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那扇本來就搖搖欲墜的破木門,被姜河一腳踹開。
風雪瞬間灌進屋裏,卷起地上的浮灰,迷得人睜不開眼。
沈小雨正守在灶坑邊,手裏拿着半個發黑的苞米面餅子,正猶豫着要不要放到水裏煮成糊塗粥。
聽到動靜,她嚇得手一哆嗦,餅子差點掉進灰堆裏。
一回頭,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姜河像個土匪下山似的,懷裏橫抱着一個,身後還跟着兩個互相攙扶、凍得跟篩糠似的女人。
這三個女人,一個個蓬頭垢面,臉色青紫,身上那點單薄的呢子大衣早就溼透了,緊緊貼在身上,看着就跟剛從冰窟窿裏撈出來的水鬼沒兩樣。
“當……當家的?”
沈小雨瞪大了眼睛,手裏的餅子捏得粉碎。
這是啥情況?
咋出去一趟,領回來三個……活死人?
“別愣着!”
姜河大步邁進屋,把懷裏那個像烙鐵一樣燙的林婉兒直接放到了炕頭最熱乎的地方。
“燒水!快!多燒點熱水!”
他又回頭沖着蘇清影和趙曼麗吼了一嗓子:“還杵在那幹啥?把門關上!上炕!不想截肢就趕緊暖和過來!”
這一嗓子,帶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蘇清影和趙曼麗早就凍木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只知道聽命令。
兩人手忙腳亂地關上門,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什麼矜持體面了,連滾帶爬地擠到了炕上,哆哆嗦嗦地把手伸進被窩裏。
那一床破棉絮,此刻在她們眼裏,簡直比皇宮裏的錦緞還要珍貴。
沈小雨雖然滿腦子問號,但她有個優點——聽話。
而且心軟。
看着那三個女人慘得沒了人樣,特別是那個躺着的,臉紅得像猴屁股,一看就是燒得不行了。
她二話沒說,把那點碎餅渣往兜裏一揣,轉身就開始往鍋裏添水,拉風箱。
“呼噠——呼噠——”
風箱的聲音在屋裏響起來,灶坑裏的火苗舔着鍋底,屋裏的溫度終於開始回升了一點點。
姜河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看着炕上擠成一團的三個女人,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把命給撿回來了。
“當家的……”
沈小雨湊了過來,伸手拽了拽姜河的袖子。
她把聲音壓得極低,低得像蚊子哼哼,眼神裏全是慌亂和無助:
“你……你真要把她們留下啊?”
姜河低頭看着她。
沈小雨仰着臉,那張臉瘦得只有巴掌大,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原本那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現在被生活折磨得像個四五十歲的小老太太。
“留。”
姜河點了點頭,伸手幫她理了理鬢角亂糟糟的枯發:“不僅要留,還得把她們養得白白胖胖的。”
沈小雨急得眼淚都在眼圈裏打轉。
她把姜河拉到外屋地(廚房),指着那個空蕩蕩的米缸,聲音帶着哭腔:
“你也看見了,咱家連耗子都不來了!缸底兒我都刮了三遍了,就剩那點苞米面渣子。”
“這可是三張嘴啊!還是只能吃細糧的嬌小姐!”
“當家的,你這是要逼死咱們全家嗎?”
她不是不善良。
她是真怕啊。
怕姜河餓死,怕這個家散了。
在這年頭,善心那是得有餘糧撐着的。
沒有糧,善心就是催命符。
姜河看着沈小雨那雙滿是皸裂、因爲激動而死死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那手腕細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太瘦了。
瘦得讓人心疼,讓人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前世,自己到底是多混蛋,才會覺得她是累贅?
這分明是把他當成天在頂着的傻女人啊。
“小雨。”
姜河反手握住她的手。
冰涼。
粗糙。
卻讓他心裏發燙。
“你信我不?”
沈小雨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頭,又搖頭:“我信……可信不能當飯吃啊。”
“信我就把心放肚子裏。”
姜河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誰說咱家沒糧了?”
“其實啊,我前陣子在後山那個廢棄的地窨子裏,藏了點好東西。本來是留着過年吃的,看來得提前拿出來了。”
撒謊。
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這是爲了掩飾空間的存在,也是爲了讓沈小雨安心。
“啊?”沈小雨眨巴着眼睛,“地窨子?那地方不是早就塌了嗎?”
“所以我才敢藏那兒啊,沒人去。”
姜河沒給她思考的時間,轉身抄起門口的一個破麻袋。
“水燒開了先給她們喝點姜湯驅驅寒。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說完,也不等沈小雨反應,推門就鑽進了風雪裏。
來到院子角落的柴火垛後面。
這裏是個視線死角,沒人看得見。
姜河深吸一口氣,意念一動。
“進!”
下一秒,他整個人憑空消失。
山神空間裏,溫暖如春。
那頭剛打的七八十斤重的小野豬,正靜靜地躺在黑土地上。
姜河沒有廢話,直接操起空間裏自帶的一把意念凝聚的“刀”(在空間裏他是神,可以隨意分割物體)。
“唰刷唰!”
幾下子。
野豬的一條後腿被卸了下來,連皮帶肉,足有五六斤重。
那是最好的肉,肥瘦相間,油水足。
緊接着,他又看向靈田邊上。
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袋子面粉——這是剛才意念探索時發現的新手福利,雖然不多,只有十斤,但這可是精白面!
在這個吃苞米面都要摻野菜的年代,白面那就是金子,是過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奢侈品。
“夠了,今晚先過個癮。”
姜河把肉往麻袋裏一塞,又裝了半袋子白面。
掂量了一下。
沉甸甸的。
這分量,足夠把家裏那幾個女人的眼珠子都震出來。
“出!”
光影一閃。
姜河重新出現在冰天雪地的柴火垛後面。
冷風一吹,他卻覺得渾身燥熱。
那是興奮的。
那是那種“老子終於能讓媳婦吃頓飽飯”的巨大成就感。
他扛起麻袋,手裏提着那一塊滴着血絲的野豬肉,大步流星地往屋裏走。
“咣當!”
門再次被踹開。
屋裏,沈小雨正端着一碗熱水,準備喂給昏迷的林婉兒。
聽到聲音,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
“吧嗒。”
手裏的碗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但她根本顧不上心疼那只碗。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河手裏的東西。
那一坨紅白相間的……肉?
還有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
炕上,本來凍得半死的蘇清影和趙曼麗,聞到那股生肉特有的腥甜味,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刻在基因裏對蛋白質的渴望。
姜河把麻袋往炕沿上一扔,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起一陣面粉的白煙。
然後,他把那塊五斤重的野豬肉,高高地提了起來,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晃了晃。
肥肉晶瑩,瘦肉鮮紅。
“咕嚕——”
屋裏響起了四重奏般的吞咽口水聲。
姜河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小雨,看着那幾個眼睛都綠了的大小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都傻看着幹啥?”
“誰說咱家沒吃的?”
他把肉往案板上一拍,豪氣幹雲地吼了一嗓子:
“起鍋,燒油!”
“今晚,咱們包餃子,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