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戰北庭就已經把今天要辦的事安排得妥妥當當。他看着床上還睡得香甜的奶團子,小臉紅撲撲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似的輕輕顫着,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雖然舍不得叫醒她,可這事耽誤不得,他還是俯下身,用指腹輕輕戳了戳糖糖軟乎乎的臉頰。
“糖糖,醒醒嘍,該起床了。”
他聲音放得格外柔,“咱們今天有大事情要辦,我們去把你的戶口轉過來,這樣你就是爸爸名正言順的寶貝了,以後誰也別想把你從爸爸身邊搶走。”
糖糖在夢裏咂了咂小嘴,迷迷糊糊間剛好聽見這句話,小眉頭皺了皺,嘟囔着開口,聲音軟得像棉花糖:“沒人……沒人喜歡糖糖的……就粑粑要糖糖……不會有人搶的……粑粑放心啦……”
戰北庭看着她這副懵懂又委屈的小模樣,心都揪緊了,當即把人從被窩裏抱了起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我們糖糖這麼可愛,怎麼會沒人喜歡?喜歡糖糖的人多着呢。
別擔心,爸爸這就帶你去辦手續,辦完咱們就回家。快起來收拾收拾,吃完早飯就出發。”
撿到糖糖的那個村子離市區很遠,山路崎嶇,戰北庭怕路上耽誤時間,特意提前了兩個小時出發。
他對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心裏難免有些打鼓,只能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把事情辦妥,絕不能讓糖糖再受委屈。
車子一路顛簸,終於到了村口。可村裏的路窄得很,車子根本開不進去,戰北庭只好抱着糖糖下了車,徒步往裏走。
一踏進這個村子,糖糖原本還在他懷裏東張西望的小腦袋就慢慢低了下去,小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角,身體也微微發僵。
戰北庭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這孩子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活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把糖糖抱得更緊了些,柔聲問道:“糖糖,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地方?
告訴爸爸,是不是在這裏發生過什麼事?別怕,爸爸在呢,什麼事都能幫你解決。”
糖糖把小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半天沒吭聲,小肩膀輕輕聳着,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戰北庭也不急,就這麼抱着她,耐心地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糖糖才悶悶地開口,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粑粑……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糖糖了?所以才把糖糖送回來……糖糖不想回來……粑粑,別送糖糖走好不好……”
雖然出發前就跟她說過是來辦戶口的,可小孩子年紀太小,一回到這個讓她害怕的地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不喜歡這裏,這裏的人總是對她凶巴巴的,她只想跟着粑粑回家。
戰北庭一聽這話,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疼。他收緊手臂,幾乎是把糖糖揉進懷裏。
此時他語氣無比堅定:“傻孩子,爸爸怎麼會不要你?爸爸帶你來這裏,就是爲了把你的戶口轉到爸爸名下,讓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女兒。
爸爸答應過你,會一直陪着你,絕不會送你走。”
糖糖在他懷裏蹭了蹭,聽見這話才慢慢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還含着淚,卻帶着一絲期待:“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戰北庭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現在可以帶爸爸去你以前住的地方了嗎?”
糖糖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糖糖帶粑粑去!”
可當糖糖拉着戰北庭走到那個“家”門口時,戰北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角甚至有些發酸。
那哪裏是什麼“家”?不過是一間瓦房外伸出來的走廊,頭頂是擋雨的屋檐,地上鋪着兩塊髒兮兮的破布,旁邊扔着一個癟了的枕頭,枕頭套上滿是污漬。
糖糖以前,竟然就住在這麼個風餐露宿的地方,連進屋的資格都沒有。
戰北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些:“糖糖,你平時就住在這裏嗎?他們不讓你進屋?”
糖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奶音怯生生的:“弟弟……帶弟弟的時候能進去……沒帶弟弟……就不能……”
“豈有此理!”戰北庭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
這哪裏是養孩子,分明是虐待!他真恨不得立刻沖進屋裏,把那些人揪出來問問,怎麼能對這麼小的孩子這麼狠心!
他強壓着怒火,把糖糖護在身後,上前一步,對着那扇破舊的木門就狠狠拍了起來,聲音洪亮如雷:“裏面的人出來!開門!”
屋裏的人正睡得香,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一個尖利的女人聲音響起:“大清早的敲什麼敲?催命啊!”
另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嘟囔:“誰啊這是?神經病吧?”
女人踹了踹身邊的男人,語氣刻薄:“你趕緊去看看!別讓他在這兒瞎嚷嚷,吵醒了咱們寶貝兒子,我饒不了你!”
男人罵罵咧咧地爬起來,趿拉着鞋走到門邊,猛地拉開門,一張凶神惡煞的胖臉露了出來,三角眼惡狠狠地瞪着戰北庭:“你他媽誰啊?大清早的敲什麼門?找抽是不是?”
糖糖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一哆嗦,趕緊往戰北庭身後躲,小身子抖個不停。
戰北庭眼神一冷,往前一步擋在糖糖身前,周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場,冷聲道:“讓你看看她是誰。”說着,他小心翼翼地把躲在身後的糖糖拉了出來。
糖糖抬起頭,看見門口那個男人,嚇得小臉慘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能擠出兩個字:“舅……舅舅……”
關天霸看見糖糖的瞬間,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從剛才的不耐煩變成了驚愕,隨即又染上幾分陰鷙。
這死丫頭不是早就跑了嗎?前幾天他們發現人沒了,心裏還偷着樂。
少了個吃白飯的累贅,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回來,還帶了個男人!
他死死盯着糖糖,眼神像是要吃人:“你這死丫頭,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