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一種表面和諧、內裏暗涌的氛圍中結束。送走蘇家衆人和傅懷瑾後，姜舜華感覺自己像是打了一場硬仗，身心俱疲，卻毫無睡意。
她回到自己二樓的房間，立刻反鎖了門，撥通了沈清雅的電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清雅，幫我查，用最快的速度，查蘇家。重點是他們在京市的產業布局，以及……他們迫切尋求聯姻的真實原因。”
沈清雅一聽這語氣，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明白！給我點時間。”
掛了電話，姜舜華靠在門上，晚宴上蘇家老太太那幾次看似無意、實則刻意強調“訂婚”、“早日定下來”的話語，如同魔音繞耳。那種急迫感，不符合蘇家這種書香世家一貫的從容。
……
與此同時，傅懷瑾並未回自己的半山別墅，而是被一個電話召回了傅家老宅。
書房裏，檀香嫋嫋。傅家老太太，一位滿頭銀發卻眼神銳利的老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看着走進來的長孫。
“懷瑾，今晚是怎麼回事？”老太太開門見山，目光如炬，“我聽說，你跑到姜家去了，還正好撞上蘇家人在提親？”
傅懷瑾神色不變，在老太太下首坐下：“奶奶消息靈通。只是奉父親之命去送份賀禮。”
“哼，”老太太輕哼一聲，“少拿你爸當幌子。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那點心思，瞞不過我。”她頓了頓，語氣放緩，帶着一絲探究，“你跟奶奶說實話，你是不是……對姜家那個叫舜華的丫頭，動心了？”
傅懷瑾沉默片刻，迎上奶奶的目光，沒有否認：“是。”
老太太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錯辯的認真與勢在必得，輕輕嘆了口氣，眼神變得有些悠遠：“孽緣，也是緣分啊……”
在傅懷瑾疑惑的目光中，老太太緩緩道出一段塵封的往事：“我和你姜奶奶，年輕的時候，是最好的手帕交。好到……我們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約定過，將來若生了兒女，便結爲親家。”
傅懷瑾瞳孔微縮。
“後來，我們各自婚嫁，聯系便淡了些。再後來，因爲一些……家族間的舊怨，鬧了些矛盾，彼此心裏都存了疙瘩，這婚約之事，自然誰也沒再提起。”老太太看着他，“可如今，你既然對那孩子上了心，這段淵源，或許就是天意。姜家那丫頭，我看着是個好的，配得上你。”
一段被遺忘的祖輩婚約……傅懷瑾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幾分。這像是命運在他布滿荊棘的道路上，悄然開出的一朵意外之花。
……
姜家老宅，姜舜華的房間門被輕輕敲響。
門外是爺爺奶奶。姜舜華整理好情緒，開門請二老進來。
姜老爺子坐下，慈愛地看着孫女：“舜華，今晚……辛苦你了。爺爺奶奶也是爲你好，想給你找個穩妥的依靠。你覺得，宴之那孩子怎麼樣？”
姜舜華深吸一口氣，知道躲不過，便抬起眼，目光清亮，語氣平和卻不失鋒芒：“爺爺，奶奶。蘇先生溫文爾雅，學識淵博，待人接物無可挑剔，是位非常出色的聯姻對象。”
她頓了頓，話鋒微轉，帶着洞察的犀利：“但也正因如此，他的一切表現都過於完美，仿佛嚴格按照‘姜家理想女婿’的標準模板在扮演。我看不到半分屬於男女之間，應有的、鮮活的心動或緊張。這場相親，於他而言，更像是一項必須出色完成的任務，而非一場尋求伴侶的邂逅。”
她的話，一針見血，直接戳破了晚宴上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
姜老爺子若有所思，姜奶奶則微微怔住，看向孫女的眼神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驚訝，有贊賞，似乎還有一絲……被說中心事的慌亂和某種更深沉的東西？
姜舜華捕捉到了奶奶那一閃而逝的異樣，心頭疑雲更甚。但她沒有點破，只是乖巧地說：“爺爺奶奶，我有點累了，想先休息了。”
二老離開後，姜舜華靠在門板上，奶奶那個不對勁的眼神，在她腦海裏反復回放。
爲什麼提到蘇宴之的“完美表演”時，奶奶會是那種反應？難道……奶奶也知道些什麼？
……
深夜，沈清雅的電話回了過來，語氣帶着挖到猛料的興奮與凝重：
“華華，查到了！蘇家近幾年在江南的根基受到新興勢力沖擊，他們急於打開京市局面，需要強有力的地頭蛇保駕護航。而姜家，家風清正，人脈深厚，是你爺爺從不輕易動用但無人敢小覷的底牌！蘇宴之剛被確立爲繼承人，位置並不算十分穩固，他迫切需要一場漂亮的聯姻來增加籌碼！所以他的一切‘合適’，都是精心計算的結果！”
果然如此！
姜舜華握着手機，指尖發涼。所有的猜測都被證實了。這根本就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商業聯姻，與感情無關。
而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來自——傅懷瑾。
傅懷瑾：「睡了嗎？」
傅懷瑾：「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