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個限量版潮玩從雲之月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剛剛才被暖了一下下的心,此刻像是被扔進了極地的冰窟窿。
“月月,你聽我解釋......”
宋止瀾的話剛開了個頭,雲之月的手機就跟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是大伯。
電話一接通,大伯焦急到變調的聲音就沖了出來:“月月你快回來!你爺爺他出事了!”
雲家老宅。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中藥和消毒水混合的壓抑味道。
雲之月的父母早逝,她自小被爺爺養大,如今當家的是她大伯。
她和宋止瀾一踏進爺爺的臥室,一股磅礴的怒氣就迎面砸來。
躺在床上的雲老爺子明明臉色灰敗,聲音卻洪亮如鍾:“宋止瀾,你給我跪下!”
宋止瀾眼皮都沒抬一下,膝蓋一彎,筆挺的西裝褲就那麼直直地砸在了堅硬的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雲老爺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着他的鼻子罵:“我好心好意把我的心肝寶貝嫁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話音剛落,一沓照片劈頭蓋臉地甩在了宋止瀾身上。
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張都是昨晚他和蘇穎穎在客廳裏擁吻的畫面,角度刁鑽,拍得清清楚楚。
宋止瀾的目光瞬間釘在了雲之月身上。
除了她,還能有誰?
很好,雲之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雲老爺子咳了幾聲,喘着氣罵道:“宋止瀾,你別忘了!要不是我這把老骨頭當年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要不是雲家給你鋪路,你哪有今天?!”
宋止瀾垂着頭,聲音聽不出情緒:“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需要!”老爺子氣得發抖,“要麼,你現在就把那個女人給我交出來!要麼,你就自己去院子裏領罰!”
宋止瀾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答案已經很明顯。
“我選領罰。”
他就這麼跪在院子裏的青石板上,管家手裏的鞭子帶着倒刺,一下一下地抽在他昂貴的襯衫上。
很快,白色被染紅,背上血肉模糊。
雲之月站在廊下,雙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她走過去,聲音冷得像冰:“爲了她,你寧願受這種罪?”
宋止瀾抬起頭,汗水混着血水從額角滑落,他看着她,嘴角竟然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這件事錯在我,跟她沒關系。”
他頓了頓,眼神裏的失望幾乎要將雲之月溺斃:“我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會去跟爺爺告狀。”
“我沒有!照片不是我拍的!我也沒告訴爺爺!”雲之月急切地辯解。
宋止瀾只是笑,那笑容裏全是“你別裝了”的疲憊和不信。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受委屈,就只會找大人。”
就在這時,一個嬌弱的女聲帶着哭腔,由遠及近地傳來。
“止瀾!”
蘇穎穎像一只花蝴蝶,哭着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宋止瀾,用自己的後背去擋那落下的鞭子。
她哭得梨花帶雨:“對不起,止瀾,都是我連累了你!你怎麼能爲了我一個人受這種苦!”
宋止瀾臉色一變,滿眼震驚和心疼:“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
蘇穎穎淚眼婆娑地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雲之月,怯生生地說:“是......是雲小姐給我打電話,讓我來的。”
“我沒有!”雲之月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百口莫辯。
宋止瀾痛苦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只剩下徹骨的寒意。
“雲之月,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爲什麼非要把穎穎牽扯進來?”
他看着懷裏瑟瑟發抖的蘇穎穎,聲音都在發顫:“她跟你不一樣!她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沒人護着!要是被雲家打壓,她在這座城市要怎麼活下去!”
所以,在你心裏,我就是那個會仗勢欺人的惡毒千金?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信我,對嗎?”雲之月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宋止瀾疲憊地看着她:“月月,我真的累了。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的天真。”
霸總和他的小白花爲愛受刑,而她,雲之月,就是那個手持鞭子的惡毒反派。
管家看着這混亂的場面,不知所措地停了手。
而那對“苦命鴛鴦”,就這麼在院子中央緊緊相擁,仿佛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們。
“老爺!老爺暈過去了!”
屋裏傳來一聲驚呼,雲之月猛地回頭,瘋了一樣沖進臥室。
雲老爺子雙目緊閉,已然沒了意識。
急救,送醫,兵荒馬亂。
病房裏,雲老爺子終於醒了過來,他拉着雲之月的手,氣若遊絲:“月月......是爺爺對不起你。你要是......要是想離,爺爺支持你。”
雲之月看着爺爺蒼老的臉,眼淚終於決堤。
她俯下身,在爺爺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聲音平靜得可怕。
“爺爺,您放心。”
“我早就和宋止瀾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