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位置鎖定……廣華醫院……急救室……】

【因果糾纏度急劇上升……正在重新評估宿主因果債……】

【評估完成。】

【因深度關聯者生命垂危,且與宿主存在強烈‘誓言’級因果羈絆(兄弟同心結載體),觸發強制連鎖反應。】

【宿主‘葉榮添’,因果債總額修正。】

【修正爲:1890/1350】

視野中,那暗紅色的數字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一個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絕望的數值上——1890!

比之前憑空多了540點!

沉重的負債感如山崩海嘯般壓來,這一次,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壓迫,更伴隨着實質性的生理痛苦。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呼吸困難,四肢百骸傳來冰冷的麻痹感。

同心結在掌心燙得驚人,仿佛要烙進他的血肉裏。

許文彪!

生命垂危?急救室?

是了……上次新界地塊談判,黑虎幫發難,文彪替他擋了刀,身中三刀,倒地不起……之後他就被系統綁定,陷入一系列掙扎和任務中,幾乎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

文彪一直沒脫離危險?還是……又出了什麼事?

巨大的恐慌和愧疚,瞬間淹沒了葉榮添。

那些剛剛回憶起的、溫暖的、並肩作戰的點滴,與此刻掌心滾燙的同心結、腦海中刺耳的警告、以及暴漲的因果債冰冷數字,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

系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壓過了刺耳的警告雜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強制任務觸發!】

【任務名稱:羈絆救援】

【任務內容:立即前往廣華醫院,介入關聯者‘許文彪’的生命搶救進程。確保其存活。】

【任務時限:2小時(關聯者預計生命維持時間)】

【任務獎勵:根據救援結果及後續因果變化結算。】

【任務失敗懲罰:關聯者死亡。宿主因‘誓言背棄’及‘深度因果連鎖’,因果債額外增加1000點,並承受‘羈絆反噬’(精神重創)。】

【備注:此任務爲因果系統核心規則驅動,不可拒絕,不可放棄。請宿主立即行動。】

“文彪……”

葉榮添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站直了身體。

掌心的同心結依舊滾燙,像一顆跳動的心髒,又像是一塊灼熱的烙鐵,提醒着他那份尚未冷卻的誓言,和此刻背負的、更加沉重的債。

他看了一眼巷外車水馬龍的街道,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抹刺眼的紅色。

然後,他將同心結緊緊攥在手裏,那灼熱感似乎順着血管流遍了全身,驅散了些許虛弱,卻帶來了更熾烈的焦灼。

他邁開步子,踉蹌卻堅定地沖出了後巷,沖進了熙攘的人群,揮手攔向一輛疾馳的出租車。

腦海裏的倒計時,已經開始。

【01:59:58】

【01:59:57】……

兄弟同心結在緊握的拳心中,持續散發着不容忽視的、命運般的灼熱。

血是溫的。

粘稠,滑膩,帶着生命快速流逝後殘存的一點熱度,正從許文彪身下汩汩涌出,浸透了葉榮添的膝蓋。

他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雙手徒勞地按在許文彪胸前那三道猙獰的傷口上。指縫裏全是紅,暗紅色的,還在不斷往外滲。許文彪的臉色在倉庫頂棚漏下的慘白燈光裏,白得像紙,只有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他的眼睛半睜着,瞳孔有些渙散,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拉風箱似的、令人心顫的嗬嗬聲,短促而艱難。

“彪……彪哥,撐住,救護車……救護車馬上就到!”葉榮添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抬頭四顧。這間位於新界荒僻處的廢棄倉庫,剛才還擠滿了黑虎幫的打手和己方寥寥幾個兄弟,此刻卻空蕩得可怕。打鬥的痕跡還在——翻倒的破桌椅,散落的鋼管,牆上濺開的深色污漬——但人已經跑光了。黑虎幫的人得手後迅速撤離,自己這邊剩下沒倒下的兩個兄弟,被他吼着去外面大路上攔車、叫救護車了。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只有許文彪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和自己胸腔裏那顆快要炸開的心髒在瘋狂擂動。

然後,那東西又出現了。

毫無征兆,直接覆蓋在視網膜上,遮擋了部分現實視野——一個半透明的、邊緣流淌着暗紅色光暈的全息界面。

【創世商途系統】

【宿主:葉榮添】

【新手引導任務發布(強制)】

【任務內容:放棄對許文彪的一切營救行爲,確保其於本場景內死亡。隨後,以“合夥人意外身亡、項目主導權移交”爲由,全盤接手“新界濱河地塊”開發項目。】

【任務獎勵:啓動資金100億(合規渠道注入),系統權限等級提升至Lv.1。】

【失敗懲罰:宿主抹殺。】

【任務時限:10分鍾(倒計時進行中)】

界面中央,是一串猩紅得刺眼的數字,正在無情跳動。

00:02:59

00:02:58

00:02:57……

三分鍾。只剩最後三分鍾。

“不……不!滾開!給我滾!”葉榮添猛地閉上眼睛,瘋狂搖頭,想把這冰冷詭異的東西從腦子裏甩出去。可當他再次睜眼,那界面依舊牢牢釘在那裏,倒計時數字每一次跳動,都像重錘砸在他的神經上。

放棄營救?確保彪哥死亡?

開什麼玩笑!

許文彪是誰?是和他一起從街邊排檔喝劣質啤酒、暢談狗屁夢想熬過來的兄弟!是公司初創時,兩人擠在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裏,熬夜畫圖紙、算成本,互相打氣說“總有一天”的兄弟!是剛才黑虎幫七八把砍刀招呼過來時,想都沒想就把他推開,用自己後背和胸膛硬生生扛下那三刀的兄弟!

葉榮添的手顫抖着,摸向自己襯衫內側口袋。那裏有個硬硬的小東西。他掏出來,是一個用普通紅繩編織、已經有些褪色發毛的中國結——兄弟同心結。創業第一個月,沒什麼錢,兩人在夜市地攤上買的材料,照着網上蹩腳的教程,笨手笨腳弄了一晚上才編成這麼個歪歪扭扭的玩意。許文彪當時還笑話他手笨,說這結打得像麻花。可兩人都把它當寶貝,一直貼身帶着。

“同心……同命……”葉榮添攥着那小小的結,指節捏得發白。粗糙的紅繩摩擦着掌心,卻帶不來絲毫暖意。

視線模糊了一下,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麼?他看向許文彪。彪哥的右手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似乎想抬起來,但最終只是無力地攤在血泊裏。他的目光艱難地轉向葉榮添,嘴唇翕動,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只有口型。

葉榮添看懂了。他在說:“走……快走……”

走?往哪兒走?丟下你,一個人逃命?然後呢?等着被這個見鬼的系統抹殺?還是拿着用你命換來的百億資金,去開發那塊狗屁地塊?

“彪哥……別說話,省點力氣……”葉榮添的聲音哽咽了,他另一只手慌亂地去摸手機。屏幕裂了,沾着血污,但還能用。他顫抖着按下急救電話,120。

“嘟——嘟——”

忙音。漫長的忙音。

“接啊!他媽接電話啊!”葉榮添對着手機嘶吼,額頭上青筋暴起。

終於,通了。

“喂?120嗎?救命!新界,舊碼頭往東大概三公裏,一個廢棄的紅色倉庫!有人被刀砍了,重傷!流了很多血!快不行了!求你們快點!”葉榮添語無倫次,幾乎是在尖叫。

“先生,請冷靜,慢慢說,具體地址?”接線員的聲音公式化而平穩,對比之下更顯殘酷。

“地址……地址就是舊碼頭東邊!很大的紅色倉庫!附近有……有片爛尾樓!你們快點啊!他快死了!”葉榮添急得用拳頭捶地。

“我們已定位您的大致區域,但需要更精確位置才能最快派出救護車。請保持電話暢通,我們正在協調……”

協調?協調他媽!

葉榮添猛地掛斷電話,巨大的絕望像冰水從頭澆下。他看向系統界面。

00:02:01

00:02:00

00:01:59……

兩分鍾。精確位置?這鬼地方連個像樣的路牌都沒有!

他想起之前派出去的兩個兄弟。立刻翻找通訊錄,撥通其中一個的電話。

“阿傑!你們在哪兒?找到車沒有?救護車叫了嗎?”電話一接通,葉榮添就劈頭蓋臉地問。

“添哥!我們跑到大路了,攔不到車!太偏了!電話……電話剛打通,救護車說馬上派,但過來至少要二十分鍾!”阿傑的聲音帶着哭腔和劇烈的喘息,背景是呼嘯的風聲。

二十分鍾……彪哥連兩分鍾都快撐不過去了!

“添哥……黑虎幫的人……好像沒走遠,我看到有車燈在遠處晃……我們是不是……”另一個兄弟的聲音隱約傳來,充滿了恐懼。

黑虎幫可能還在附近徘徊?是確認結果,還是想斬草除根?

寒意瞬間爬滿葉榮添的脊椎。他下意識地看向倉庫大門的方向,那裏一片漆黑,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你們……找個地方躲好,別回來!”葉榮添咬牙道,掛斷了電話。

孤立無援。真正的絕境。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許文彪身上。彪哥的眼睛已經快要完全閉上了,胸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按在他傷口上的手,能感覺到那溫熱的涌出正在變緩、變涼。這不是好兆頭,這意味着血壓在急劇下降,生命正在飛速流逝。

“彪哥!看着我!許文彪!你他媽看着我!”葉榮添用力拍打他的臉,聲音嘶啞,“別睡!聽見沒有!我們還要一起幹翻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還要把公司做到上市!你說過要請我去最好的酒店喝最貴的酒!你他媽說話算不算數!”

許文彪的眼皮顫動了一下,似乎用盡了最後力氣,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關切,有焦急,有催促,還有一絲……葉榮添不願去解讀的、類似訣別的平靜。

然後,那最後一點神采,也開始黯淡下去。

【00: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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