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個周末，程墨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的不是《全知之書》，而是自己整理的復習筆記。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着，六月的陽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系統進入自主模式已經兩周了。這段時間裏，程墨只在遇到真正難題時才會請求系統提示，而且嚴格控制在30%的輔助比例內。起初很不適應，就像突然失去了拐杖的傷員，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記住的知識比想象中多得多。
手機震動，蘇暖發來消息："物理最後一道大題怎麼解？我卡在第三步了。"
程墨微笑着翻開練習本，拍下自己的解題過程發過去。這兩個星期，他和蘇暖、林遠組成了學習小組，互相解答疑問。奇怪的是，教別人往往能讓自己理解得更透徹。
【檢測到宿主主動教學行爲】
【知識鞏固度+15%】
【自主模式效果評估：良好】
系統界面在視野邊緣閃爍，程墨已經習慣了這種不請自來的"評價"。自從決定暫停第二階段後，系統變得更加...像是一個真正的輔助工具，而非主導者。
"墨墨，吃水果！"媽媽在門外喊道。
餐桌上，爸爸難得地放下報紙，看着程墨："期末考試準備得怎麼樣？"
"還行。"程墨叉起一塊西瓜，"應該能進年級前五十。"
這是保守估計。實際上，根據最近的模擬測試，他很可能沖擊前十。但經歷了期中考試的風波後，程墨學會了低調。
"別太有壓力。"媽媽遞給他一杯冰鎮檸檬水，"注意休息。"
這種平常的關心在幾個月前幾乎不可想象。程墨的變化似乎也悄然改變了家庭的氛圍，爸爸不再冷嘲熱諷，媽媽的笑容多了起來。
回到房間，程墨繼續復習英語。系統偶爾會彈出一些記憶技巧，但不再直接提供答案。這種半自主的學習方式雖然進度慢些，但知識掌握得更牢固。
物理競賽初賽已經結束，他和林遠成功晉級復賽，將在暑假後舉行。這次合作讓兩人的關系徹底解凍，甚至發展出一種惺惺相惜的友誼。林遠依然優秀且自信，但不再把程墨視爲威脅，而是值得尊重的對手兼夥伴。
至於蘇暖...程墨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櫻花樹下的那個吻後，兩人小心翼翼地探索着這段新關系。在學校裏保持低調，偶爾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放學後則並肩走在夕陽下，手指不經意地觸碰又分開，像所有青澀的校園情侶一樣。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這次沒有特別考場，沒有質疑的目光，程墨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過試卷，開始答題。
【期末考試進行中】
【自主模式激活】
【提示：宿主可隨時請求協助】
【當前協助請求：0】
程墨微微一笑，拒絕了系統提供的任何幫助。這些題目他都會——三角函數、電磁感應、化學反應方程式...每一個知識點都經過反復練習，已經內化爲自己的能力。
最後一科結束的鈴聲響起時，程墨長舒一口氣。無論結果如何，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好表現。走出考場，夏日的熱浪撲面而來，卻讓他感到無比清爽。
"怎麼樣？"蘇暖從後面追上他，臉頰因爲炎熱而泛着紅暈。
"比預想的簡單。"程墨接過她手中的遮陽傘，爲兩人撐起一片陰涼，"你呢？"
"還行，除了那道立體幾何..."蘇暖做了個鬼臉，"不過反正考完了！暑假有什麼計劃？"
程墨想了想："復賽準備，還有..."他猶豫了一下，"我想多陪陪你。"
蘇暖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有星星落在裏面："那說好了，每周至少約會一次！"
成績公布那天，程墨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小時。公告欄前已經圍了不少人，嗡嗡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他站在遠處，突然不太敢靠近。
"怎麼不上去看？"林遠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手裏拿着瓶冰鎮可樂，"怕看到自己第一名？"
程墨接過可樂，冰涼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怎麼可能。你才是奪冠熱門。"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遠推了推他的肩膀。
兩人一起走向公告欄。程墨的目光從下往上掃過名單，心跳隨着視線上升而加速。前五十沒有...前三十沒有...前二十...
然後，在第十名的位置，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年級第十！"林遠吹了聲口哨，"看來我的可樂要升級成慶功宴了。"
程墨站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年級第十，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沒有系統輔助，沒有特殊待遇，只有這幾個月來的汗水和堅持。
"你多少名？"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林遠指了指第七名的位置："比你高三名，別太羨慕。"
兩人相視一笑，曾經的競爭敵意早已煙消雲散。
蘇暖匆匆趕來時，程墨和林遠已經站在樹蔭下等她。看到程墨的表情，她立刻明白了結果："我就知道你能行！"她不顧周圍同學的眼光，給了程墨一個大大的擁抱。
回家的路上，蘇暖興奮地計劃着暑假的安排："周一復習物理競賽，周二圖書館，周三..."
"周三約會日。"程墨輕聲補充。
蘇暖的臉紅了，但笑容更加燦爛："對，周三約會日。"
當晚，程墨鎖上房門，鄭重地打開《全知之書》。系統界面立刻展開，但這次不再是任務列表或能力評估，而是一份總結報告：
【第一階段完成評估】
【學術能力：A+（年級前十）】
【身體素質：B（良好）】
【心理素質：A（優秀）】
【社交關系：B+（良好）】
【總體評價：遠超預期】
【自主模式將持續運行】
【第二階段準備中（待激活）】
程墨注視着這份報告，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閃回——從那個在圖書館被書砸中的下午，到第一次在課堂上自信回答問題的瞬間；從被質疑作弊的黑暗日子，到櫻花樹下的那個輕吻...
"系統，"他輕聲問，"如果當初我沒有遇見你，現在會怎樣？"
系統停頓了幾秒：
【假設性推演：】
【學術能力：C（年級中遊）】
【社交地位：邊緣化】
【自我認知：消極】
【關鍵差異：缺乏突破契機】
程墨點點頭。系統給了他起點，但跑完全程的是他自己。這個認知比任何成績都更讓他自豪。
"謝謝你。"他真誠地說，"但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我能更多地依靠自己。"
【理解宿主意願】
【輔助比例將降至15%】
【僅提供基礎支持】
【第二階段待命狀態】
【激活條件：宿主自主選擇】
程墨合上書，將它放回書架最裏層。窗外，夏夜的星空格外明亮。他拿出日記本，寫下期末總結：
"系統給了我起點，但未來的路要靠自己走。高三，我來了。"
暑假正式開始的第一天，程墨、蘇暖和林遠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爲即將到來的物理競賽復賽制定計劃。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木質桌面上，三杯冰飲凝結的水珠在桌面上形成小小的圓圈。
"我認爲應該先攻克電磁學部分，"林遠翻着競賽大綱，"這是近三年出題率最高的模塊。"
蘇暖咬着吸管點頭："我整理了近五年的電磁學真題，按知識點分類..."她推過一疊整齊的資料。
程墨看着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他曾經暗戀已久的女孩，一個是他曾經的"敵人"。現在，他們成了他最重要的夥伴。
"怎麼了？"蘇暖注意到他的目光。
"沒什麼，"程墨微笑，"只是覺得...這樣真好。"
林遠做了個誇張的嘔吐表情："你們倆能不能別在學習時間膩歪？"
三人笑作一團，窗外的陽光似乎更加明媚了。
暑假的日子過得飛快。每周三的約會日，程墨和蘇暖探索着城市每一個角落——電影院的黑暗裏偷偷牽起的手，遊樂園過山車上的尖叫與歡笑，河邊長椅上的冰淇淋和悄悄話...
其他時間則投入學習，爲高三和競賽做準備。偶爾，程墨會打開《全知之書》，系統總是簡潔地提供所需信息，不再主動幹預他的決策。這種平衡讓他感到舒適——系統是工具，而非主宰。
八月底的一個傍晚，程墨站在晨曦中學的大門前，望着熟悉的尖頂建築。明天就是新學期報到的日子，高三正式拉開帷幕。
蘇暖從身後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嗯...年級第一的林遠同學？"程墨故意說。
蘇暖鬆開手，氣鼓鼓地捶了他一下："你完了！"
程墨大笑着躲閃，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懷裏。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
"緊張嗎？高三。"蘇暖仰頭問他。
程墨搖搖頭："有你在，有什麼好怕的。"
他們沿着校園外圍慢慢走着，談論着未來的計劃——理想的大學，想學的專業，甚至更遠的事情。程墨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未來充滿迷茫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踏實的期待。
回到家，程墨再次打開《全知之書》，系統界面如常展開：
【新學期準備評估】
【宿主狀態：優秀】
【建議：保持當前節奏】
【第二階段準備中...】
這個"第二階段準備中"的提示已經持續了整個暑假，程墨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無論那是什麼，他都會在自己準備好的時候面對。
合上書，程墨走到窗前。夜空中的星星明亮而寧靜，像是無數雙注視着他的眼睛。他想起這半年來的種種，從那個自卑怯懦的少年，到現在站在高三門檻前的自己。
變化不僅僅體現在成績單上，更在於內心的成長——他學會了堅持，學會了面對質疑，學會了珍視真正重要的關系。系統給了他機會，但真正的蛻變來自於自己的選擇與努力。
程墨拿起筆，在日記本上寫下新的一頁：
"明天開始，就是高三了。無論前方有什麼挑戰，我都不再害怕。因爲我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在那本神奇的書中，而在我的心裏。"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的光芒照亮了少年的臉龐。程墨微笑着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心中充滿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