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沈陽的春天來得猶猶豫豫。十九歲的劉睿婕站在中國醫科大學法醫學院的博士研究生招生辦公室外，手裏攥着剛打印出來的報名表。
走廊裏人來人往，有幾個學生認出了她，小聲議論：
“那就是劉睿婕吧？十九歲就要讀博了？”
“聽說她論文發在核心期刊上，趙教授點名要她繼續跟着讀博。”
“天才就是不一樣……”
劉睿婕面不改色地走過。十四年重生時光，她早已習慣這種注視。三十六歲的靈魂裝在十九歲的身體裏，她既是年輕的學生，又是經驗豐富的研究者。
“睿婕！”趙法醫從辦公室探出頭，“進來吧。”
辦公室裏除了趙法醫，還有法醫學院的副院長和研究生院招辦主任。
“劉睿婕同學，你的材料我們都看過了。”副院長推了推眼鏡，“十九歲，碩士畢業，兩篇核心期刊論文，參與過國家級課題……這樣的條件確實很優秀。”
招辦主任翻着她的檔案：“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年齡實在太小了。博士生通常都是二十四五歲，你要和比你大七八歲的人一起學習、研究，會不會有壓力？”
“我沒有壓力。”劉睿婕平靜地說，“我在碩士階段已經和師兄師姐們合作得很好。年齡不是問題，學習能力和研究態度才是關鍵。”
“她說的對。”趙法醫開口，“睿婕在我課題組兩年多，無論是實驗操作、數據分析還是論文寫作，都不輸給任何博士生。而且她非常自律，從來沒有因爲年齡小就要求特殊照顧。”
副院長和招辦主任交換了一下眼神，最終點了點頭。
“好吧。”副院長在申請表上籤了字，“歡迎你成爲中國醫科大學法醫學院年齡最小的博士研究生。”
走出辦公室，劉睿婕輕輕舒了口氣。這一步她計劃了很久——2008年，她要完成碩士學業，開始博士研究。這樣在2012年之前，她就能拿到博士學位，進入公安系統的法醫中心工作。
但她心裏清楚，2008年對她來說還有另一層意義——這是前世命運的轉折點。
2008年夏天，那個ID叫“天嘿嘿”的男人，那個改變了她前世軌跡的上海男人，就是在這一年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的。
“這一世，不會了。”劉睿婕握緊拳頭，“絕對不會。”
四月初，碩士畢業論文答辯。劉睿婕的論文《不同溫度條件下屍體腐敗速度的定量研究》獲得了答辯委員會的一致好評。
“這項研究很實用。”答辯主席說，“對法醫實踐中死亡時間推斷有直接的指導意義。劉睿婕同學雖然年輕，但研究工作做得很扎實。”
答辯通過，碩士順利畢業。劉睿婕拿到了中國醫科大學法醫學碩士學位——十九歲的碩士，這在學校歷史上是第一次。
畢業典禮上，校長特意在致辭中提到她：“……在我們學校，有這樣一位同學，她用八年時間完成了從本科到碩士的學業，今年只有十九歲。她用行動證明了，年齡不是限制，努力和天賦同樣重要。”
台下掌聲雷動。劉睿婕坐在畢業生席位上，心情復雜。前世她只有高中學歷，爲了一個假文憑花了八千塊錢。這一世，她站在了學術的高峰上。
典禮結束後，韓瀟琳和劉文斌抱着鮮花走過來，兩人都眼眶紅紅的。
“卷卷，媽媽真爲你驕傲。”韓瀟琳哽咽着說。
“爸爸也是。”劉文斌拍拍女兒的肩，“我女兒太厲害了。”
劉睿婕抱住父母：“謝謝爸爸媽媽一直支持我。”
晚上，全家人視頻通話。烏魯木齊那邊，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弟弟妹妹們都擠在屏幕前。
“姐姐太棒了！”十一歲的韓智洋在屏幕那頭喊，“我以後也要像姐姐一樣厲害！”
“姐姐是博士啦！”七歲的韓智祥興奮地跳來跳去。
十一歲的王詩啓則一臉認真：“姐姐，我也有好消息告訴你。我設計的智能家居系統在少年宮科技比賽中拿了一等獎！”
“真的？詩啓太厲害了！”劉睿婕由衷地高興。
“還有還有，”智洋搶着說，“我在學校抓到了一個偷錢的小偷！老師表揚我了！”
劉睿婕笑了。她的弟弟們都在健康成長，這比任何學位都讓她開心。
四月下旬，劉睿婕開始博士階段的研究。趙法醫的國家級課題進入了關鍵階段，她負責其中關於屍體現象與環境因素關系的數據分析。
這項工作需要大量時間泡在實驗室和電腦前。劉睿婕常常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趙法醫不得不強制她休息。
“睿婕，你這樣會累垮的。”趙法醫嚴肅地說，“你還年輕，身體最重要。”
“我知道，趙老師。但這個數據真的很重要……”
“重要也要休息。”趙法醫不由分說地關了她的電腦，“走，我請你吃飯。”
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裏，趙法醫點了幾個菜，都是劉睿婕愛吃的。
“睿婕，我一直想問你，”趙法醫給她夾了塊魚，“你爲什麼對法醫這個職業這麼執着？一般的女孩子，都不會選擇這個方向。”
劉睿婕沉默了一會兒，說：“趙老師，您相信人有前世嗎？”
趙法醫一愣：“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如果我說，我見過很多死亡，見過很多人因爲真相被掩埋而痛苦，所以這一世想爲死者說話，您信嗎？”
趙法醫看着她認真的眼神，緩緩點頭：“我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睿婕，你要記住，法醫工作不只是爲死者說話，也是爲生者尋求公道。”
“我明白。”
吃完飯回實驗室的路上，劉睿婕的手機響了。是彭夙雲打來的。
“睿婕，你在忙嗎？”彭夙雲的聲音有些猶豫。
“不忙，阿姨您說。”
“是詩啓的事……他最近有點不對勁。”
劉睿婕心裏一緊：“怎麼了？”
“他整天魂不守舍的，問他也不說。昨天晚上我聽到他躲在被子裏哭……”彭夙雲的聲音哽咽了，“睿婕，你能不能跟他聊聊？他最聽你的話。”
“好，我給他打電話。”
掛了電話，劉睿婕立刻打給王詩啓。電話響了很久才接。
“詩啓？”
“姐姐……”王詩啓的聲音帶着鼻音，明顯剛哭過。
“詩啓，告訴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傳來小聲的抽泣：“同學們……說我是怪胎……說我不合群，整天只知道玩電腦……”
劉睿婕的心揪緊了。她早該想到的——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計算機水平遠超同齡人，甚至超過很多成年人，在學校裏肯定會顯得格格不入。
“詩啓，聽姐姐說，”劉睿婕盡量讓聲音溫柔，“你不是怪胎，你只是比他們早一步發現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像有些人喜歡畫畫，有些人喜歡音樂，你喜歡計算機，這很正常。”
“可是他們都不跟我玩……”王詩啓的聲音更小了，“體育課分組，沒人願意跟我一組……下課了，他們都一起玩，我一個人坐在教室裏……”
劉睿婕閉上眼睛。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因爲戀愛腦，因爲追隨“天嘿嘿”去上海，也曾經被孤立，被嘲笑。那種孤獨，她太懂了。
“詩啓，姐姐教你一個辦法。”她說，“你不是會做機器人嗎？下次帶去學校，給同學們演示。告訴他們，計算機不只是玩遊戲，還可以做出很酷的東西。”
“他們……會感興趣嗎？”
“試試看。如果還是不行，也沒關系。詩啓，真正優秀的人往往是孤獨的，因爲他們走的路和別人不一樣。但你要記住，你永遠有姐姐，有智洋哥哥，有智祥弟弟，有我們這些愛你的人。”
“嗯……”王詩啓的聲音穩定了一些，“姐姐，你小時候也被孤立過嗎？”
劉睿婕笑了：“姐姐小時候跳級，比同學小好幾歲，他們也覺得姐姐怪。但後來姐姐用成績證明了自己，他們就開始尊重姐姐了。詩啓，你也可以的。”
“我會努力的。”
掛了電話，劉睿婕決定做一件事——她要回一趟烏魯木齊。
五月初，劉睿婕向學校請了一周假，飛回烏魯木齊。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想給弟弟們一個驚喜。
到烏魯木齊時是下午，她直接去了王詩啓的學校。
正是課間時間，操場上孩子們在玩耍。劉睿婕遠遠就看到了王詩啓——他一個人坐在操場邊的台階上，看着手裏的掌上電腦，周圍沒有一個人。
“詩啓。”
王詩啓抬起頭，看到是她，眼睛立刻亮了：“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想你了，就回來了。”劉睿婕在他身邊坐下，“帶機器人了嗎？”
“帶了。”王詩啓從書包裏拿出一個樂高機器人，“但我怕他們笑話……”
“不怕，姐姐陪你。”
上課鈴響了，劉睿婕去找了王詩啓的班主任。班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姓張。
“張老師您好，我是王詩啓的表姐。”劉睿婕禮貌地說，“我想占用一節課的時間，給孩子們做個科普講座，關於計算機和機器人的。”
張老師有些驚訝：“你是……”
“我是中國醫科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劉睿婕拿出學生證，“我也曾經是跳級生，理解詩啓的處境。我想讓孩子們看到，計算機不只是遊戲，它可以創造很酷的東西。”
張老師看了看學生證，又看了看劉睿婕年輕的臉，最終點了點頭：“好吧，下午的班會課，可以給你用。”
下午班會課，劉睿婕帶着王詩啓站在講台上。台下坐着四十多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同學們好，我是王詩啓的表姐，劉睿婕。”她微笑着說，“今天我想給大家展示一些很酷的東西——機器人。”
她示意王詩啓開始演示。王詩啓有些緊張，手微微發抖。劉睿婕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就像平時給姐姐演示一樣。”
王詩啓深吸一口氣，按下遙控器。樂高機器人在講台上動了起來——前進、後退、轉彎、舉手、點頭……
“哇！”孩子們發出驚嘆。
“這個機器人是詩啓自己設計、自己編程的。”劉睿婕說，“它可以通過程序完成各種動作。詩啓，給大家展示一下避障功能。”
王詩啓在講台上放了幾本書作爲障礙物。機器人靈活地繞開障礙物，順利到達終點。
“太厲害了！”一個男生喊。
“詩啓，你能教我嗎？”另一個孩子問。
王詩啓愣住了，他沒想到同學們會是這種反應。劉睿婕笑着推了推他：“當然可以，只要你們願意學。”
接下來的半小時，孩子們圍在王詩啓身邊，七嘴八舌地問問題：
“機器人怎麼知道前面有東西？”
“編程難嗎？”
“我能做一個會說話的機器人嗎？”
王詩啓一一解答，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劉睿婕站在一旁，心裏暖暖的。
課後，張老師找到劉睿婕：“謝謝你，劉同學。我確實忽略了詩啓的特殊性，只看到他不合群，沒看到他身上的閃光點。”
“詩啓是個很特別的孩子。”劉睿婕說，“他需要的是引導，不是強迫他變得‘合群’。”
“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多關注他，也會鼓勵其他孩子跟他交流。”
解決了王詩啓的問題，劉睿婕又去看了智洋和智祥。
智洋十一歲了，是學校少先隊的大隊長，整天忙得不可開交。
“姐姐，我們學校要搞‘小小警察’活動，我負責組織！”智洋興奮地說，“我要帶同學們去參觀派出所，學習交通安全知識！”
“真棒！”劉睿婕摸摸他的頭，“智洋越來越像個真正的警察了。”
智祥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已經展現出了“檢察官”的潛質。
“姐姐，我們班有兩個同學吵架，老師讓我調解！”智祥挺着小胸膛，“我問了他們事情的經過，然後公平地做了判斷！”
“智祥真厲害。但是記住，公平不只是判斷對錯，還要理解每個人的感受。”
“我知道！我還讓他們握手和好了！”
看着兩個弟弟健康成長，劉睿婕心裏充滿了成就感。這一世，她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
五月中旬，劉睿婕返回沈陽。博士研究工作進入緊張階段，她幾乎每天都泡在實驗室。
六月的一天，趙法醫把她叫到辦公室。
“睿婕，有個去北京交流學習的機會。”趙法醫遞給她一份文件，“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舉辦的法醫新技術培訓班，爲期一個月。我想推薦你去。”
劉睿婕眼睛亮了。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是全國法醫技術的最高機構，能去那裏學習是難得的機會。
“我願意去！”
“好，我幫你申請。七月初開始，你要提前準備。”
劉睿婕興奮地開始準備。她知道，這次北京之行不只是學習機會，也是她未來職業規劃的重要一步——她計劃博士畢業後進入公安系統的法醫機構工作，提前接觸這個系統很有必要。
六月底，離京前一周，劉睿婕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來電顯示是上海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你好。”
“請問是劉睿婕同學嗎？”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普通話帶着上海口音。
“我是。您是？”
“我是復旦大學法醫學院的李教授。我看了你發表在《法醫學雜志》上的論文，很感興趣。我們學院正在籌備一個國際合作項目，想邀請你參加。”
劉睿婕愣住了。復旦大學法醫學院，那是全國頂尖的法醫學府之一。
“李教授，謝謝您的邀請。但我現在在中國醫科大學讀博，而且七月份要去北京參加培訓……”
“沒關系，培訓結束後可以來上海看看。”李教授熱情地說，“我們這個項目是和德國馬普研究所合作的，機會很難得。你雖然年輕，但研究能力很強，我們很看好你。”
掛了電話，劉睿婕心情復雜。前世的2008年，她去了上海，認識了“天嘿嘿”，開始了悲劇的人生。這一世，上海再次向她招手，卻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
“去還是不去？”她問自己。
最終她決定，去。但不是爲了逃避什麼，而是爲了面對——她要證明，這一世的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任何地方，包括上海。
七月初，劉睿婕抵達北京。
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位於北京市西城區，是一座看起來有些年頭但維護得很好的建築。培訓班有三十多個學員，來自全國各地的公安系統和科研院所，劉睿婕是年齡最小的。
開班第一天，自我介紹環節。
“我叫劉睿婕，今年十九歲，中國醫科大學法醫學院博士生。”她平靜地說。
教室裏一片譁然。
“十九歲？博士生？”
“開玩笑吧？”
主講老師敲了敲桌子：“安靜。劉睿婕同學是中國醫科大學最年輕的博士生，已經在核心期刊發表多篇論文。年齡不是問題，能力才是關鍵。”
培訓內容非常豐富：最新的DNA檢測技術、微量物證分析、數字化法醫技術、現場勘查新技術……劉睿婕如飢似渴地學習，每天記滿一本筆記。
培訓第三周，一個特殊的案例研討。
案例是一起多年前的懸案，一直未破。學員們分組討論，提出新的偵破思路。
劉睿婕所在的小組有五個成員，除了她，都是三四十歲的一線法醫。起初大家對她這個“小姑娘”不太重視，但很快就被她的見解折服。
“這個案子最大的難點是物證太少。”劉睿婕分析道，“但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既然直接的物證找不到，那就從間接證據入手。比如嫌疑人的行爲模式、人際關系網絡……”
她提出了利用大數據分析嫌疑人社交關系的方法，雖然2008年的技術條件有限，但這個思路讓其他組員眼前一亮。
“小劉，你這個想法很新穎。”組長老陳說，“雖然現在實現起來有困難，但未來肯定是趨勢。”
最終，劉睿婕所在的小組提出的方案被評爲最佳方案。結業典禮上，她作爲學員代表發言。
“法醫工作正在經歷技術革命，”她站在講台上說，“從傳統的解剖刀到現代的基因測序儀，從肉眼觀察到數字化重建。但無論技術如何發展，法醫工作的核心不變——爲死者言，爲生者權。”
台下掌聲雷動。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的主任在會後特意找她談話。
“劉睿婕同學，畢業後有沒有興趣來我們中心工作？”主任直接問。
“我非常願意。”劉睿婕說，“但我想先完成博士學業，把研究做扎實。”
“好，我們等你。”
八月，培訓結束。劉睿婕沒有直接回沈陽，而是去了上海——她接受了復旦大學李教授的邀請，去參觀交流。
上海，這座她前世又愛又恨的城市。前世她爲了“天嘿嘿”來到這裏，付出了青春、健康、尊嚴。這一世，她以完全不同的身份踏入這座城市。
復旦大學法醫學院很現代化，李教授親自帶她參觀。
“我們這個國際合作項目主要研究法醫基因組學，”李教授介紹，“這是未來的方向。你之前在論文裏提到的DNA降解規律研究，就和這個方向很契合。”
參觀結束後，李教授請她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餐廳很雅致，窗外是上海的街景。
“劉同學，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論文時，還以爲作者至少三十歲了。”李教授感慨，“沒想到你才十九歲。真是後生可畏。”
“李教授過獎了。”
“不是過獎。”李教授認真地說，“你在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研究深度和視野，非常難得。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爲你提供博士聯合培養的機會——在中國醫科大學完成基礎課程，來復旦做課題研究。”
這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提議。劉睿婕想了想，說：“謝謝李教授的邀請，但我需要考慮一下。我的導師趙教授對我很好，我也習慣了沈陽的環境。”
“理解，你慢慢考慮。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復旦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吃完飯，李教授送她回酒店。走在上海的街道上，劉睿婕心裏涌起復雜的情緒。
前世她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幾年，熟悉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但這一世，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突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個ID——“天嘿嘿”。
前世他們是在一款網絡遊戲裏認識的，那個男人的遊戲ID就是“天嘿嘿”。這一世，她早就不玩那款遊戲了，但出於某種說不清的心理，她還是想看看。
搜索結果出來了，確實有一個叫“天嘿嘿”的玩家，還在玩那款遊戲。最近登錄時間是昨天。
劉睿婕盯着屏幕，心跳加速。她知道這個時間點——2008年8月，正是前世他們“相識”的時候。如果她沒有重生，如果她沒有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此刻的她應該已經在遊戲裏認識了這個人，正在爲“奔現”做準備。
“這一世，不會了。”她關掉手機，深吸一口氣。
回到酒店，她給烏魯木齊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王詩啓。
“姐姐！你在上海嗎？”王詩啓興奮地問，“上海是不是很大很漂亮？”
“是很大很漂亮。詩啓想來上海嗎？”
“想！我想去看東方明珠！”
“等詩啓考上北大清華，姐姐就帶你來上海玩，好不好？”
“好！我一定會考上的！”
掛了電話，劉睿婕站在窗前，看着上海的夜景。這座城市的燈火璀璨而冷漠，前世她在這裏流過太多眼淚。
但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個只有高中學歷、爲愛情盲目奔赴的傻姑娘。她是十九歲的博士研究生，是法醫學界的新星，是有能力改變自己和家人命運的人。
“再見，上海。”她輕聲說，“再見，前世的自己。”
第二天，劉睿婕飛回沈陽。
在飛機上，她做了一個決定——接受復旦的聯合培養邀請。不是因爲上海這座城市，而是因爲這個機會確實難得。法醫基因組學是未來的方向，她需要學習最前沿的技術。
回到沈陽，她和趙法醫長談了一次。
“趙老師，復旦的李教授邀請我參與國際合作項目，提供聯合培養的機會。”她如實匯報，“我很猶豫，一方面不想離開您的課題組，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
趙法醫沉默了一會兒，說：“睿婕，說實話，我舍不得放你走。你是我帶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但作爲老師，我不能阻擋學生的發展。”
“趙老師……”
“去吧。”趙法醫笑了，“去復旦學習最前沿的技術，去接觸更廣闊的世界。但你要答應我，博士論文還要在我這裏做，畢業了還要回沈陽來看我。”
“一定！”劉睿婕的眼眶紅了，“您永遠是我的導師。”
九月初，新學期開始。劉睿婕辦理了聯合培養手續，開始準備去上海的事宜。
這一次去上海，和前世完全不同。她不是爲了某個人，而是爲了自己的事業和理想。
離開沈陽前，韓瀟琳和劉文斌來送她。
“卷卷，在上海要照顧好自己。”韓瀟琳不放心地叮囑，“按時吃飯，別老熬夜。”
“媽，我知道。”
“有事就給家裏打電話。”劉文斌說，“別什麼事都自己扛。”
“嗯。”
九月中旬，劉睿婕抵達上海，入住復旦大學博士生公寓。
房間不大，但幹淨整潔。她整理好東西，站在陽台上，看着校園的景色。
這一次，她是復旦大學法醫學院的聯合培養博士生，是來學習、研究的。
手機響了，是王詩啓發來的短信：“姐姐，我到北京了！參加全國青少年計算機競賽！”
劉睿婕笑了。王詩啓十一歲，已經能參加全國性的競賽了。這一世，他真的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她回復：“詩啓加油！姐姐在上海等你拿獎的好消息！”
放下手機，劉睿婕翻開日記本，寫下：
2008年9月16日，抵達上海。
這一次，不爲任何人，只爲自己。
法醫之路，繼續向前。
而前方，是她選擇並熱愛的一切。
窗外，上海的陽光正好。
新的旅程，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