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挺有道理的七絕天女加更一章!
榮祿深吸一口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太後娘娘驟然仙逝,舉國同悲,朝野震動。皇上聖聰天縱,然畢竟春秋正盛,於軍國繁劇政務,或恐一時難以周全。臣等憂心社稷,爲江山永固計,懇請皇上效法先賢故事,於王公親貴、軍機重臣中,擇選德高望重、公忠體國者數人,設立輔政大臣,佐理萬機,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將剝奪皇帝親政權力的企圖,包裝成了“爲江山社稷”的忠心。話音剛落,禮親王世鐸、剛毅、載漪等數十名滿洲親貴、保守派大臣如同早已排練好一般,齊刷刷地出列,黑壓壓地跪倒一片,異口同聲地高呼:
“臣等附議!懇請皇上設立輔政大臣,以固國本!”
“懇請皇上三思!”
聲浪幾乎要掀翻大殿的穹頂。他們試圖以這種集體逼宮的方式,造成既成事實,迫使年輕且根基未穩的光緒皇帝就範。
光緒帝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握着龍椅扶手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指節發白。他看着腳下跪倒的這群人,其中不少還是他的叔伯輩、皇親國戚,此刻卻聯合起來,要奪走他剛剛到手的權力!一股巨大的憤怒和屈辱感涌上心頭,但他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這看似“忠心爲國”的請求。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班列前方,那個他一直寄予厚望的身影。
大殿內,空氣仿佛凝固了。支持皇帝的官員們心急如焚,卻勢單力薄,不敢輕易出聲。榮祿等人跪在地上,低着頭,嘴角卻難以抑制地勾起一絲得意的弧度。他們相信,面對如此壓力,年輕皇帝除了妥協,別無他路。
就在這決定性的時刻,一個蒼老卻異常沉穩的聲音,如同金石交擊,驟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臣,李鴻章,反對此議!”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猛地聚焦到了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老臣身上!
李鴻章緩步出列,他的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衆人的心跳上。他走到御階之前,並未看旁邊跪着的榮祿等人一眼,徑直向光緒皇帝躬身行禮。
“李愛卿有何見解?”光緒帝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絕處逢生的激動。
李鴻章直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跪滿一地的勳貴,最後朗聲說道:
“皇上乃天璜貴胄,承繼大統,乃太祖太宗欽定、天下共主!親政掌權,名正言順,天經地義!何需他人‘輔政’?”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如同重錘砸在每一個反對者的心上。
“榮中堂所言‘春秋正盛,恐難周全’,臣以爲大謬!”李鴻章話鋒一轉,直接駁斥榮祿的核心論點,“正因皇上年輕,富有春秋,銳意進取,方是革除積弊、振興大清之希望所在!想當年,聖祖仁皇帝(康熙)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智擒鰲拜,平定三藩,開拓疆土,奠定我朝盛世之基!何曾因年少而需長久‘輔政’?”
他引經據典,以康熙爲例,直接將“年幼需輔政”的借口駁得體無完膚!
“再者,”李鴻章的聲音陡然提高,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如今國勢如何?列強環伺,倭寇磨刀霍霍,窺伺我朝鮮乃至遼東!國內百業待興,吏治亟待整頓,水師武備急需強化!此危急存亡之秋,正需皇上乾綱獨斷,雷厲風行,整合舉國之力,應對危局!若設立所謂‘輔政大臣’,遇事推諉扯皮,議而不決,徒耗光陰,空談誤國!豈非將祖宗江山、億兆黎民置於水火之中?!”
他句句不離“國勢”、“危局”,將反對皇帝親政的行爲,直接拔高到了“誤國”、“害國”的高度!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讓跪在地上的榮祿等人臉色劇變!
“李鴻章!你…你休要危言聳聽!”剛毅忍不住抬起頭,厲聲反駁,“設立輔政,正是爲了穩妥起見,避免皇上被小人”
“剛子良!”李鴻章猛地打斷他,目光如電般射去,帶着久居上位者的磅礴氣勢,“你口口聲聲爲皇上,爲社稷,然則太後在時,爾等可曾真正爲我大清武備、爲抵御外侮盡心竭力?可曾阻止海軍經費挪用於園工?如今太後新喪,爾等不思團結一致,輔佐皇上共度時艱,反而急不可耐地欲分皇上之權,掣皇上之肘!爾等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欲效前明閹黨、權臣故事,架空君上,把持朝政,以致國勢淪喪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般,犀利無比,直指核心!更是將“閹黨”、“權臣”的帽子反扣了回去!罵得剛毅面紅耳赤,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跪在地上的勳貴們一陣騷動,李鴻章這番毫不留情面的斥責,徹底撕破了他們“忠心爲國”的僞裝,將他們權力的私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榮祿心中大急,知道不能再讓李鴻章說下去了,他猛地抬頭,看向光緒帝:“皇上!李鴻章此言,乃是污蔑忠良,挑撥君臣!其心可誅!請皇上明鑑!”
“請皇上明鑑!”跪地的勳貴們再次齊聲高呼,試圖以聲勢壓人。
然而,經過李鴻章這一番慷慨陳詞,光緒帝的膽氣已然壯了許多。他看着孤立卻氣勢如虹的李鴻章,再看着腳下這群看似恭敬、實則逼宮的親貴,心中那股被壓抑太久的帝王之怒,終於爆發了!
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霍然起身!
“夠了!”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在大殿中炸響!
所有人都被皇帝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震懾住了,連榮祿都驚愕地抬起頭。
光緒帝臉色漲紅,胸膛劇烈起伏,他伸手指着跪滿一地的勳貴,聲音因爲激動而帶着一絲嘶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絕:
“李愛卿所言,才是老成謀國之道!朕已非沖齡,親政乃是本分!如今國難當頭,正需上下齊心,而非在此爭權奪利!”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榮祿、剛毅等人:“設立輔政之事,休要再提!朕意已決,自即日起,朕將親裁一切軍政大事!衆卿當恪盡職守,輔佐於朕,整軍經武,刷新政治,以應對當前危局!若再有妄議輔政、擾亂朝綱者,嚴懲不貸!”
年輕皇帝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官員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