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蘇晴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臉上的興致，也消失得一幹二淨：“在百貨商場呢！……你就在門口？……行了行了，知道了！”
掛了電話，對着林陽說道：
“那個王八蛋開車來接我們了，在商場門口等着呢。”
“也好，省的他懷疑。”
林陽倒是無所謂，但臉上還是要露出一絲可惜。
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陪着一個如狼似虎、長期得不到滿足的漂亮嫂子……這一天下來，能發生點什麼，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周利民這是不放心，過來查崗了！
“來就來唄，正好我餓了，讓他請客！”
蘇晴拉着林陽，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朝着商場門口走去。
林陽的腦子飛速運轉。
不行，不能就這麼過去。
他猛地停下腳步，將手裏的大包小包換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抬起來，誇張地抹了一把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他的腰，也順勢塌了下去，整個人瞬間從剛才的挺拔俊朗，變成了一個被累垮了的苦力。
“嫂子，慢點，我……我腿都快斷了。”
蘇晴一愣，隨即看到林陽沖她擠了擠眼，立刻心領神會。
這小壞蛋，又要開始演戲了。
……
商場門口，周利民坐在一輛嶄新的黑色邁騰上，降下窗戶，正不耐煩地抽着煙。
他心裏確實憋着火。
果園那幾個刁民，跟他扯皮了一上午，讓他心煩意亂。等事情處理完，他越想越不對勁。
蘇晴那婆娘，需求有多大，他比誰都清楚。
林陽那小子，年輕氣盛，血氣方剛。
這幹柴烈火湊在一起，在縣城這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待上一天……
他媽的，自己這頭頂，怕不是已經綠得能種草了！
越想，周利民的臉色就越黑。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商場門口走出來的兩個人。
蘇晴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樣，而跟在她身後的林陽……
周利民的眼睛眯了起來。
只見林陽整個人都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蔫頭耷腦的，背也有些佝僂。
他兩只手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連走路都有些踉蹌，臉上寫滿了兩個字——疲憊。
周利民心裏的那股邪火，瞬間就滅了一半。
“哥！”
林陽也看到了他，連忙加快腳步，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的笑容。
“你可來了！快，快幫我拿一下，我這手……手都快勒斷了！”
蘇晴也走了過來，看都沒看周利民，直接拉開車門，但並沒有坐進去。
下一秒，蘇晴沒好氣地開口：“餓死了！去六樓吃頓火鍋，然後再回去！”
周利民看着林陽這副慘樣，再看看蘇晴理所當然的態度，心裏最後那點懷疑也煙消雲散了。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心裏甚至生出了一絲對林陽的同情和愧疚。
“老婆，你也真是的！”
周利民接過林陽手裏的購物袋，嘴上開始埋怨蘇晴，“咱弟弟陪你逛街，你真把弟弟當苦力使啊？看把弟弟累的！”
林陽趕緊擺手，一臉的“受寵若驚”。
“沒事沒事！哥，我不累！”他捶了捶自己的腰，齜牙咧嘴，“能爲哥和嫂子服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一番話，說得周利民心裏那叫一個舒坦。
看看！什麼叫兄弟？這就叫兄弟！
忠心！懂事！
“走走走，吃飯去！今天哥請客，好好犒勞犒勞你！”
周利民豪氣地一揮手，把購物袋扔進後備箱，徹底把那點齷齪的猜疑拋到了九霄雲外。
火鍋店裏，熱氣升騰。
周利民徹底放下了心防，跟林陽稱兄道弟，推杯換盞，吹噓着自己在村裏如何一手遮天。
蘇晴懶得聽他吹牛，只顧着給林陽夾菜，羊肉，毛肚，蝦滑……不一會兒，林陽碗裏就堆成了小山。
“多吃點，看你累的。”
蘇晴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周利民聽見。
周利民看着這“姑嫂情深”的一幕，非但沒有懷疑，反而樂呵呵地說：“對對對，老弟你多吃點，你嫂子難得對人這麼好。”
林陽心裏暗笑，嘴上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埋頭苦吃。
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其樂融融”。
……
回去的路上，車裏一片沉默。
周利民喝了點酒，開着車，心情很不錯。
蘇晴靠在副駕駛上，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林陽坐在後排，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臉上的疲憊和憨厚一掃而空，只剩下平靜。
他看着自己身上這套昂貴的休閒西裝，又想起今天在商場，蘇晴像只母老虎一樣擋在自己身前，痛罵那群長舌婦的模樣。
這個女人，雖然需求大了點，脾氣差了點，但對自己……確實沒得說。
可她畢竟是周利民的老婆。
陪着這對夫妻演戲，就像在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他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必須盡快離開安平村！
林陽的腦海裏，忽然閃過另一張臉。
那張蒼白、精致，美得不似凡人的臉。
還有那雙清冷如水的眸子。
柳聞煙。
他救的那個女孩。
跟蘇晴這種人間尤物的熱烈奔放不同，那個女孩的美，是帶着距離感的，是讓人不敢輕易褻瀆的。
可惜了，爲了前途，他沒敢留那個女孩的聯系方式。
甚至連名字都沒敢問。
林陽嘆了口氣……男人嘛，都會幻想和美女發生點什麼故事。
……
與此同時。
清風縣最昂貴的高檔小區，“雲頂天峰”。
一套三百多平的頂層大平層裏，裝修簡約而奢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縣城的璀璨夜景。
柳聞煙已經換上了一身舒適的絲質睡裙，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端着一杯溫水。
她的氣色恢復了許多，氣質清冷，仿佛獨立於塵世之外。
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來，屏幕上顯示着“四叔”兩個字。
“喂，四叔。”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又帶着恭敬的中年男人聲音。
“聞煙，都查清楚了。”
“那個醫生，名叫林陽，二十二歲，是省醫科大學的高材生。本來分配在市一院實習，前途一片大好。”
柳聞煙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話。
“但是，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四叔的聲音頓了頓，“市城建局孫副局長的兒子，孫政。”
柳聞煙的黛眉，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孫政那個紈絝子弟，她聽說過，名聲很不好。
“具體什麼事？”
“孫政看上了林陽當時的女朋友，一個叫秦文文的女孩。爲了搶人，孫政用了點手段，不僅讓林陽在醫院待不下去，還動用關系，一紙調令，把林陽直接發配到了安平村那個鳥不拉屎的衛生室。”
“原來是這樣。”
柳聞煙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真是……俗套又現實的劇情。
“那那個秦文文呢？”
柳聞煙忽然問道。
電話那頭的四叔，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
“還能怎麼樣？被孫政玩了幾個月，膩了，一腳就踹了……需要調查一下這個秦文文嗎？”
“不用。”
柳聞煙語氣冷淡，對秦文文的結局，絲毫不意外。
孫政那種人，怎麼可能對一個普通家世的女孩動真感情。
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林陽那張年輕、倔強，又帶着幾分無奈的臉。
還有他身邊那個身材火辣，相貌嫵媚的女人。
她記得很清楚，林陽拉着那個女人離開時，喊了一聲“嫂子”。
有意思。
柳聞煙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