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母不是太後,兩人關系如何宋知窈不甚了解,所以,這壽禮沒必要出彩,但求無錯就可以了。
等了半晌,佩蘭這才從內務府回宮,她低着頭進殿,走到宋知窈面前跪下,愧疚道:“小主,奴婢去遲了,內務府裏庫存的金絲線被各宮妃嬪領完了,趕制新的一批還要等幾天。”
宋知窈聽金絲線被領用完了,輕嘆了口氣,“繡百壽圖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既然金絲線沒了,就在等幾天吧,先準備別的……”
宋知窈話音稍停,目光落在她壓低的臉上,注意到她的異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佩蘭眼神遮掩:“奴婢沒什麼。”
宋知窈盯着她,語氣不容拒絕:“把頭抬起來。”
佩蘭只好揚起臉,讓宋知窈瞧。
她清秀的臉上映着幾個顏色鮮紅的巴掌印,一側的臉頰高高腫起,宋知窈眸底倏然升起一絲冷意。
她問:“誰打的?”
佩蘭只好低聲回答:“奴婢去領金絲線時,欣美人來了內務府也要金絲線,金絲線所剩不多,管事太監剛把東西遞給奴婢,欣美人就讓宮人把奴婢手中的搶走了,可明明是奴婢先到的,奴婢氣不過想要回來,結果就被……”
“是奴婢無能,沒有護好,反倒被欣美人身邊的宮人拿了去。”
宋知窈讓她起身,“這不關你的事,她擺明了要強搶,你說再多話也沒用,反倒落得一身腥。”
“你回去塗點消腫止痛的藥,此事我來處理。”
宋知窈雙眸微眯,她身邊的人還輪不到旁人來教訓。
佩蘭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護短的意味,她眼眶發酸,淚意滿滿,她自十歲就進宮,在宮裏伺候主子差不多十年了,從來沒有哪一位主子像宋知窈一樣,會將她們這些下人也放在心上。
她福了福身下去。
月華覷着宋知窈不太好看的臉色,小聲問道:“小主,那我們還做這個百壽圖嗎?”
時間緊,缺了材料,只怕到時候會做不出來。
宋知窈道:“做,爲何不做。”
三日後,宋知窈親自帶人去內務府領金絲線。
果然在宮門口碰到了欣美人。
看見宋知窈,欣美人從頭到腳打量她一遍,“喲,這不是宋貴人麼,聽聞你前段時日病了,眼下這是好全了?”
宋知窈走到她跟前,福身一禮,“多謝欣美人關心,臣妾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欣美人瞧着她這副模樣,“宋貴人也是好福氣,病剛好,就被陛下晉升了位份。”
宋知窈溫順一笑:“欣美人說笑了,臣妾不敢當。”
欣美人瞥了她兩眼,沒繼續糾纏下去,轉而進了殿內,宋知窈唇角稍微一揚,也抬步進殿。
內務府的宮人們見欣美人和宋貴人同時來了內務府,便過來迎接。
“見過欣美人,見過宋貴人。”
管事公公賠笑道:“二位小主怎麼親自來了,若是什麼缺了吩咐奴才們跑一趟就是,何必勞煩兩位小主親自過來。”
欣美人道:“太後壽辰將近,我爲太後準備了一幅壽圖,需要用到金絲線,前些日子內務府的金絲線不夠,我只領了一些回去,今日便過來看看還有嗎?”
掌事太監連連點頭,“缺的金絲線已經添上了,不知欣美人需要多少?”
還沒等欣美人回答,宋知窈往前走了一步,柔聲道:“上回我派身邊婢女來領,結果領完了,這回不知公公可有備我的那一份?”
她這麼一說,管事太監頓時想起前兩天宋貴人宮裏的人也來過,當時,欣美人還出手打了宋貴人身邊的婢女。
爲了不得罪欣美人,管事太監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後來的欣美人拿走了剩下的金絲線。
“奴才當然記得,這次管夠,奴才這就差人給二位小主裝起來。”
宋知窈點頭微笑,“那就勞煩公公了。”
欣美人挑眉看向她,問道:“難不成宋貴人爲太後準備的壽禮也和我一樣?”
宋知窈回道:“臣妾爲太後準備的是一幅百壽圖,聽聞欣美人繡技精湛,臣妾的自然比不上。”
這時,掌事太監已經爲兩人裝好了各自所需的金絲線。
欣美人率先接過,便帶着宮人揚長而去。
回去的道上,欣美人身邊的貼身婢女冬雪看出自家主子的不悅,憤忿道:“宮中誰人不知美人的繡技堪稱一絕,連太後娘娘都贊不絕口,也不知宋貴人怎麼想的,竟和美人撞了壽禮。”
欣美人神色輕蔑,冷哼一聲:“自取其辱而已。”
冬雪附和:“屆時太後看了您的,定會被美人的繡品所驚豔,至於旁人怎麼會放在眼裏。”
琳琅閣,宋知窈讓人把領回的金絲線移至偏殿。
佩蘭擔憂地提醒她,“小主,要不咱們換成別的?欣美人也和咱們一樣,到時候……”
宋知窈卻勾起唇角,“就做這個。”
她側身對月華和佩蘭說道:“這段時日,還需辛苦你們。”
見宋知窈堅持,兩人也下了決心,“小主放心,奴婢們定會全力以赴,絕不會讓小主丟臉。”
後宮中,因爲太後的壽辰將至,德妃身子虛弱,皇帝把操辦壽辰的事宜全權交給了蘭昭儀。
皇帝差不多十天又沒進後宮,這一晚,傳召的旨意又到了頤華宮,這次太監徑直走入蘭庭居,傳李貴人侍寢。
李貴人入宮已有兩月之久,見皇帝終於召見她了,高興的差點落淚。
當晚,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一只花孔雀一般興奮地前往乾清宮。
宋知窈聽聞這事,眼皮都沒抬一下,月華還以爲小主會難過傷神,卻沒想到小主就跟沒事人一樣。
佩蘭低頭整理絲線,忙中瞥了一眼月華困惑的神情,笑道:“你伺候小主那麼久,怎麼還不明白小主的心思?”
月華撓撓頭,不解道:“佩蘭姐姐明白?”
“這宮裏的恩寵,就像檐下的雨,瞧着纏綿,可太陽一出來,連水痕都留不下,今日這位娘娘得寵,明日保不齊會惹怒陛下,從此失去恩寵,所以握在手裏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比什麼情意都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