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的話像一根羽毛,輕輕落在了緊繃的弦上。
陸戰那雙盛滿了風暴的黑眸,瞬間凝固。
愧疚,自責,還有後怕,這些情緒在他胸口沖撞,幾乎要將他撕裂。
可她卻笑了。
還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軟,帶着溫熱的體溫,像一道暖流,瞬間熨帖了他冰冷僵硬的神經。
“老公。”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狡黠的笑意。
“你剛才的樣子,真帥。”
“比你在飯桌上背《婚姻法》的時候,還要帥。”
轟的一聲。
陸戰感覺自己緊繃到極致的理智,就這麼被她輕描淡寫地,炸碎了。
他反手,用力將她的小手攥在掌心。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一旁的陸翠花看着眼前這一幕,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腳趾都快在鞋裏摳出一套三室一廳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
“那個……曼曼……”
蘇曼卻沒看她,只是仰着臉,專注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那眼神裏的依賴和信任,像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抽了陸翠花一個耳光。
她才是那個差點毀了兒子婚姻的罪魁禍首。
“我……我去燒水。”
陸翠花終於找到了台階,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沖進了廚房。
很快,廚房裏就傳來了拉風箱和燒柴火的噼啪聲。
屋子裏,只剩下蘇曼和陸戰。
還有一地的狼藉。
“家裏被翻成這樣,一身的晦氣。”
蘇曼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踮起腳,湊到陸戰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
“我們……一起洗洗吧?”
陸戰的身體猛地一僵。
洗洗。
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帶上了別樣的意味。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
蘇曼已經拉着他的手,朝家裏那個狹小的衛生間走去。
八十年代的家屬樓,衛生間小得可憐,只能勉強容納一個人轉身。
一個水龍頭,一個蹲坑,就是全部。
陸翠花已經提前用大鍋燒好了熱水,倒在一個巨大的木盆裏。
滾滾的熱氣,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
水霧繚繞,像給這個逼仄的空間蒙上了一層曖昧的紗。
“你先洗。”
陸戰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站在門口,沒有再往裏走一步。
這個空間太小了。
小到他只要一進去,就必然會和她發生肢體接觸。
“我幫你擦背。”
蘇曼卻不容他拒絕。
她從牆上掛着的布袋裏,拿出一條嶄新的毛巾,浸入熱水,擰幹。
然後,她走到陸戰面前,仰着臉,那雙桃花眼在水霧中顯得格外勾人。
“轉過去。”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陸戰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明明充滿了攻擊性,卻在她面前,連爪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他沉默着,依言脫下了那件筆挺的中山裝外套。
然後是裏面的白襯衫。
當他赤着上身轉過去時,蘇曼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男人的背,寬闊而結實。
流暢的肌肉線條從肩膀一路向下,收束於勁瘦的腰身。
充滿了力量感。
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昨夜她失控時,抓出來的淺淺紅痕。
蘇曼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上前,溫熱的毛巾,貼上了他滾燙的脊背。
陸戰的身體瞬間繃緊,肌肉塊壘分明。
蘇曼的手很輕。
毛巾擦過的地方,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她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背部的肌肉線條。
從肩胛骨,到脊柱溝。
每一次遊走,都像是在他緊繃的神經上點火。
衛生間裏安靜極了。
只剩下毛巾摩擦皮膚的窸窣聲,和兩人愈發粗重的呼吸。
空氣裏的水汽,仿佛都變成了燥熱的因子。
“蘇曼。”
陸戰終於忍不住,啞聲開口。
他的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隱忍和克制。
“別鬧。”
蘇曼卻像是沒聽見。
她的手指,順着他的腰線,繼續向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某個危險邊緣時。
陸戰猛地轉過了身。
他一把攥住了她作亂的手腕,將她死死地抵在了身後冰冷的牆壁上。
“砰”的一聲輕響。
蘇曼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得悶哼了一聲。
她抬起頭,對上了他那雙燒得通紅的眼。
那裏面,所有的愧疚和自責,都已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到化不開的,瘋狂的占有欲。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終於露出了他最原始的獠牙。
“對不起。”
他盯着她,一字一頓。
“我沒保護好你。”
預想中的推拒和掙扎,都沒有出現。
蘇曼看着他眼底的瘋狂,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
她伸出另一只沒被鉗制的手,主動攀上了他的脖頸。
然後,她仰起頭。
吻上了他那張緊抿着的,菲薄的唇。
這個吻,像一個信號。
徹底點燃了陸戰身體裏最後一根名爲理智的弦。
他不再壓抑。
他低吼一聲,狠狠地回吻過去。
這個吻,不再是試探,也不是安撫。
而是帶着懲罰意味的,瘋狂的掠奪。
他像要在她的唇齒間,確認她的存在。
確認她完好無損。
確認她,是屬於自己的。
譁啦啦的水聲,從木盆裏溢了出來,濺了一地。
卻完美地掩蓋了所有曖昧的聲響。
蘇曼被他吻得幾乎要窒息。
她的後背緊緊貼着冰冷的牆壁,胸前,卻是男人滾燙的胸膛。
冰火兩重天。
她承受着他近乎失控的熱情,腦子裏卻異常清醒。
男人的愧疚,是最好的動力。
也是最好用的武器。
蘇蓮。
她今天敢這麼做,無非是仗着陸翠花的撐腰,和自己無權無勢。
這個隱患,必須徹底解決。
而陸戰此刻的愧疚,就是她最好的刀。
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蘇曼感覺自己快要被他揉碎的時候。
陸戰終於停了下來。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像一只尋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動物,呼吸粗重而滾燙。
汗水和熱水混在一起,順着他流暢的肌肉線條滑落。
“蘇曼。”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事後的沙啞。
“以後,我的工資,全部上交。”
蘇曼的身體微微一顫。
她知道,在這個年代,一個男人願意把所有工資都交給妻子,意味着什麼。
那是全然的信任。
也是一種變相的承諾。
承諾再也不會讓她受這種委屈。
“好啊。”
蘇曼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黑暗中,滿足地勾起。
她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撫一只大狗。
“那以後,我養你。”
她的聲音又軟又甜。
陸戰聞言,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他沒說話,只是用行動,表達着自己的決心。
這一夜。
陸戰睡得格外安穩。
懷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所有的噩夢和焦慮,都被驅散。
而蘇曼,卻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了眼。
她的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半分睡意。
拿下家裏的財政大權,只是第一步。
蘇蓮那顆毒瘤,必須連根拔起。
還有蘇家那幾個,等着看她笑話的姐姐……
蘇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