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月考成績公布的當天下午，程墨獨自來到圖書館。他考了全班第七名，比上次提高了整整18分，遠超系統要求的15分目標。林遠則意外跌至第十二名，那張總是掛着傲慢表情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本該高興的時刻，程墨卻感到一種奇怪的空虛。成績單上鮮紅的數字證明了他的實力，但同學們的目光依然充滿懷疑——甚至因爲他的持續進步而更加狐疑。
"也許他們永遠都不會相信..."程墨喃喃自語，手指劃過書架上一排排厚重的書籍。陽光透過高窗灑在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柵。
他原本約了蘇暖一起復習物理競賽內容，但她臨時被文學社叫去開會。無所事事的程墨決定找本課外書放鬆一下，不知不覺走到了圖書館最裏面的校史區。
這個區域平時很少有人來，書架上的書籍都蒙着一層薄灰。程墨隨手抽出一本《晨曦中學百年紀事》，厚重的硬殼封面在他手中發出沉悶的"咚"聲。
翻開扉頁，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映入眼簾：1924年的校園全景，主教學樓前站着一排穿長衫的學生，正中是一位戴圓框眼鏡的中年男子，照片下方標注着"創始人程晨與首屆學生"。
程墨的心跳突然加快。程晨——系統曾說過這是創始人的名字，還聲稱與他有"基因關聯"。他急切地往後翻，尋找更多關於這位可能是他曾祖父的人的信息。
在第137頁，程墨發現了一節題爲"特殊教育實驗"的記載：
"程晨先生深受西方新教育運動影響，特別重視學生潛能開發。1925年至1927年間，他在校內秘密進行'人類認知能力強化'實驗，據稱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後因實驗對象出現副作用而被迫中止，相關資料大多銷毀..."
程墨的手指微微發抖。這段簡短的記載與系統的描述驚人地吻合。他繼續往後翻，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但關於實驗的部分到此爲止，後面的內容都是常規的校史記錄。
"副作用...什麼副作用？"程墨低聲自語，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系統從未提及任何風險，相反，它一直表現得像個完美的輔助工具。
正當他準備合上書本時，一張夾在書頁間的便籤紙飄落在地。程墨彎腰撿起，上面是一行潦草的鉛筆字：
"實驗從未真正停止，只是轉入了地下。第七代宿主表現最爲穩定，但共生關系仍存在風險。關鍵在古籍區。"
程墨的呼吸幾乎停滯。這行字像是專門留給他的訊息，卻又模糊得令人抓狂。第七代宿主？是指他嗎？共生關系又是什麼意思？
【緊急任務警報】
【任務名稱：古籍守護者】
【目標：保護圖書館古籍區不被破壞】
【時限：立即】
【獎勵：真相碎片+1】
【失敗懲罰：歷史線索永久丟失】
系統突然彈出的任務讓程墨渾身一激靈。保護古籍區？難道有人要破壞那些資料？他顧不上多想，把《百年紀事》塞回書架，快步向古籍區走去。
晨曦中學的古籍區位於圖書館最深處，需要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這裏收藏着建校以來的珍貴文獻，平時上鎖，只有持特殊權限的師生才能進入。
程墨趕到時，走廊上空無一人，古籍區的橡木大門緊閉着，看起來一切正常。他鬆了口氣，懷疑是不是系統誤判了。就在這時，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飄入鼻腔。
"着火了？"程墨的心猛地揪緊。他沖到大門前，發現鎖已經被撬開，門縫裏正滲出淡淡的青煙。
程墨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一排書架旁，一個小型燃燒瓶正在熊熊燃燒，火舌已經舔舐到最下層的古籍。濃煙開始彌漫，但奇怪的是，火警報警器毫無反應。
"有人故意縱火！"程墨四下張望，尋找滅火器。古籍區盡頭，一個黑影正匆忙翻找着什麼，聽到開門聲立刻抬頭。
那人全身黑衣，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看到程墨，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抓起幾本書沖向側門。
"站住！"程墨本能地喊道，但那人已經消失在門外。眼下救人要緊，程墨轉身尋找滅火器，終於在牆角發現了一個紅色罐體。
他從未用過滅火器，但此刻顧不得多想，拔掉保險銷，對準火焰根部按下壓把。白色粉末噴涌而出，火勢很快得到控制。程墨又對着冒煙的書架噴了幾下，確保沒有復燃可能。
煙霧逐漸散去，程墨這才注意到被燒毀的書架旁散落着幾本古籍，其中一本燙金封面的特別眼熟——《全知之書》的姊妹篇？
他彎腰撿起那本書，發現封面已經部分燒焦，但還能辨認出書名：《潛能開發實驗日志》。翻開第一頁，程晨的籤名赫然在目，日期是1926年。
【任務完成】
【獎勵發放：真相碎片+1】
【古籍區損毀程度：15%】
【關鍵資料保存：82%】
系統的提示讓程墨稍微安心，但他更在意的是那本實驗日志和剛才的黑衣人。那人明顯是沖着特定資料來的，而且對圖書館布局非常熟悉，很可能是校內人員。
程墨快速翻看搶救下來的日志，大部分內容已經燒毀，但有幾頁殘片還能辨認：
"...第七代系統采用共生模式，宿主能力提升顯著，但出現記憶侵蝕現象..."
"...必須控制使用頻率，否則宿主將逐漸喪失自我..."
"...古籍區藏有終止程序，萬不得已時..."
後面的內容被燒毀了。程墨的手不住顫抖，這些零碎的信息拼湊出一個可怕的圖景：系統並非單純的輔助工具，而是一種"共生"存在，可能會侵蝕他的記憶甚至自我。
"終止程序？"程墨喃喃重復這個詞組，"什麼意思？"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
【啓動心理安撫程序】
【提醒：當前系統版本爲V3.2，已修復早期缺陷】
【共生關系優化爲互利模式】
系統的解釋並未完全消除程墨的疑慮。他小心地將殘破的實驗日志藏進書包，決定帶回去仔細研究。正要離開時，地上一張燒焦的紙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紙片上是一個復雜的幾何圖案，與《全知之書》扉頁上的徽記極爲相似，但多了一些額外的符號。程墨剛想撿起它，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古籍區好像有煙味！"
"快去看看！"
程墨迅速拍下紙片的照片，然後輕輕將它放回原處。幾秒鍾後，張管理員和兩名保安沖了進來，看到一片狼藉的古籍區，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誰幹的？"張管理員聲音發抖，看着被燒毀的書架和被滅火劑覆蓋的地板。
程墨猶豫了一下，決定隱瞞部分真相："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進來，跟過來發現已經着火了。那人從側門跑了，我沒追上。"
"你救了這些書？"張管理員難以置信地看着程墨手中的滅火器，"天哪，要是晚幾分鍾..."
保安立刻檢查側門，發現已經被鎖死。其中一名保安用對講機呼叫支援，另一名開始查看監控。
"程墨，你先別走，"張管理員說，"校領導肯定要問你話。不過別擔心，你是功臣。"
程墨點點頭，心跳仍然很快。他趁人不注意，將實驗日志更深地塞進書包夾層。如果校方問起黑衣人，他該怎麼說？描述真實情況可能會打草驚蛇，但完全撒謊也不妥。
十分鍾後，副校長和保衛科長匆匆趕到。程墨被帶到一旁做筆錄，他盡量誠實地描述了所見所聞，只是隱去了關於系統和實驗日志的部分。
"你能描述一下那個人的樣子嗎？"保衛科長問。
"全身黑衣，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臉。"程墨回憶道，"身高大約一米七五，體型偏瘦，動作很敏捷。"
"奇怪，"保衛科長皺眉，"監控居然剛好在事發時段故障了。這絕不是巧合。"
副校長是個禿頂的中年男子，他拍拍程墨的肩膀："做得好，同學。學校會表彰你的英勇行爲。現在你先回去休息吧，有需要再聯系你。"
程墨如釋重負，快步離開圖書館。夕陽已經西沉，校園裏彌漫着金色的餘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仍在狂跳的心髒。
走到半路，手機突然震動。是蘇暖發來的消息："聽說圖書館出事了？你沒事吧？"
程墨回復："沒事，一會兒見面說。"
他需要時間整理思緒。今天獲得的信息量太大了——創始人的實驗、系統的潛在風險、神秘的黑衣人...還有那個奇怪的"終止程序"。
回到家中，程墨鎖上房門，小心地取出那本殘破的實驗日志。經過仔細檢查，他發現除了之前看到的幾頁，還有幾處只言片語值得注意：
"...宿主與系統過度融合將導致人格解離..."
"...古籍區第七書架第三層藏有鑰匙..."
"...滿月之夜儀式必須..."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是一個恐怖拼圖的邊角，讓人不寒而栗。程墨想起系統曾說自己是"第七代"，與日志中的"第七代系統"吻合。那麼"人格解離"是什麼意思？系統會吞噬他的意識嗎？
"系統，"程墨聲音發緊，"解釋一下'共生關系'和'人格解離'。"
系統停頓了幾秒，比平常的反應時間長得多：
【檢索受限】
【核心資料庫部分加密】
【當前共生模式：互利】
【宿主主導，系統輔助】
【人格完整性保障：99.7%】
99.7%？那剩下的0.3%呢？程墨想問，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
"墨墨，吃晚飯了！"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來了！"程墨慌忙藏好實驗日志，深吸一口氣平復表情。他不能表現出異常，至少在沒有更多證據前不能。
餐桌上，爸爸罕見地主動詢問他的學習情況："聽說你數學月考進步很大？"
程墨點點頭，食不知味地扒着米飯："嗯，全班第七。"
"總算有點樣子了。"爸爸的語氣說不上是誇獎還是諷刺，"不過別驕傲，離頂尖還差得遠。"
往常這種話會讓程墨沮喪一晚上，但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思考。他機械地點頭應付，心思全在那本實驗日志上。
飯後，程墨以復習爲由早早回到房間。他再次翻開日志，試圖從殘缺的頁面中找出更多線索，但收獲有限。唯一確定的是，創始人程晨確實進行過某種"潛能開發"實驗，而系統很可能是實驗的產物。
"古籍區第七書架第三層..."程墨默念着這個位置。明天他得想辦法再去一趟古籍區，看看那裏藏着什麼"鑰匙"。
夜深人靜時，程墨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站在一個巨大的實驗室裏，周圍是各種古怪的儀器。一個戴圓框眼鏡的男人背對着他，正在黑板上寫復雜的公式。
"爺爺？"程墨不確定地喊道。
男人轉過身，正是照片中的程晨。他微笑着向程墨伸出手，手裏拿着一本燙金的《全知之書》。但當程墨接過書本時，它突然變成了一條毒蛇，猛地咬住他的手腕...
程墨驚叫着醒來，渾身冷汗。窗外，一輪滿月高懸在夜空，蒼白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地板上，形成一個詭異的銀色符號——與實驗日志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