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廣寒宮,嫦娥將玉兔抱在懷裏,指尖輕輕捏着它毛茸茸的小爪子,聲音裏帶着幾分茫然:“小兔子,你說……折顏他對我,是真的有意嗎?”
玉兔只是溫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望着她,似懂非懂。
折顏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正走近的朋友。他帶着桃林的暖意,打破了月宮常年的清寂,讓她嚐到了幾分久違的熱鬧。若非心裏那道過不去的坎,她真的不想刻意疏遠。
這時,藏在她發髻裏的混沌珠忽然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語氣:“大不了就從了他唄。你看他修爲高深,模樣又俊,在這四海八荒裏,定能護得你周全。”
嫦娥聞言,指尖猛地一頓,語氣瞬間沉了下來:“不行。”她低頭看着玉兔,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有愛人的。”
只是,那個愛人,被她親手弄丟了。
腦海中浮現出後羿的身影——那個在凡間時,爲她射落九日、爲她踏遍千山尋藥的男子,他的眼神總是那樣溫柔,帶着對她滿滿的寵溺。可她呢?卻因爲一時的貪念,偷了西王母的仙丹,獨自飛升月宮,將他留在了凡塵。
這些年,廣寒宮的清冷夜裏,她不是沒有後悔過。每當月桂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她總會想起凡間的煙火,想起後羿遞過來的那碗熱湯,想起他說“嫦娥,有我在,別怕”。可世間從沒有後悔藥,她只能守着這無邊的孤寂,日復一日地看着月升月落。
“後羿……”她低喚着這個名字,淚水毫無預兆地滑落,砸在玉兔的絨毛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她起身走到案前,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桂花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裏灌。辛辣的酒液灼燒着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的鈍痛。
“喝醉了,或許就能夢見他了……”她喃喃自語,眼神漸漸迷離。
酒意上頭,過往的畫面愈發清晰——後羿爲她披上的外衣,他在田埂上對她笑得燦爛的模樣,還有她飛升時,他站在雲端下,那雙寫滿錯愕與痛苦的眼睛。
“對不起……後羿,我錯了……”她伏在案上,肩膀微微聳動,壓抑許久的哭聲終於忍不住溢出唇角,在空寂的月宮裏回蕩,帶着無盡的悔恨與思念。
玉兔跳上案幾,用小腦袋輕輕蹭着她的臉頰,像是在無聲地安慰。而那輪亙古不變的明月,依舊靜靜懸在天際。
“後羿……”哽咽聲混着酒氣在空曠的月宮裏蕩開,嫦娥伏在案上,淚水打溼了衣袖,連帶着聲音都發顫,“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可我回不去了啊……”
玉兔蹲在她手邊,用柔軟的毛蹭着她的手背,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咽,像是在陪她難過。窗外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櫺,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不知哭了多久,酒意漸漸上頭,眼前的案幾開始發晃,後羿的臉在朦朧中與折顏的身影重疊又分開。她猛地甩了甩頭,想把那些紛亂的念頭趕走,卻聽見殿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是折顏。
他手裏端着一碗醒酒湯,站在門口沒敢進來,只輕聲道:“我聽玉兔說你在喝酒……先把這個喝了吧,傷胃。”
嫦娥沒抬頭,聲音啞得厲害:“你怎麼來了?”
“擔心你。”折顏走進來,將湯碗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她通紅的眼角,“回憶起從前了嗎?”
她沉默着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摳着案幾邊緣。折顏也不催,就站在一旁靜靜陪着,直到她情緒稍稍平復,才拿起湯碗遞過去:“趁熱喝,涼了就沒效果了。”
嫦娥接過湯碗,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裏,她小口抿着,忽然低聲問:“折顏,你說……人真的能被原諒嗎?”
折顏望着窗外的圓月,語氣輕緩:“能不能被別人原諒不好說,但首先要過自己這關。你看這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從來不爲過去的形狀糾結。”
嫦娥抬眼望他,見他眼神澄澈,映着月光,忽然想起初見時他也是這般溫潤,心裏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悄悄融了一絲縫隙。
“可我……”
“沒有可是。”折顏打斷她,語氣帶了點不容置疑,“你要是總困在過去,連玉兔都要替你着急。”
玉兔像是聽懂了,立刻用頭蹭了蹭嫦娥的胳膊,發出“咕嘰”的輕叫。
嫦娥被逗得“嗤”地笑了一聲,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嘴角卻揚起一點弧度。她低頭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遞回去時,指尖不小心碰到折顏的指腹,兩人都頓了一下,又像觸電般收回手。
“謝了。”嫦娥輕聲說。
折顏接過碗,指尖還殘留着湯碗的溫度,他笑了笑:“小事。你要是還想喝酒,我陪你,但別一個人悶着。”
月光透過窗,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地上,倒像是依偎在一起似的。“好”她忍不住貪念一時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