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遠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虛弱和委屈,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鑽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更是精準地落在顧傾城緊繃的神經上。
她攙扶着蘇遠的手臂微微收緊,再抬眼看向陸清歡時,那目光已不僅僅是冰冷,更添了一層深重的失望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道歉!”顧傾城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淬了冰的利刃,切割開宴會廳裏凝固的空氣,“陸清歡,你現在立刻、馬上,向蘇遠道歉!”
她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每一個音節都裹挾着上位者的威嚴和此刻被冒犯的滔天怒意。
陸清歡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再次涌上喉嚨,他死死咬着牙關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周圍所有的目光,那些驚愕、鄙夷、幸災樂禍的眼神,都化作實質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裸露的皮膚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血液在發燙,又在瞬間變得冰涼,耳邊嗡嗡作響,顧傾城尖銳的命令和蘇遠那故作姿態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噪音。
他看着顧傾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蘇遠,那姿態是陸清歡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珍視和維護。
蘇遠半邊臉在燈光下顯得紅腫,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跡被他自己擦拭後,留下淡淡的紅痕,配合着他此刻低垂的眼睫和微微蹙起的眉頭,更顯得無辜而脆弱。
他靠在顧傾城身側,仿佛汲取着她的力量,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盛怒維護,一個柔弱受害,竟有種該死的和諧。
而自己呢?
陸清歡低頭看了看自己緊握的、指節發白甚至有些破皮的拳頭,再看看蘇遠那身沾染了酒漬和污跡、卻無損其主人“受害者”形象的昂貴禮服。
他像個小醜,一個在華麗舞台上失控發瘋、自取其辱的小醜。顧傾城的眼神告訴他,她就是這麼認爲的。
“道歉?”陸清歡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抬起頭,直視着顧傾城那雙盛滿怒火和厭棄的眸子,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笑,想質問,想嘶吼,質問顧傾城是否知道蘇遠剛才說了什麼,質問她的“溫存”是不是真的存在,質問這一切是不是她默許的羞辱!
然而,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聲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着血腥氣的低笑。
這笑聲在死寂的宴會廳裏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
顧傾城的眉頭擰得更緊,顯然將這笑聲視作了挑釁和不知悔改。
她的耐心徹底耗盡,紅唇緊抿,下頜線繃得死緊,再次厲聲喝道:“陸清歡!別讓我說第三遍!給蘇遠道歉!現在!”
陸清歡拳頭再次緊握,而後又是鬆開。
他微微向蘇遠躬身道歉。
而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就在走出幾步後,他又是對着顧傾城說道:“顧總,您說影子碎了,你會疼嗎?”
顧傾城聞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