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段時日裏,宋柔的身子每況愈下。
她索性將一切都交給女兒去做。
夜色漸漸地深了。
西月書只身一人獨坐在桌案前,她翻看着母親入門時帶來的嫁妝單子,再和賬簿進一步仔細核對。
可越對,數量就越對不上。
母親的嫁妝中雖是沒有少金銀珠寶,但當初的二十萬現銀卻突然少了一大半。
這指定有問題。
但究竟是父親在暗地裏搗鬼所致,還是姨娘所爲,西月書暫且不知。
不論如何,西月書都不可能繼續任由父親和姨娘用母親的嫁妝瀟灑度日。
與其繼續將嫁妝留存在府中,任人覬覦,倒不如想法子將這些嫁妝全部收起來。
西月書微微斂了斂眼眸,即刻生出了好主意。
上一世,西月書爲了學醫,也曾經抵達藥王谷。
藥王谷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尋常人找不到,可偏偏在藥王谷裏面有數不盡的奇珍異草。
若是能夠在暗中將嫁妝和現銀轉移到那處......
思及於此,西月書當即差人暗中行事。
今日外祖父離開前,考慮到宋柔和西月書母女兩個在偌大的鎮關侯府無可用之人。
他特意送來一批心腹。
如此一來,西月書悄無聲息地將絕大多數的嫁妝運送到藥王谷最隱秘的位置。
爲了能夠將父親寵妾滅妻的罪名坐實,西月書又帶着下人大張旗鼓,特意繞了京城一圈,親自去各個商鋪爲鎮關侯府還債。
“徐掌櫃,這一百兩便是我們家林姨娘上個月在你這裏欠下的賬吧?”
蜀繡坊的徐掌櫃左等右等,倒是沒有意料到會親自等到鎮關侯府的嫡長女登門。
“想必您也久等了,這些便是給你的利息。”說罷,西月書又遞了碎銀子給徐掌櫃。
徐掌櫃略微有些訝異,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鎮關侯府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嫡出大小姐出手竟這般闊綽。
“大小姐,您這說的是哪裏的話?”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西月書好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徐掌櫃的神色。
她直接收下徐掌櫃遞過來的欠條。
“徐掌櫃,不瞞您說,今個我能夠把錢還上,還是因爲母親開口,讓我把她的嫁妝典當了。”
典當嫁妝?
這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徐掌櫃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他顯然有點啞口無言:“這這這......”
若他知曉這是鎮北侯夫人的嫁妝,定然不敢收。
徐掌櫃在京城中算得上是老實本分的商人,他憑借着小本買賣賺點錢,也不容易。
“徐掌櫃,您別擔心,母親說過,做人要厚道,萬萬不能在外欠了債款,依舊逍遙自在。”
西月書故作輕鬆地開口。
“就算母親的嫁妝現在爲了還債典當了,將來我也一定會想辦法贖回去的。”
徐掌櫃親耳聽到堂堂侯府大小姐說出這種話,着實是有點憤恨不平的感覺。
他早便知曉了林雅不過是個愛寵的妾而已。
偏偏是個妾欠的債,鎮關侯讓其夫人用嫁妝還。
太惡心人了。
徐掌櫃民不跟官鬥,也只能出聲安慰:“大小姐,您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上午的功夫,西月書連續不斷地走訪了好些鋪面。
她不僅僅是爲了還錢,還爲了散布消息。
果真如西月書所料。
當天,鎮關侯寵妾滅妻的消息在京城中傳了個遍。
自古以來,女子的嫁妝僅僅是屬於她一人。
縱使是再怎麼紈絝跋扈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會打妻子嫁妝的主意。
可這種事卻發生在鎮關侯的身上。
“我還聽說,鎮關侯府的林姨娘故意下毒,妄圖想要毒害當家主母。”
“竟然有這回事!”
“鎮關侯也真是的,竟是能夠糊塗到這種地步。”
原本只是一些鋪子掌櫃心照不宣的事。
此時在京城中的各個茶水鋪子,傳得沸沸揚揚。
白芷回到院中,將打探到的消息如實告知。
“小姐,侯爺寵妾滅妻的消息已經傳到各府的門房,廚房,恐怕有些心思活絡的下人已經學給自家主子聽了。”
這只是第一步。
西月書自然沒有忘記,在父親背後還藏着太子凌九昭。
以西月書對凌九昭的了解來看,他斷然不可能會願意就這樣坐以待斃。
被鞭刑處置後,鎮關侯閉門不出。
名義上對外說是突然病重,在府中養傷。
可當天晚上,西月書便看到一輛馬車從後院駛離。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漆黑的眼底滿是冷意。
“書兒,你在看什麼呢?”
忽然之間,西月書聽到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來。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臉上的冷意逐漸消失不見,被滿面笑容所取代。
“沒什麼。”
西月書快步走近,又攙扶着宋柔坐起身來。
“母親,您這兩日泡藥浴,可覺得身體好一些了?”
自從西月書拿到了幾味罕見的藥材回來,便囑托着婢女替母親按時準備藥浴。
母親的臉色肉眼可見,也確實是好了很多。
瞧着面前的女兒,宋柔輕輕地抬起手來,她的指腹摸索着女兒的手背,又溫聲細語地說道:“爲母好多了。”
頓了頓,宋柔不忘勸說着。
“倒是書兒你啊,別成天到晚爲了那些事忙個不停,反倒是顧不上好好歇息。”
對於城中的各種說辭,宋柔有所耳聞。
或許過去的時候,宋柔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可是現如今,宋柔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心中清楚也明白,外人的看法遠遠比不上活着重要。
“母親放心,女兒自有分寸。”
房內點了安神香。
瞧着母親昏昏沉沉的睡下,西月書緩緩地站起身來。
她看着母親沉睡的模樣,只低聲呢喃着:“母親,你放心,我不會準許任何人再來傷害你。”
......
翌日,京城中的流言蜚語卻突然變了。
有不少人開始指責西月書和宋柔倚仗着主母和嫡出的身份去欺負弱小又無辜的妾室林雅。
就連雲非鶴也受到了指摘。
西月書印象最深的便是,雲非鶴不知好壞對錯,直接將林雅扣押帶回,這實屬不合規矩。
被各種各樣的人批判時,西月書並不在乎。
她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托腮思考着。
像是雲非鶴那種人聽到這種說法,會作何反應?
不過憑借着西月書對雲非鶴了解來看,他定是不會在乎外界的各種說辭和看法。
這人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他素來任意妄爲,定不會管顧旁人的目光。
這時,白芷匆忙走過來,她微微躬身,低聲道:“大小姐,據說老夫人已經從玄安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