精煉鐵料的，打一個最好的槍頭。”
“好眼光，精煉鐵料打出來的槍頭，結實耐用，用個幾年都不會壞。”老鐵匠笑着點點頭，又問道，“你想要什麼樣式的槍頭？有什麼具體要求嗎？”
顧牧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冰鐵盤龍槍的模樣，那槍頭鋒利修長，槍尖尖銳，槍身刻着簡單的紋路，格外精致。他睜開眼睛，對着老鐵匠比劃着說道：“老丈，我想打一個修長些的槍頭，槍尖要尖銳鋒利，槍身可以刻一些簡單的紋路，大概這麼長，這麼寬。”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着槍頭的長度與寬度，盡量描述得詳細些。
老鐵匠認真聽着，時不時點點頭，心裏大概有了譜，卻皺了皺眉說道：“小哥，你要的這種槍頭樣式有些復雜，尤其是槍身刻紋路，比較費功夫，三百文怕是不夠，得再加兩百文，一共五百文，你看行不行？”
顧牧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行，五百文就五百文，只要槍頭打得好，多花些錢沒關系。”他如今有足夠的銀子，也想把槍頭打得好一些，方便自己練習槍訣。
“好，爽快！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打得漂漂亮亮的，保證合你心意。”老鐵匠笑着說道，拿起精煉鐵料，走到火爐旁，點燃爐火，開始準備打鐵。
顧牧站在一旁，看着老鐵匠打鐵，心裏格外好奇。老鐵匠雖然年紀大了，動作卻依舊麻利，他把鐵料放進火爐裏燒紅，待鐵料燒得通紅發亮，便用鐵鉗夾出來，放在鐵砧上，拿起大錘子狠狠砸了下去，“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格外響亮，火星子四處飛濺。
他一邊砸，一邊時不時把鐵料放進火爐裏重新燒紅，反復錘煉，鐵料在他的錘子下漸漸變形，一點點朝着顧牧想要的樣式靠近。顧牧看得格外認真，心裏暗暗贊嘆，老鐵匠的手藝真是精湛，每一次敲打都恰到好處，鐵料在他手裏仿佛有了生命。
看了一會兒，顧牧想起自己的弓箭用了有些時日，箭簇也損耗了不少，不如趁此機會去買一把新弓，再買些箭簇，以後進山打獵也能更方便些。他對着老鐵匠說道：“老丈，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辦，槍頭你慢慢打，我晚點過來取，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放心去吧，我估計兩個時辰就能打好，你傍晚過來取就行。”老鐵匠頭也不抬地說道，手裏的錘子依舊不停，專注地錘煉着鐵料。
顧牧點點頭，對着老鐵匠拱了拱手，轉身走出了鐵匠鋪，順着街道朝着武器店走去。他剛才在找鐵匠鋪的時候，看到過一家武器店，就在不遠處的街道上，裏面應該有弓箭賣。
很快，顧牧就來到了武器店，店鋪門頭比皮毛鋪還要大，門口掛着幾把長刀、長劍，看着格外威風。走進店裏，裏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武器，有長刀、長劍、弓箭、斧頭、長矛，琳琅滿目，看得顧牧眼花繚亂。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武器，眼神裏滿是好奇與喜愛，仿佛骨子裏就對這些武器有着天然的親近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旁邊的一把長刀，刀身冰涼，質感厚重。
店裏的掌櫃是個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衣衫，身材挺拔，眼神銳利，見顧牧進來，笑着迎了上去：“客官，想買些什麼武器？我這裏有各式各樣的武器，長刀、長劍、弓箭都有，你可以隨便看看。”
顧牧收回目光，對着掌櫃拱了拱手說道：“掌櫃，我想買一把弓，還有一些箭簇，你這裏有好弓嗎？”
“當然有，客官跟我來。”掌櫃笑着點點頭，領着顧牧走到店鋪的一側，這裏擺放着十幾把弓，有長弓、短弓，弓身材質各不相同，有木質的，有竹制的，還有復合材質的。
掌櫃拿起一把長弓遞給顧牧：“客官，你試試這把弓，這是用桑木制作的桑木弓，桑木堅硬有韌性，拉力適中，適合初學者使用，價錢也公道，八百文一把。”
顧牧接過桑木弓，入手沉甸甸的，他試着拉了拉弓弦，弓弦緊繃，拉力確實不算太大，他輕鬆就能拉開，卻覺得這把弓的拉力有些小，不符合他的需求。他如今力氣大了，普通的弓根本滿足不了他，進山打獵也需要一把拉力大的弓，才能射得更遠更準。
他搖了搖頭，把桑木弓放回原處：“掌櫃，這把弓的拉力太小了，有沒有拉力大一些的好弓？”
掌櫃見他能輕鬆拉開桑木弓，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着點點頭：“有，客官再試試這把弓。”說着，掌櫃又拿起一把長弓遞給顧牧，這把弓比剛才的桑木弓要長一些，弓身是深棕色的，材質看着更加堅硬，弓尾雕刻着簡單的花紋，格外精致。
“這把弓是用柘木制作的柘木弓，柘木是制作弓箭的上等材質，堅硬耐磨，拉力比桑木弓大很多，適合力氣大的人使用，射程也遠，準度也高，這把弓要二兩銀子。”掌櫃介紹道，眼神裏滿是自信，他知道這把柘木弓品質極好，只要顧牧試過，肯定會喜歡。
顧牧接過柘木弓，入手比桑木弓更沉一些，弓身質感細膩，他試着拉了拉弓弦，弓弦緊繃，拉力果然比桑木弓大了不少，他需要用些力氣才能拉開，卻覺得格外順手。他拉開弓弦，瞄準店鋪角落裏的一個靶子，雖然沒有搭箭，卻能感受到這把弓的精準度，心裏格外滿意。
他放下弓弦，對着掌櫃點了點頭：“好，這把柘木弓我買了，二兩銀子是吧？”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遞給掌櫃。
掌櫃接過銀子，笑着點點頭：“客官好眼光，這把柘木弓可是好東西，進山打獵、練習射箭都非常合適。對了，客官買了弓，要不要再買些箭簇？好弓配好箭，我這裏的箭簇都是用精鐵制作的，箭羽也是上等的雁翎羽，射得遠準度高，兩文錢一支，你要是買五十支，我送你一個箭筒，怎麼樣？”
顧牧想了想，他如今的箭簇確實損耗得差不多了，買五十支箭簇也夠用一段時間了，還能送一個箭筒，格外劃算，便點點頭說道：“好，給我來五十支箭簇。”
掌櫃手腳麻利地拿出五十支箭簇，又拿出一個棕色的箭筒，把箭簇放進箭筒裏，遞到顧牧手裏：“客官，五十支箭簇，加上這個箭筒，一共一百文錢。”
顧牧掏出一百文銅錢遞給掌櫃，接過箭筒背在身上，又把柘木弓背在背上，心裏格外踏實。有了這把柘木弓，以後進山打獵就能更方便了，射得更遠更準，也能獵到更多獵物；有了箭筒，攜帶箭簇也更方便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把箭簇揣在懷裏，容易損壞。
買完弓箭，顧牧又在武器店裏逛了逛，看了看其他的武器，心裏雖然喜歡，卻也知道自己暫時用不上，便沒有再買。他轉身走出武器店，順着街道往前走，心裏盤算着還有什麼需要買的東西。
揣着剩下的銀子，他順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四處打量着街邊的店鋪與行人，感受着盤州城的繁華。街道兩旁的店鋪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商品，有五顏六色的布料，有精致的首飾，有香甜的糕點，還有各式各樣的雜貨，琳琅滿目，看得他目不暇接。他偶爾會停下腳步，看看街邊小販售賣的小玩意兒，心裏格外新奇，卻也沒有亂花錢，只是看看而已。
走着走着，他來到了一個市集，市集裏格外熱鬧，有很多小販在這裏售賣東西，有新鮮的蔬菜、水果，有活禽、肉類，還有山裏的野味。顧牧看到有幾個獵戶在這裏售賣自己獵到的獵物，有野兔、山雞，還有一些小鹿，很快就被人買走了，價錢也比在六水鎮賣得高一些。他心裏暗自盤算，以後要是獵到更多獵物，除了自己吃和分給鄰裏，也可以帶到盤州城的市集裏售賣，能換更多銅錢，比在六水鎮賣劃算多了。
他在市集裏逛了逛，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又買了一些糕點，打算帶回六水鎮，分給鄰裏們嚐嚐，也給陳老先生帶一些。買完東西，他看了看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夕陽西下，餘暉灑在街道上，給這座繁華的城池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他想起鐵匠鋪的老鐵匠說傍晚就能把槍頭打好，便不再停留，提着買好的東西，朝着鐵匠鋪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行人漸漸少了，街邊的店鋪也開始陸續關門，熱鬧的城池漸漸安靜下來，卻依舊透着股繁華的氣息。
回到鐵匠鋪，鋪子裏的爐火依舊在燃燒，老鐵匠正坐在角落裏，拿着一把小錘子，細細打磨着已經打好的槍頭，神情專注認真。顧牧走進鋪子，笑着說道：“老丈，槍頭打好了嗎？”
老鐵匠抬起頭，看到顧牧回來，笑着點點頭，把手裏的槍頭遞過去：“打好了，小哥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顧牧接過槍頭，入手沉甸甸的，槍頭通體發亮，是銀白色的，槍尖尖銳鋒利，透着股寒氣，槍身刻着簡單的紋路，精致好看，與他想象中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格外合心意。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槍頭，冰涼順滑，質感厚重，心裏格外滿意，對着老鐵匠拱了拱手：“多謝老丈，槍頭打得非常好，我很滿意！”
“滿意就好，這槍頭我可是花了心思打的，保證結實耐用。”老鐵匠笑着說道，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顧牧掏出五百文銅錢遞給老鐵匠，又對着他道謝，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槍頭揣進懷裏，生怕損壞了。他提着買好的東西，背着柘木弓和箭筒，走出了鐵匠鋪，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道上亮起了燈籠，燈火通明，別有一番韻味。
他沒有在盤州城停留，轉身朝着六水鎮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