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會議室裏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馬邦國坐在主席台正中間，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的，那雙綠豆眼裏全是凶光。他旁邊坐着個腦袋上纏滿紗布、像是從木乃伊堆裏爬出來的趙龍。
趙龍今天是以“受害民營企業家”的身份列席會議的，那張腫成豬頭的臉上寫滿了怨毒，手裏還拄着根拐杖。
“同志們！太惡劣了！”
馬邦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蓋子都跳起來老高。
“新來的綜治辦副主任唐昊，不僅不思進取，不好好工作，還勾結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深更半夜闖入龍騰化工廠！”
“那是咱們鎮的納稅大戶啊！他不僅打傷了十幾名安保人員，還惡意破壞了價值幾十萬的生產設備！”
說到這，馬邦國指了指旁邊的趙龍。
“看看！這就是被他打傷的趙總！多麼好的企業家啊，被打成這樣！”
“更可氣的是，這小子現在畏罪潛逃，曠工失聯！我提議，立刻上報縣紀委和組織部，對唐昊進行雙開處理！這種害群之馬，必須清除出革命隊伍！”
派出所所長王大偉立馬站起來，像條哈巴狗一樣附和：“我作證！昨晚接到報警後，我親自帶隊去抓捕，但這小子極其凶殘，還襲警！我有兩個兄弟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鎮長李強坐在馬邦國左手邊，低着頭喝茶，一聲不吭。他是出了名的軟蛋，早就被馬邦國架空了，這種時候哪敢觸黴頭。
其他幾個黨委委員更是噤若寒蟬，誰也不想爲了一個注定要完蛋的副科級去得罪土皇帝馬邦國。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舉手表決吧！”
馬邦國舉起了右手，目光陰冷地掃視全場。
就在王大偉和幾個鐵杆心腹準備舉手的時候。
“砰！”
一聲巨響，會議室那兩扇厚重的實木大門被人狠狠一腳踹開了。
木屑橫飛，巨大的聲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哆嗦。趙龍更是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下意識地捂住了腦袋。
門口，站着一個人。
唐昊。
他身上那件白襯衫沾滿了幹涸的血跡和泥土，頭上纏着一圈滲血的繃帶，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
但他站得很直，像一杆標槍。
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插在褲兜裏，眼神冷得像冰窖。
“馬書記，這麼急着給我開追悼會？”
唐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沙啞卻清晰。
“我還沒死呢，這香是不是燒得有點早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亡命徒”。尤其是趙龍，昨晚唐昊拿着鐵管一人單挑三十人的畫面還在腦子裏晃悠，那一雙赤紅的眼睛簡直就是他的噩夢。
馬邦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勃然大怒。
“唐昊！你還有臉回來？”
他指着唐昊咆哮道：“看看你這副德行！跟個叫花子有什麼區別？這裏是黨委擴大會議，嚴肅莊重的地方！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滾出去？”
唐昊冷笑一聲，忍着肋骨斷裂的劇痛，一步一步地走到會議桌前。
每走一步，地板上都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他徑直走到馬邦國對面，拉開一把空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馬書記，我是綜治辦副主任，雖然還沒正式任命進班子，但我有權列席相關會議。”
唐昊靠在椅背上，直視着馬邦國那雙冒火的眼睛。
“系統，兌換技能卡：【雄辯】。”
“叮！消耗聲望值200點（此前剩餘），技能開啓，持續時間1小時。宿主邏輯思維、語言感染力大幅提升。”
一股清流涌入大腦，唐昊感覺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無比。
“你說我破壞生產？”
唐昊指了指趙龍，“請問馬書記，龍騰化工廠深夜向地下排放強酸廢水，這是不是破壞環境？是不是違法犯罪？我去制止犯罪，怎麼就成了破壞生產？”
“你說我勾結閒散人員？”
唐昊猛地一拍桌子，氣勢竟然比馬邦國還足。
“那位跟我一起去的，是省紀委監察室的暗訪員！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她的證件復印件貼在你腦門上！或者是貼在趙龍那張豬臉上！”
這話一出，會議室裏頓時一陣騷動。
省紀委！
這三個字的分量太重了。在座的哪個屁股底下幹淨？聽到這三個字都得抖三抖。
馬邦國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沒想到唐昊居然把那女人的身份亮出來了，而且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這小子，是有備而來啊。
“你少拿省紀委來壓人！”
馬邦國畢竟是老狐狸，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省紀委的事還沒定論！那個女人的身份也沒核實！但你曠工是事實！打傷趙總的人是事實！你這是典型的暴力執法，甚至是公報私仇！”
馬邦國不想在那個女人身上糾纏，直接抓住唐昊打人的把柄不放。
“鑑於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還有這種極其不穩定的精神狀態，我代表鎮黨委決定！”
馬邦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宣判。
“即日起，停止唐昊綜治辦副主任的一切職務！立刻回家反省，接受組織調查！什麼時候查清楚了，什麼時候再說！”
“王所長！”
“到！”王大偉立馬跳了出來。
“把唐昊帶出去！別讓他在這兒擾亂會場秩序！如果他敢反抗，就按妨礙公務論處！”
王大偉早就等不及了，一揮手，帶着兩個膀大腰圓的民警就沖了過來。
“唐昊，請吧！別讓我們動手，到時候臉上不好看！”王大偉獰笑着，把手銬都掏出來了。
這是一個死局。
只要唐昊被帶走，離開了這個崗位，他就徹底失去了執法的權力。
一旦被隔離審查，或者被軟禁在家裏，那還不任由馬邦國和趙龍揉捏？說不定哪天晚上就會“畏罪自殺”，或者出門被車撞死。
會議室裏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看着唐昊，覺得這小子這次是真的完了。
然而，唐昊並沒有反抗，也沒有大吵大鬧。
他只是緩緩地站起身，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衣領。
然後，他走到趙龍面前。
趙龍嚇得往後一縮，差點摔倒：“你......你要幹什麼？警察都在這兒呢！”
唐昊俯下身，把嘴湊到趙龍耳邊，用只有趙龍和馬邦國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話。
“昨晚，我從你的保險櫃裏帶走了一個U盤。”
趙龍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渾身僵硬。
唐昊轉過頭，看着臉色同樣劇變的馬邦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那個U盤裏的東西，已經在去省城的路上了。而且，我有備份。”
“如果我現在被帶走，或者我在這一小時內出了任何意外。”
“那個U盤裏的視頻，明天早上就會出現在各大門戶網站的頭條，還會直接發到省紀委書記的郵箱裏。”
“馬書記，趙總，你們確定要跟我賭一把嗎？”
這是空城計。
也是心理戰。
昨晚那個U盤早就被沈蘭帶走了，唐昊手裏根本沒有備份。
但他賭的就是這幫人心裏的鬼。
賭他們不敢拿自己的烏紗帽和身家性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馬邦國死死地盯着唐昊，額頭上的冷汗順着鬢角流了下來。
那個U盤裏有什麼，他比誰都清楚。那是他和趙龍分贓的賬本，還有趙龍制毒販毒的視頻記錄！
要是這東西爆出去，槍斃十回都不夠！
空氣仿佛凝固了。
王大偉拿着手銬，看着馬邦國，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書記？”王大偉試探着喊了一聲。
馬邦國深吸一口氣，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王所長，退下！”
王大偉愣住了：“啊？書記，這......”
“我讓你退下！聽不懂人話嗎？”馬邦國暴怒地吼了一嗓子。
王大偉嚇得一哆嗦，趕緊帶着人退到了牆角。
馬邦國重新坐回椅子上，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好......既然唐副主任身體不適，那就......先病休！”
“停職不停薪，保留級別和待遇！等你把傷養好了，再等待縣裏的處理意見！”
“散會！”
說完這兩個字，馬邦國抓起茶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趙龍也像見了鬼一樣，瘸着腿灰溜溜地跑了。
雖然還是停職。
但性質變了。
從“接受調查”變成了“病休”。
這意味着唐昊暫時保住了身份，也保住了自由。
唐昊看着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心裏並沒有多少喜悅。
他知道，這只是緩兵之計。
馬邦國和趙龍回去之後，肯定會瘋狂地尋找那個所謂的“備份”，甚至會對他下黑手。
而且，現在他被剝奪了權力，身無分文，甚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唐昊走出會議室，後背全是冷汗，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是在懸崖邊上跳舞。
一陣風吹過，他打了個寒戰。
沒錢，沒權，沒人。
要想跟這幫地頭蛇鬥到底，光靠一張嘴是不行的。
必須搞錢。
搞很多很多的錢，來組建自己的班底，收買人心，甚至......買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