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晨的光線刺破了厚重的窗簾縫隙。
姜知意醒來的時候,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空氣,還有身下柔軟得過分的床鋪。
記憶回籠。
昨晚那句“我幫你”,讓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鑽進了浴室。
門鎖了三遍,才敢把自己泡進浴缸裏。
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卻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疊着一件白襯衫。
不是昨晚那套深紅色的睡衣。
而是陸宴辭常穿的那種正裝襯衫。
她的衣服不見了。
姜知意咬着唇,赤着腳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
樓下傳來細微的動靜。
她沒有別的選擇。
那件襯衫穿在她身上大得離譜,衣擺堪堪遮住部。
袖子卷了好幾道,還是長出一截,反而襯得她手腕皓白如雪。
姜知意深吸一口氣,扶着扶手下了樓。
廚房是開放式的。
陸宴辭正背對着她站在流理台前。
他沒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居家羊絨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
平日裏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陸總,此刻手裏正拿着一個平底鍋。
滋啦一聲。
煎蛋的香氣飄了出來。
這種極具生活氣息的畫面,讓姜知意有些恍惚。
“醒了?”
陸宴辭沒回頭,聲音帶着晨起特有的沙啞。
“衣服林叔拿去幹洗了,還得半小時送來。”
姜知意抓緊了襯衫下擺,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謝謝陸總收留,我這就走。”
陸宴辭關了火,轉身。
視線在她身上停頓了兩秒。
寬大的男士襯衫,空蕩蕩的領口露出大片鎖骨,下擺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白得晃眼。
陸宴辭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過來。”
他放下鏟子,走向客廳的沙發。
姜知意警惕地站在樓梯口沒動。
“我不想說第二遍。”
陸宴辭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裏沒有商量的餘地。
姜知意僵持了片刻,還是挪了過去。
剛走近,手腕就被他一把扣住。
天旋地轉間,她已經被按在了沙發上。
“陸宴辭!”
姜知意驚呼一聲,下意識想踢腿。
卻被他輕易鎮壓,那只受了傷的腳踝被他握在掌心。
“別亂動。”
陸宴辭從茶幾下面拿出一瓶紅花油。
昨晚在車上太暗沒看清,現在才發現,腳踝已經腫起了一個包。
他倒了一點藥油在掌心,搓熱。
然後毫不避諱地貼上了她的肌膚。
這一次,沒有絲襪的阻隔。
滾燙的掌心直接熨帖在敏感的腳踝上,那種熱度順着神經末梢直沖天靈蓋。
姜知意腳趾瞬間蜷縮起來,想抽回腿。
“疼......”
“忍着。”
陸宴辭嘴上說得強硬,手下的力道卻放輕了些。
他低着頭,神情專注得像是在擦拭什麼稀世珍寶。
“陸宴辭,你經常給別人擦藥嗎?”姜知意忍不住問,試圖打破這種過分曖昧的沉默。
陸宴辭手上動作一頓。
他抬起頭,那雙桃花眼裏帶着幾分似笑非笑。
“姜知意,我不做慈善。”
“你是第一個。”
姜知意心跳漏了一拍。
陸宴辭揉散了淤血,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指。
“既然住進來了,我有幾條規矩,你記一下。”
姜知意愣住:“我沒說要常住......”
“第一,出門必須報備行程,精確到見什麼人,去哪家店。”
陸宴辭無視她的抗議,傾身靠近,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圈在沙發和胸膛之間。
“第二,不許私下見陸哲昊。如果他糾纏你,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第三。”
他的目光落在她還泛着紅暈的腳踝上,聲音沉了幾分。
“每晚十點前必須回家。”
“這是我的私人領域,我不喜歡有人半夜打擾我休息。”
姜知意氣笑了:“陸總,我是你的員工,不是你的犯人。而且我有自己的家。”
“你那個租的破公寓?”
陸宴辭嗤笑一聲,手指挑起她的一縷長發,在指尖繞圈。
“安保形同虛設,陸哲昊要是想闖進去,連鎖都不用撬。”
“還是說,你期待他去找你?”
一句話,精準踩中了姜知意的死穴。
她閉了嘴。
半小時後,林叔送來了衣服。
不是她昨天穿的那套職業裝,而是一套剪裁精良的香奈兒早秋新款高定。
米白色的套裝,既幹練又不失溫柔。
連尺碼都分毫不差。
姜知意換好衣服出來,陸宴辭已經換回了那身矜貴的西裝,站在門口等她。
“走吧,送你去公司。”
到了陸氏集團樓下。
正是早高峰。
那輛標志性的邁巴赫直接停在了大廈正門口。
保安立刻上前拉開車門。
姜知意本來想低調一點,等陸宴辭先走。
結果陸宴辭直接繞過來,在這衆目睽睽之下,虛扶了一下她的腰。
“小心台階。”
這一幕,正好被蹲守在大堂的一群人看在眼裏。
爲首的正是眼圈烏青、一臉暴躁的陸哲昊。
他已經在公司堵了一早上了,就爲了質問姜知意昨晚去了哪。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前妻,從他大哥的車上下來。
那個從來不近女色、被譽爲高嶺之花的大哥,竟然在給她護頭!
而且姜知意今天容光煥發,脖子側面還有一塊若隱若現的紅痕。
那其實是昨晚開窗通風被蚊子咬的。
但在陸哲昊眼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和炫耀。
“姜知意!你還要不要臉!”
陸哲昊怒吼一聲,推開人群就要沖過來。
周圍的員工瞬間安靜如雞,八卦的眼神在三人之間瘋狂亂飛。
姜知意腳步一頓,臉色冷了下來。
她剛要開口,身邊的陸宴辭突然側過身,擋在了她面前。
陸宴辭單手插兜,眼神淡漠地掃過暴怒的陸哲昊。
只一個眼神。
那種來自血脈壓制和長期上位者的威壓,讓陸哲昊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
陸宴辭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保安。”
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陸哲昊。
“把他帶去休息室,冷靜夠了再放出來。”
“大哥!你被這女人騙了!她是......”
陸哲昊還在掙扎,嘴裏不幹不淨。
陸宴辭眉頭微皺,眼神陡然變得凌厲。
“嘴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幫你縫上。”
陸哲昊瞬間噤聲,被拖了下去。
陸宴辭轉過身,看向姜知意,臉上的寒霜瞬間消融。
“去吧,別遲到了。”
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姜知意頂着全公司探究、豔羨、嫉妒的目光,挺直了脊背,走進了總裁專屬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透過鏡面看到了自己的臉。
到了頂層會議室,“雲尚”項目組的高管們已經到齊了。
氣氛詭異。
所有人都在用手機瘋狂交流剛才樓下的一幕。
“聽說她是靠爬床才拿到這個顧問位置的。”
“陸二少不要的破鞋,大少怎麼會當寶?”
竊竊私語聲在姜知意推門而入的瞬間戛然而止。
姜知意把文件夾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開會。”
她聲音清冷,目光掃過全場。
“姜顧問,這麼大火氣?”
開口的是市場部總監趙剛,陸哲昊的死忠粉,四十多歲的老油條。
他輕蔑地把一份報表推到姜知意面前。
“這是上個季度的市場分析,有些數據比較專業,不知道姜顧問能不能看懂?”
“要是看不懂,不如回陸二少床上問問?畢竟這項目原來是二少負責的。”
全場哄笑。
趙剛篤定姜知意這種花瓶根本不懂核心業務。
姜知意沒有生氣,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拿起那份報表,隨手翻了兩頁。
然後,她笑了。
笑得明豔動人,卻又讓人心裏發毛。
“趙總監,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年全職太太是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