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拉黑了家裏所有的電話號碼。
但我忘了拉黑我媽的私人助理。
凌晨三點,助理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響起,我接起來,那邊傳來我媽壓抑着歇斯底裏的聲音。
“林隨安!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幹了什麼好事!”
我把手機拿遠了些,平靜地聽着她尖利的指責。
“你弟弟的訂婚宴!蕭家的臉!林家的臉!都被你一個人丟盡了!”
“你怎麼能......你怎麼敢做出這麼上不了台面的事?送那種不吉利的東西,說那種陰陽怪氣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林家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沒有說話。
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她。
“你馬上給我滾回來!跟蕭家、跟你弟弟道歉!現在!立刻!”
“我不回去。”我輕聲說,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
“你說什麼?”她大概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回去。”我重復了一遍,“從我搬出來那天起,我就沒想過再回去。那個家是弟弟的,不是我的。”
電話那頭是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許久,我媽的聲音疲憊而冰冷地傳來:“林隨安,你會後悔的。”
電話被掛斷了。
緊接着,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是我爸。
他的聲音比我媽要冷靜得多,但那種淬了冰的壓迫感,幾乎要穿透聽筒。
“給你兩個選擇。”
“一,注銷你所有亂七八糟的社交賬號,去國外待幾年,家裏的事不許你再插手。等風頭過了,我會給你安排一門婚事,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二,”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裏帶着絕對的掌控和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收回給你的別墅、卡,斷掉你所有的經濟來源。林家,沒有你這個兒子。你自己去社會上碰個頭破血流,看看你那些『愛好』,能不能讓你吃上一口飯。”
這是最後的通牒。
也是我聽了二十年的,熟悉的威脅。
以前,我每次都會被嚇得瑟瑟發抖,然後乖乖聽話。
但這一次,我笑了。
“爸,”我說,“其實,從頭到尾,我都只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成爲我自己。”
說完,我掛了電話,關機。
世界清淨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墨色的天空,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一半是後怕,一半是新生般的興奮。
天快亮的時候,手機開機,一條短信跳了進來。
來自蕭曼。
“香囊我收下了,不過共犯這個名字,不太好。”
我以爲她要替我弟興師問罪。
指尖懸在屏幕上,不知該如何回復。
幾秒後,第二條短信進來了。
“它只屬於你一個人,不該與任何人有牽扯。”
“它應該叫獨白。”
我的眼眶,在那一刻,又熱了。
獨白。
是的,那是我長達二十年,無人傾聽的,一場盛大而悲傷的獨白。
蕭曼,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聽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