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聽不懂中文了。
“你說什麼？”她不敢置信。
顧時霖又字字句句重復了一遍，“做不到一次性還清五個億，就跟我結婚。”
溫青檸停滯了好幾秒，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他不是從沒愛過她，只想擺脫她嗎？
又爲什麼要提出結婚？
不知道現在結婚是寬進嚴出嗎？
他就不怕再被自己纏上一輩子？
還是說，他其實也是愛她的。
當年他回答的那一個‘嗯’字，只是一個誤會？
溫青檸眸光緊緊盯着他，呼吸都繃緊了。
一時間竟然張不開口說話。
顧時霖臉色緩緩冷沉下來。
沉默那麼久，始終不回答。
她就這麼不想跟他結婚？
他眉宇微蹙，“怎麼？只準你要求我跟你交往，不準我要求你跟我結婚？”
溫青檸：“……”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誤會什麼的都是小說情節。
他就是沒愛過她，對她只有恨，只想報復。
“我跟你交往了一年半。”溫青檸道：“那我們的婚姻也持續一年半。”
“你讓律師擬定婚前協議，我們籤字後就去領證。”
當年是她強求他做了他不想做的事情。
現在也是他幫自己還了五個億。
於情於理，這筆債她得還。
不過就是報復而已，那就報復好了。
報復完了，他們也就徹底兩清了。
“溫青檸。”顧時霖的臉色徹底黑沉，“現在我是你的債主，我們的婚期多長，不是你說了算的。”
溫青檸無言的握了握拳，壓着眼底酸楚，道：“那你想要多長？難不成打算一輩子不跟我離婚？”
顧時霖一步上前，兩人距離驟然縮短。
他低頭看着她，“我如果就是這麼打算的呢？”
溫青檸將已經翻涌到喉嚨的哽咽死死壓制下去，才道：“顧時霖，你何必呢？”
明明不喜歡她，跟她在一起他也痛苦，又何苦爲了報復，做到這個地步？
女人眉毛微蹙的樣子落入顧時霖眼眸。
這是對他執着的不滿？
“呵。”心裏越是灼燒般的疼，顧時霖表面越是凌厲堅決，“公司我會幫你請好假，明早八點，我來接你去民政局。”
“別想着再玩失蹤，我現在有的是辦法找到你。”
說罷，他轉身就走。
溫青檸獨留原地，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情復雜又沉重的呼出一口氣。
*
隔天早上，溫青檸抱着朵朵一下樓，便見顧時霖的車停靠在單元樓樓下，他依靠車門前，望着她的方向。
溫青檸頓了頓，還是帶着朵朵上前，解釋，“我要先送朵朵去幼兒園。”
“上車。”顧時霖道：“我送你們過去。”
想着兩人等會兒也要去民政局，溫青檸就沒跟他客氣，抱着朵朵上了後座。
“青檸媽媽。”朵朵挨着溫青檸，一邊小聲問，一邊忍不住用大眼睛偷瞄主駕駛的顧時霖，“這個叔叔是誰呀？”
“他……”溫青檸被問住。
還真不知道該給顧時霖安個什麼樣的身份才合適。
車子裏安靜，朵朵自覺說話聲音小，其實顧時霖都聽得見。
他抬眸，透過後視鏡看溫青檸，“今天領證的事情你沒跟她說？”
“還沒。”溫青檸道。
溫朵朵眨巴着單純懵懂的大眼睛，“領證是什麼呀？”
溫青檸：“……”
一來，是朵朵突然這麼一問，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二來，也是心裏明白她和顧時霖的婚姻實質，所以‘結婚’兩個字就卡在她喉嚨裏，說不出來，也不想說出來自取其辱。
顧時霖見她沉默不語，臉色有點難看。
跟他領證結婚這件事就那麼難以啓齒？
“領證就是我會成爲她的老公。”顧時霖無意識抬高了音量。
這句話幾乎在整個車裏回響。
溫青檸眼珠子都瞪圓了。
要不是知道他對自己是什麼感情，她真要懷疑他喊那麼大聲是不是在炫耀。
溫朵朵更懵了，“老公又是什麼？”
溫青檸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朵朵僅僅四年的人生裏，身邊親近的人都是女性。
幼兒園的老師和同學們知道她沒有爸爸，都很貼心的從不跟她提起爸爸這號人。
於是朵朵對爸爸沒什麼概念，現在這個年紀也理不清爸媽之間的夫妻關系。
“老公就是可以每天跟她生活在一起，睡在一起的人。”顧時霖已經開始解釋。
朵朵奶聲奶氣說：“我也可以跟青檸媽媽睡覺呀，那我也是媽媽的老公！”
顧時霖：“……”
他正色道：“不一樣，我還能親她。”
朵朵哼了一聲，“我也能親。”
顧時霖本不想跟一個小孩兒較勁兒。
但現在他強調：“我能親她嘴。”
朵朵驕傲抬起小下巴，“我也可以。”
顧時霖方向盤都握緊了：“我能跟她做……”
“顧時霖！”溫青檸從聽他說‘親嘴’的時候人還有點怔愣，見他越說越成人，她嚇得立馬回神，“你怎麼還跟小孩子較上勁兒了？”
顧時霖：“……”
他沒再跟朵朵爭，只道：“誰叫你不從一開始就跟她說清楚我的身份。”
溫青檸：“……”
是錯覺嗎？
怎麼感覺他還委屈上了？
溫青檸收起神思，猶豫片刻，想不到更好的形容，就還是跟朵朵這樣解釋，“老公就是媽媽喜歡的人，是朵朵以後的爸爸，會跟媽媽一起照顧朵朵。”
‘喜歡的人’這四個字落到顧時霖耳朵裏，明知不是她的真心話，卻依舊讓他唇角輕揚。
朵朵其實還是不太能理解老公真正的意思。
但她知道‘喜歡的人’有多重要。
比如她就很喜歡青檸媽媽和陳奶奶，喜歡幼兒園的老師和同學們。
她們對她來說都很重要。
她高興道：“朵朵有沒有爸爸都沒關系，但青檸媽媽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最好啦！”
溫青檸笑了笑，用笑容掩蓋着心裏的酸楚苦澀。
年少輕狂的她也曾覺得這樣是最好的。
盡管對方不喜歡她，那也沒關系，她喜歡就好。
結果卻是現實給了她重重一擊。
所以現在的她已經不這麼想了。
兩個人相愛，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而她和顧時霖，並不相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