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哎喲!黑葡萄,你怎麼又在餐桌下拉粑粑呢?我們吃你就拉嗎?”
盡管程藍對於養狗的諸事交代得很仔細,但架不住理論與實踐的沖突,黑葡萄剛來家裏沒兩天,就已經把王秀英那張布藝沙發咬得豁了好幾個口子,放在玄關的拖鞋更是慘不忍睹,不過比起這些,它總愛亂拉的壞毛病才最讓人頭疼。
盡管生氣,王秀英還是沒動手打過它,每次逮住它後,就輕輕拎起它的狗耳朵,耐心教訓。
“葡萄啊…你可是個女孩子,哪有女孩子隨地大小便的?說出去,不是要丟你的狗臉?”
“噗!”
一旁的周鹽直接聽笑了,“外婆,你把它當成小時候的我了?”
“哪有?”
王秀英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你們不像,你小時候比它聽話多了,要說像,也是像燈燈,一樣的皮......”
說着,就往黑葡萄的狗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黑葡萄不疼,還以爲她是在跟自己耍鬧,不停搖頭晃腦。
“你瞧瞧,是不是像燈燈小時候,越打越皮?”
王秀英見狀,指着小家夥搖來晃去的尾巴,沖周鹽無奈而笑。
周鹽解頤,“我給阿紫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啥法子能讓它別到處亂拉。”
說完,她就拿着手機來到了陽台上。
不過她沒有馬上打給程藍,而是撥給了肖醫生。
“肖醫生你好,我是周鹽。”
“哦哦!小周你好,你外婆好嗎?”
“挺好的。”
周鹽看了一眼還在教育黑葡萄的王秀英,把陽台的門一關,壓低了嗓音:“我們才領養了一只小狗回來,可把我外婆給忙壞了。”
“哦?她喜歡小狗嗎?”
周鹽又看了一眼已經教育完黑葡萄,正忙着拖地的王秀英,笑着點了點頭,“應該喜歡吧。”
“對了,肖醫生,你聽說過寵物療愈法嗎?”她隨即轉入正題。
“當然!你也希望通過這個辦法來緩解你外婆的症狀?”
“是的。不過我只是聽朋友提了一嘴,還不是很懂,所以想請教一下你。”
肖醫生沒有馬上接話,周鹽聽見那邊似乎傳來了鍵盤敲擊聲,她猜測,肖醫生要麼是在處理工作,要麼就是在翻找資料,於是便耐心等待着。
約莫四五分鍾過去,那邊再次響起了肖醫生的聲音。
“寵物療法也就是俗稱的動物輔助治療,是通過人與動物的接觸,來改善或維持病弱、殘障人士的身體狀況,幫助他們加強與外部世界的互動,從而促進康復的一種治療方法。”
“我這邊沒有具體的案例,不過我同事那邊有,我調出了她的案例,可以給你參考一下,她的那位病人因爲受到阿爾茨海默病的困擾,在接受治療前,幾乎已經與外界隔絕,後來通過與受過專業培訓的寵物狗進行接觸,減輕了一些精神與心理上的壓力,已經在重新參與社會活動,還在跟寵物的互動過程中,身體和四肢能得到了有效鍛煉,語言功能也受到刺激,沒有進一步退化。”
“目前,那位老人還處於第二階段,也就是混亂期,靠着寵物療愈和藥物治療,以及心理治療,病情沒再惡化,這種狀態已經維持了一年多,屬於延緩失智比較成功的案例。”
“阿爾茨海默病和兒童孤獨症一樣,在醫學界,都屬於無解的難題,但寵物療愈法的出現,爲逆轉老年癡呆症狀帶來了新的希望,只是這種治療手段,尚未系統化,如果你要采取這種方法,最好找到受過專業訓練的動物,以及輔助治療師。”
聞言,周鹽露出了苦笑,“自貢好像沒有吧。”
肖醫生想了想,說:“我找我那位同事問問看,有沒有相應的實施步驟,盡量按照成功經驗來嘛,辦法總比問題多,不是嗎?”
“沒錯!”
周鹽重重點頭,肖醫生的話讓她信心倍增。
“謝謝你,肖醫生!”
跟肖醫生通完電話,她才給程藍撥過去,向他詢問如何糾正黑葡萄隨地亂拉的問題。
“我待會兒讓跑腿兒給你帶一瓶誘便劑過去,你滴在尿墊上,多試幾次,黑葡萄應該就會定點拉了,它是母狗,沒有占地盤的習慣,好糾正。”
“它在你們醫院怎麼不亂拉呀?”周鹽好奇問。
程藍笑着說:“聞到了廁所的味道,就找去拉了唄!我們養的貓貓狗狗,都有專門的廁所,那些小家夥們就跟人一樣,聞着廁所味兒就去了。黑葡萄剛去你們家,沒有聞到同類大小便的氣味,才會亂拉。”
周鹽皺了皺鼻子,“可它爲什麼總外往我們飯桌下拉呢?不會是想故意臭我們吧?”
程藍問:“你們吃飯的時候,它是不是喜歡守在桌下,你們偶爾會給它投食?”
“嗯啊!”周鹽點頭。
程藍笑了,“狗吧,沒養成好習慣前,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地兒。”
“呃......”周鹽嘴角一抽,一時接不上話來。
“小白呀,小時候你外婆沒讓你養狗是對的,你肯定沒那耐性。”程藍的口氣頗爲感慨,也頗爲老成。
周鹽嗔笑,“我怎麼就沒耐性了?只有可能沒時間,高三那麼忙,哪有時間養寵物。”
“所以趕早不如趕巧。”程藍意味深長地說道。
周鹽努起了嘴,不置可否。
她跟程藍又聊了幾句養狗的注意事項後,就掛了電話。
剛一掛斷,就看到項天發來的消息。
[外婆好嗎?]
周鹽笑笑,回復道:[挺好,回來這幾天我們兩個就沒閒着,把屋裏打掃了,陪她回了一趟孤兒院,昨天還領養了一只小狗回來。]
[什麼樣的小狗?比我帥嗎?比我有肌肉嗎?比我體力好嗎?]
周鹽忍俊不禁,[正兒八經的小奶狗。]
她還打開陽台門,拍了一張黑葡萄撲咬拖把的照片發了過去。
項天:[原來是真狗。]
周鹽又笑了,[我周六去成都上課,你有時間吧?]
[必須有!]
[周六見。]
[(づ ̄3 ̄)づ╭❤~]
“外婆,我周六去成都,你跟我一塊兒去吧,周日或周一回來。”
周鹽走出陽台,接過王秀英手裏的拖把,繼續拖地。
黑葡萄繼續撲在拖把上,像只賴皮蟲,跟着拖把在客廳裏打轉。
周鹽覺得這樣拖地雖然很費力氣,但卻有趣,便由着它胡鬧。
恍惚間,她竟有些羨慕這只小奶狗,不愁吃喝,無憂無慮,也不清楚自己是被母親拋棄的崽兒。
不像她和王秀英,清醒地面對着自己不幸的身世。
“你去成都,是和天天約會的,我要是去,會給你們當電燈泡。”王秀英猶豫道。
周鹽說:“又不全是爲了約會,主要是爲了上課,他們不放人,我還得一直幹到暑假。”
“這樣挺好,你現在請了那麼長的假,再回學校,還不清楚什麼情況,雖然我不懂你們大學的工作分配,但不管教書還是當工人,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你把坑挪出來了,就會有其他蘿卜填進去,等你再回去時,別人不一定就願意把位置還你。”王秀英說道。
這番過來人的肺腑之言讓周鹽想起了那晚母親在電話裏告訴她的一些事,隨即停下拖地,對王秀英說道:“外婆,如果真是我的坑,別人搶不去,就算被搶走了,我也會搶回來。”
“從小到大,我都是爭過來的,爭成績爭機會爭名額,我從不怕競爭。”
對上她炯炯有神的雙眸,王秀英解顏而笑,“你和我、你媽,都不一樣。”
“所以你別爲我操心,我才不像我媽,總不讓你省心。”
周鹽放下拖把,走過去挽住了王秀英,“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一直在奔跑,有些累了,趁着這個機會,一方面陪你,一方面休假,兩全其美。”
“好好好…你有自己的計劃就行,我不操心不操心。”
王秀英輕拍着她的手,笑了笑。
“那外婆,這周你想去成都哪裏耍呀?”
周鹽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王秀英還是搖頭,“你倆現在一周才能見上兩三面,我真不想去當你們的電燈泡。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我就去找你舅或燈燈。”
“別!”
周鹽猛搖頭,“我舅就算了,你去找他,就是去給他當免費保姆的,千萬別去。燈燈嘛......”
她頓了一下,“小愛的早孕反應那麼強烈,需要靜養,等她身體穩定些了再說吧。不如…你帶着黑葡萄去程藍那裏?”
“會不會影響人家阿紫上班呀?”王秀英蹙眉問。
一聽這話,周鹽知道,她這是不抗拒的表現。
“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隨即,她摸出手機,又打給了程藍。
“把你外婆扔我這兒,好方便你回成都約會呀?”
聽完周鹽的請求,程藍立馬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哎呀!你就說幹不幹嘛?”
“幹幹幹!”
“回來請你吃飯。”
“小白同學,這話我都聽了不下三次了。”
“這次一定說話算話!”
周六早上,把王秀英和黑葡萄送去“寵物天使”後,周鹽就直奔成都那家培訓機構。
上完一天的課,又開車去項天健身的地方,接上了他。
“鹽鹽!”
項天一坐進車裏,就一把撈過周鹽,緊緊地抱在懷裏。
周鹽也笑着反摟住他,輕聲呢喃道:“想你了。”
項天貼着她的耳朵問:“有多想?”
周鹽的右手從他的背上滑下,往他緊實的腰間一掐,“這麼想。”
“嘶......”
項天吃痛了一聲,嗔道:“你這是想死我還是想我死啊?”
周鹽揚起下巴,對着他的耳朵說:“想你欲仙欲死。”
項天咧嘴一笑,捧起她的臉頰就吻了上去。
二人在車裏激吻了一番,才戀戀不舍地分開,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小別勝新婚。
這一刻的項天感覺,兩地分隔也沒啥不好,又不是許久才能見上一面,如果周鹽不忙,他們一周至少能見兩三面。
直至......
“鹽鹽。”
“老田?”
就在項天和周鹽去商場買菜的時候,好巧不巧,居然偶遇了周鹽的前夫老田。
老田先看到周鹽,老遠就向她笑着揮手走來,可還沒走近,又瞧見了她身旁的項天。
霎時,兩個男人的眼神隔空向碰,火花四溢。
周鹽沒有注意到二人的暗中交鋒,只是有些困惑地向老田迎去,“你不是回上海了嗎?”
老田的公司其實開在上海,成都只是投資了兩家公司,並在一家公司擔任CEO,不過在二人離婚後,老田又把重心移回了上海。
此後,他和周鹽就沒在成都遇見過,只出現在彼此的朋友圈裏。
老田收回視線,轉向周鹽,眼神溫柔如昔,還夾雜着周鹽不曾察覺,但項天一眼就看清的情意。
前夫哥這是舊情未了啊!
項天在心裏哂笑。
他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個“前輩”,一股醋意涌上心間。
據說老田比周鹽大了整整13歲,他還以爲對方會是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哪曾想,對方不僅頭發黝黑,還很濃密,身板兒也很筆直,還挺拔,目測178CM左右,不算矮,只有臉上的些許皺紋暴露出了他的真實年齡。
但如果他不說,沒人能信他已經奔五,頂多三十有餘。
而且他一身休閒打扮,就顯得人更年輕。
難怪當年能俘獲鹽鹽的心!
當晚,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老田無聲的威脅,項天在床上分外賣力,把周鹽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三次。
到第四次時,周鹽實在累得不行,推阻着他的胸膛求饒:“天天,我真的累了,我周一才回去,明天還有整整一天呢!”
項天也有些累了,但他很不甘心,“鹽鹽,你心裏還裝着老田嗎?”
“哈?”
周鹽一臉錯愕,“我要是裝着他,你還有機會嗎?”
項天破顏一笑,“你這是一語雙關?”
“不然呢?”
周鹽挑眉,跟着又微眯起了雙眼,“你不會…在吃老田的醋吧?”
項天沒有否認,“男子漢有一說一,老田確實讓我大吃一驚,總聽你叫他老田老田,我還以爲是個小老頭呢,哪曉得他看起來那麼年輕。”
“哪兒年輕了?我們剛離婚那會兒,他臉上的褶子沒今天這麼多。”周鹽如實道。
“咳!”
項天沒忍住笑了,頃刻間,他覺得自己這是在瞎擔心。
小老頭保養得再好,本質也是個小老頭,哪能跟自己這個小鮮肉比。
“睡吧。”
他隨即從周鹽的身上翻下,摟着她安心睡去。
但睡了一會兒,又睜開了眼,聆聽着周鹽的平緩呼吸聲,又忍不住回想起“驚鴻一瞥”的前夫哥來。
這次,他在意的不再是對方的外表,而是他那身低調卻奢華的行頭。
從頭到腳,估計有七位數吧?
想到此,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對於成功男人有了具象化認識。
翌日,周鹽一醒來,就見他在廚房裏忙活。
“做早飯?”
周鹽吸了吸鼻子,走進了廚房。
“以後來成都我做飯吧,別總點外賣。”項天頭也不抬地說道。
周鹽笑笑,走過去摟住了他的腰,“怎麼這麼賢惠了?”
項天心想:物質比不上,其他方面總不能落下風吧。
“誒…你該不會背着我勾搭了其他小女生,才會使勁在床上賣力在廚房繡花吧?”
驀地,周鹽一把掐住他的腰,剛要準備調笑,手機就響了。
“燈燈,怎麼了?”
“姐,你去了成都?”
“嗯,周一回去。”
“能不能…早點回來啊?”
“怎麼?”
周鹽立即鬆開了項天,“是外婆又走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