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地下實驗室的“03號”
林澈的指尖在便攜終端屏幕上飛快滑動，冷汗順着額角滴落在布滿劃痕的金屬外殼上。阿爾法星地下三層的通風管道狹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裹挾着鐵鏽與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遠處傳來的“星衛”巡邏腳步聲像重錘般敲在神經上——他已經在這該死的管道裏鑽了整整四十分鍾。
“距離目標實驗室還有120米，左側30米有溫度傳感器，注意規避。”蘇晴的聲音通過微型通訊器傳來，帶着電流的滋滋雜音，“李悅剛傳來消息，陸明的臨時指揮部就在實驗室正上方，你只有十分鍾窗口期，一旦星衛換班，通風系統會重啓全面檢測。”
林澈咬着牙側身避開管道內凸起的電纜，生物芯片在太陽穴下方微微發燙，這是他唯一的依仗。三天前在阿爾法星地表僞裝成技術人員時，李悅偷偷塞給他的不僅是地下實驗室地圖，還有一枚加密數據芯片——裏面記錄着“星核計劃”人體實驗的初步報告，而03號實驗體的標注欄裏，赫然寫着“基因適配度98.7%，唯一穩定存活樣本”。
“適配度這麼高……”林澈當時盯着數據屏喃喃自語，心髒突然抽痛。三年前星核計劃實驗室爆炸前，他最後一次見到妹妹林溪時，她還在聯盟生物學院讀大三，抱着他的胳膊撒嬌說要申請加入哥哥的團隊。可爆炸後，林溪的名字就從所有官方記錄裏消失了，聯盟給出的說法是“實驗事故中不幸遇難”，但林澈始終不信——他在爆炸現場找到過一枚屬於林溪的星形吊墜，吊墜內側刻着的“03”兩個數字，當時他以爲只是巧合。
直到此刻，在通風管道的陰影裏，林澈才敢確認那個讓他輾轉反側的猜想。他深吸一口氣，按下終端上的“熱成像屏蔽”按鈕，芯片同步接入實驗室的監控系統，屏幕上瞬間跳出三個綠色人影——兩名穿着白色防護服的研究員正在操作實驗台，而實驗台中央，一個被透明營養液艙包裹的少女正安靜地懸浮着。
是林溪。
即使隔着模糊的營養液和監控濾鏡，林澈也能一眼認出那張臉。她的頭發比三年前長了些，垂在營養液裏像墨色的海藻，手腕和腳踝上還殘留着淡藍色的電極貼痕跡，胸口處有一道細微的手術疤痕，那是植入“星塵”樣本的位置——報告裏說，所有實驗體中，只有03號能承受星塵的能量輻射，其餘樣本要麼在植入後七十二小時內器官衰竭，要麼直接爆體而亡。
“阿澈？能聽到嗎？星衛換班倒計時兩分鍾，你必須在三十秒內進入實驗室，我會幫你切斷那片區域的監控信號。”蘇晴的聲音突然拔高，林澈立刻回過神，看向通風管道下方的檢修口——那裏正對着實驗室的儲物間，距離營養液艙只有五米。
他握緊腰間的激光切割器，在芯片提示“監控已切斷”的瞬間按下開關。淡紅色的激光束悄無聲息地切開檢修口的金屬蓋，林澈屏住呼吸，順着管道壁滑進儲物間，落地時盡量壓低腳步聲。儲物間裏堆滿了未開封的實驗耗材，他順手拿起一件白色防護服套在身上，拉低兜帽遮住大半張臉，然後貼着牆壁慢慢走向實驗室大門。
實驗室裏很安靜，只有儀器運轉的細微聲響。兩名研究員背對着大門，正專注地盯着營養液艙旁的顯示屏，上面跳動着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其中“星塵能量波動”一欄的曲線正緩慢上升。林澈的芯片突然發出一陣微弱的震動，這是能量共鳴的信號——他三年前爲了更好地研究星塵，曾在自己體內植入過一枚適配芯片，雖然爆炸後芯片大部分功能受損，但基礎的能量感應還在。
“奇怪，今天的能量波動怎麼這麼不穩定？”左邊的研究員皺着眉伸手調整旋鈕，“昨天還好好的，難道是樣本出現排斥反應了？”
“不可能，03號是唯一的穩定體，陸局長特意交代過，要是她出了問題，咱們倆都得去‘淨化室’報道。”右邊的研究員語氣裏帶着恐懼，“我聽說上周負責17號實驗體的團隊，因爲樣本死亡，全被調去挖礦了。”
林澈的心猛地一沉。“淨化室”是聯盟內部對“基因清除室”的隱晦說法，凡是接觸過星核計劃核心秘密又沒用的人，都會被送去那裏，表面上是“清除潛在基因污染”，實際上就是處決。他悄悄繞到兩名研究員身後，手指按在終端的“神經麻痹”按鈕上——這是蘇晴給他的黑市裝備，能通過高頻聲波暫時癱瘓目標的神經系統。
“嗡——”
細微的聲波在空氣中擴散，兩名研究員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林澈立刻沖過去扶住他們，避免身體倒地發出聲響，然後將兩人拖進儲物間，用膠帶綁住手腳，堵住嘴巴。做完這一切，他才快步走到營養液艙前，雙手按在冰涼的玻璃壁上，看着裏面沉睡的林溪。
“小溪……”他輕聲喊她的名字，聲音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林溪似乎聽到了什麼，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但沒有醒來——報告裏說，爲了維持星塵的穩定，實驗體需要長期處於淺度休眠狀態，只有每周三的“喚醒日”才會被激活。
林澈的終端突然亮起，是蘇晴發來的緊急消息：“星衛提前換班，還有一分鍾就到實驗室門口！立刻帶03號離開，我在地下一層的運輸通道等你！”
他不敢耽誤，轉身看向營養液艙的控制面板，上面有十幾個按鈕，其中紅色的“緊急釋放”按鈕格外醒目。但他沒有立刻按下——報告裏明確標注，緊急釋放會導致營養液瞬間排空，可能對實驗體造成血壓驟降的風險。他快速瀏覽面板上的數據流，找到“緩慢釋放”選項，手指懸在按鈕上方，深吸一口氣後按了下去。
營養液艙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玻璃壁內側開始出現細密的水珠，艙內的營養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下降。林澈緊盯着顯示屏上的“生命體征”數據，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一切正常。就在營養液即將排空時，林溪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那是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瞳孔裏泛着淡淡的藍色，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她看着林澈，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林澈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他伸手想要觸摸她的臉，卻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
“警報！警報！實驗室闖入者！生命體征監測異常！”
尖銳的警報聲在封閉的空間裏回蕩，天花板上的紅色警示燈開始瘋狂閃爍。林澈暗罵一聲，看來剛才的神經麻痹裝置還是觸發了某種安全機制。他立刻按下“緊急釋放”按鈕，剩餘的營養液瞬間排空，艙門緩緩打開。
“小溪，快跟我走！”林澈伸手將林溪從艙裏抱出來，她的身體很輕，像一片羽毛，皮膚冰涼得沒有溫度。林溪靠在他懷裏，眼神依舊空洞，但當她的手指觸碰到林澈手腕上的芯片時，瞳孔裏的藍色突然褪去了一些，嘴唇再次動了動，這次林澈聽清了她的話。
“星塵……危險……”
就在這時，實驗室大門被猛地撞開，三名穿着黑色戰鬥服的星衛沖了進來，手裏的能量槍對準了林澈。“放下實驗體！否則格殺勿論！”爲首的星衛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感情。
林澈抱着林溪後退一步，將她護在身後，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能量匕首。他的芯片再次開始發燙，這次的震動比之前更強烈——他突然意識到，星衛的戰鬥服裏也植入了星核計劃的芯片，而他的芯片，竟然能幹擾對方的系統。
“嗡——”
一道無形的能量波從林澈的芯片中擴散開來，三名星衛的動作突然僵住，頭盔上的顯示屏出現亂碼。林澈抓住這個機會，抱着林溪沖向實驗室另一側的緊急出口。身後傳來星衛恢復行動的聲響，能量槍的光束擦着他的肩膀飛過，擊中了旁邊的實驗台，發出劇烈的爆炸聲。
“阿澈！運輸通道的門我已經打開了，快！”蘇晴的聲音帶着焦急，林澈咬緊牙關，抱着林溪沖進緊急出口，順着樓梯向下狂奔。地下一層的走廊裏空無一人，只有紅色的警示燈在閃爍，遠處傳來星衛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這邊！”蘇晴從一扇金屬門後探出頭，揮手示意林澈過去。林澈沖過去，跟着她鑽進運輸通道。通道裏彌漫着機油的氣味，一輛小型運輸艇停在裏面，駕駛座上坐着李悅。
“快上車！我已經設定好自動駕駛路線，能直接到阿爾法星的太空港！”李悅回頭喊道，林澈抱着林溪坐上後座，蘇晴緊隨其後關上通道門。運輸艇啓動，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順着軌道快速行駛。
林澈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低頭看向懷裏的林溪，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呼吸變得平穩。蘇晴遞過來一條毯子，輕聲說：“先給她蓋上吧，她現在很虛弱。”
林澈接過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林溪身上。就在這時，他的終端突然彈出一條加密信息，發件人是一個未知號碼，但信息內容讓他瞬間瞳孔收縮——
“小心星塵，它不是工具，是鑰匙。——陳默”
陳默？那個三年前誣陷他叛逃的摯友，那個現在應該在追殺他的聯盟軍官，怎麼會突然發來這樣一條信息？林澈盯着終端屏幕，大腦飛速運轉。難道當年的事情還有隱情？陳默爲什麼要幫他？還有林溪說的“星塵危險”，陳默說的“星塵是鑰匙”，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麼？
運輸艇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李悅的聲音傳來：“前面出現星衛的攔截關卡！我要強行沖過去了，大家抓好！”
林澈立刻抱緊林溪，蘇晴也抓住了旁邊的扶手。運輸艇的速度瞬間提升到最大，沖破關卡的轟鳴聲和能量炮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林澈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隧道牆壁，又低頭看了看懷裏沉睡的妹妹，心裏暗暗發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揭開星核計劃的真相，治好林溪，還要查清當年爆炸的真正原因。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阿爾法星的地表之上，一艘聯盟戰艦正懸浮在雲層中，艦橋裏，陳默正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看着運輸艇消失在太空港的方向，手裏捏着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他和林澈、林溪站在星核計劃實驗室的門口，笑得一臉燦爛。
“對不起，阿澈。”陳默輕聲說，聲音裏帶着難以掩飾的痛苦，“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真相的時候，再等等……”
他身後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是陸明的聲音，冰冷而威嚴：“陳默，03號實驗體被劫，你知道該怎麼做。”
陳默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臉上恢復了冰冷的表情：“是，局長。我已經鎖定運輸艇的位置，正在準備追擊。”
通訊切斷後，陳默走到控制台前，手指懸在“啓動追擊程序”的按鈕上方，遲遲沒有按下。他看着屏幕上運輸艇的光點，眼神復雜。最終，他按下了另一個按鈕——刪除了運輸艇的定位數據。
“去尋找真相吧，阿澈。”他低聲說，“只有你能阻止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