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揍嗎?”
“不揍我就走了。”
她微微偏了偏頭,挑了挑眉,這個挑釁十足的表情讓宋振東氣的臉色漲紅。
但是最終高高抬起的手沒有落下來。
宋今禾轉身,看了看樓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宋今禾懊惱的是自己來的太晚了,不然她就能阻止宋振東把自己的戶口遷過來。
戶口不在宋家的話,她直接搬空宋家走人。
現在她得趕緊把自己的戶口遷走,不然宋家被下放的時候,她還得受牽連。
該死,宋振東竟然爲了一個宋雨薇如此害自己!
不過這也不全部都是壞消息,畢竟遷戶口落戶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其中的道道不難查,謊言最好打破了,等到一切謊言和黑暗操作都被拆穿,她要讓宋振東名聲掃地!
去接宋今禾的當天,宋振東其實也去了,只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
負責管公社文書是他當年技校同學,兩瓶西鳳酒下肚,連材料都沒細看。
“老同學,你這不合規矩啊。”馬德標打着酒嗝,手指卻利落地在遷移申請表上蓋章,“宋今禾的戶口本你都沒帶。”
遷移表上的字盡管刻意的模仿了,也跟宋今禾的字跡有出入。
宋振東笑着遞上一根煙。
“孩子命苦,是我們對不起她,她生這麼重的病我們都沒法在她身邊照顧她,最後的這段時間我們希望帶她回家,只要有一絲治愈的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她的!”
馬德標瞄了眼死亡證明上的癌症診斷,搖搖頭。
鋼印“咔嗒”一聲,宋今禾在青山縣的農業戶口就此注銷。
沒有人問過宋今禾自己的意願。
印泥按在“死亡證明”上的瞬間,窗外高音喇叭正播放着最新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宋振東看了看遷移證編號是去年的,用的也是1967年剩下的空白表格,他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因爲他剛剛掃了一眼發現馬德標抽屜裏還有一沓。
“記住,去派出所落戶時要帶糧有關系轉移證明。”馬德彪低聲提醒,“現在糧食比戶口要緊。”
宋振東把準備好的牡丹煙推過去:“麻煩她馬叔了,閨女斤禾十九歲了,我就算是一直養着她,也心甘情願,當父母的都是這個心,就希望她在最後這段時間能過的快樂。”
他說的情真意切,裝的跟慈父一樣,手指擦了擦幹澀的眼角,眼角微紅。
看起來是真的在擔心自己重病的閨女,只是到底是爲了什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客氣了,咱倆這關系親近着,以前你還請我喝過酒來着。”話這麼說,手卻已經放在了煙上。
宋振東趕緊感激的說道:“一碼歸一碼,孩子能夠回到我們身邊,這比什麼都重要。以後你來滬市,我們再不醉不歸!”
“那行,找時間我們再一起喝!”煙放到了抽屜裏。
宋振東收回視線。
馬德標看了看手表,宋振東立即笑着說道:“那您忙,我就先走了,孩子那邊還離不開人。”
他出門的時候正好有人來。
宋振東微微低頭,遮擋住別人的視線。
到了樓下,宋振東把證明書塞進牛皮紙袋,抬頭看見廠辦牆上的標語:“一切工作服從革命需要。”
宋振東甚至都沒有跟宋今禾一起回來。
直接自己帶着材料返程。
他對這個一直在鄉下長大的女兒沒有什麼期待。
之前他就打聽過了宋今禾這麼多年的成長經歷,要是別人看到肯定會心疼,但是他沒有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