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欽天監老巢的青銅大門在震耳欲聾的蒸汽轟鳴中緩緩開啓,齒輪咬合的聲響如同巨獸蘇醒時的咆哮,金屬門板上蝕刻的北鬥七星圖案泛着冷冽的幽光。鄧賢與招娣踏入布滿齒輪軌道的長廊,腳下的金屬地板隨着齒輪的轉動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整個建築都在呼吸。牆壁上鑲嵌的琉璃燈盞突然亮起,幽藍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竄起,映照出長廊兩側的詭異景象:數百具機械人偶整齊排列,它們身披殘破的玄色長袍,布料上凝結着暗褐色的血痂,胸腔敞開,內部竟塞滿泛黃的火藥配方手稿。紙頁邊緣還沾着暗紅血漬,有的手稿上甚至留着指甲抓撓的痕跡,仿佛訴說着工匠們在遭受逼迫時的慘烈掙扎。每具人偶的雙眼處鑲嵌着琉璃珠,在幽藍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無數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凝視着來人,人偶關節處的鏽跡在光影中扭曲成猙獰的面孔。

火藥庫的警報

招娣銀鐲的藍光突然劇烈閃爍,光芒如利劍般射向走廊盡頭的鐵柵門,藍光所到之處,石壁上的青苔瞬間焦黑。門後是座穹頂倉庫,空間極爲宏大,三十丈高的貨架如同鋼鐵森林般矗立,架上擺滿貼着"工部秘制"封條的陶罐。陶罐表面布滿銅綠,封條上的朱砂印已暈染成詭異的暗紅色,罐口溢出的深灰色粉末在地面結成晶簇,這些晶簇在微光下泛着詭異的金屬光澤,如同蟄伏的毒牙。鄧賢撿起粉末捻碎,指尖瞬間灼痛,一股強烈的灼燒感順着手指蔓延開來,皮膚表面立刻泛起水泡——這竟是摻入赤磷的改良火藥,威力比尋常配方強三倍,與他父親筆記中記載的"震天雷"原料完全一致。那些赤磷顆粒在他掌心微微發燙,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硫磺與磷火混合的氣味。

"不好!周明遠要批量生產違禁火器!"鄧賢話音未落,倉庫頂部的銅鍾突然鳴響,鍾聲震耳欲聾,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緊接着,數百支淬毒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破空聲尖銳刺耳,如同一群毒蛇嘶鳴。弩箭箭頭閃爍着幽藍的光芒,顯然淬有劇毒,箭尾綁着黑色羽毛,在空氣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招娣揮舞銀鐲形成光盾,藍光與弩箭碰撞時爆出綠色毒煙,毒煙彌漫開來,刺鼻的氣味令人作嘔,還伴隨着細微的滋滋聲響。她的手臂被毒霧熏出青紫斑紋,皮膚傳來陣陣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尖在扎刺,但她咬緊牙關,絲毫沒有退縮,銀鐲的光芒在毒霧中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兩人躲進貨架縫隙,卻見機械人偶的胸腔突然裂開,噴出的火藥粉塵在空氣中形成易燃雲團,只需一點火星就能引發連環爆炸。那些粉塵懸浮在空中,如同一片灰色的死亡雲霧,籠罩着整個倉庫,粉塵顆粒在光線中閃爍,宛如死神撒下的邀請函。

失蹤的配方殘頁

混亂中,鄧賢瞥見人偶脖頸處掛着的銅牌,上面刻着殘缺的《天工開物》火藥篇。字跡深淺不一,有些地方還被刮擦得模糊不清,仿佛曾經歷過激烈的爭奪。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燒毀的筆記——其中三頁記載着"以星象調火藥配比"的關鍵內容,此刻竟完整出現在人偶的機械骨架上,骨架內部的齒輪還殘留着灼燒的痕跡。更驚悚的是,人偶關節處的齒輪刻着摩爾斯電碼,組合後竟是澳門紅毛番的軍火交易密令:"新月之夜,取走震天雷配方,船號'海蛇'。"這些電碼刻痕細密而規整,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背後隱藏着巨大的陰謀,每個字符都像是一顆定時炸彈。

招娣的銀鐲突然吸附住一塊掉落的齒輪,藍光投射出全息影像:十年前,欽天監指揮使周明遠正用烙鐵逼迫工匠復刻火藥配方,父親王若瑟渾身是血地擋在熔爐前,臉上滿是傷痕,衣衫襤褸,頭發凌亂地粘在染血的臉上。他的袖中滑落的半張圖紙上,赫然畫着與眼前相同的赤磷配比公式,圖紙邊緣還沾着幾滴新鮮的血跡。影像最後,周明遠將燃燒的配方塞進機械人偶胸腔,獰笑着下令:"讓這些圖紙永遠成爲殺人工具!"他的笑聲充滿了邪惡與瘋狂,回蕩在影像中,讓人不寒而栗,笑聲中還夾雜着熔爐的轟鳴聲和工匠們的慘叫聲。

蒸汽管道的生死競速

鄧賢拽着招娣沖向倉庫西側的蒸汽管道,管道表面蒸騰着滾滾熱浪,溫度高達百度,燙得他們手掌起泡,皮膚瞬間變紅,水泡破裂後露出鮮紅的嫩肉,鑽心的疼痛讓他們幾乎握不住管道。每觸碰一下管道,都傳來如同被烙鐵灼燒般的劇痛,但他們顧不上這些,一心只想逃離這危險之地。身後,機械人偶排成方陣推進,胸腔噴射的火藥粉塵在地面形成燃燒軌跡,火焰順着粉塵迅速蔓延,如同一條火蛇追趕着他們,火焰燃燒時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熱浪撲面而來。招娣突然停在一處管道接口前——接口處的銅帽刻着王家祖傳的齒輪印記,擰開後竟露出父親藏匿的配方殘頁,紙頁用魚膠密封,上面還留着他咬破手指寫下的警示:"赤磷遇星象能量會暴走,周明遠要炸掉觀象台!"字跡雖然模糊,但依然能感受到父親當時的焦急與擔憂,每個字都像是用生命刻下的。

此時,倉庫頂部的七星連珠投影突然亮起,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倉庫,光芒中帶着神秘的紫色光暈。周明遠站在穹頂邊緣,身着繡滿金色星象的黑袍,手中觀象玉佩正將星象能量導入火藥庫。地面的晶簇吸收能量後開始爆裂,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碎片四處飛濺,如同一場金屬暴雨。機械人偶的胸腔紛紛彈出引信,整個倉庫陷入一片混亂與危機之中,引信燃燒時發出嗤嗤的聲響,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息。鄧賢抓起配方殘頁塞進招娣懷中,掏出從活字作坊帶來的銅活字拼成反向電路,大吼:"招娣,用銀鐲引開能量,我來改寫火藥參數!"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眼神中充滿了決絕,但額頭上的汗水卻不斷滴落,打溼了手中的銅活字。

星象與火藥的對決

招娣爬上管道頂端,銀鐲藍光如鎖鏈般纏住觀象玉佩的光束。她的身體在強光中微微顫抖,銀鐲與光束碰撞產生的能量波動震得她耳膜生疼,頭發被能量風暴吹得凌亂,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鄧賢則將銅活字嵌入火藥罐的引信接口,按照配方殘頁的星象數據調整電路。他的手指在銅活字間快速穿梭,額頭布滿汗水,每一個動作都關乎着生死存亡,他的心跳聲在耳邊如擂鼓般響亮。當第七個活字歸位時,所有火藥罐突然發出蜂鳴,罐口的赤磷粉末竟逆轉爲銀白色——這是星象能量與正確配方中和的跡象。然而,周明遠見狀,從袖中甩出一排淬毒透骨釘,毒釘尾部刻着詛咒符文,泛着幽綠的光芒。其中一枚正中鄧賢後心,鄧賢悶哼一聲,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後背。

"快...把配方...交給澳門的機械師..."鄧賢咳着血,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順着嘴角不斷滴落,滴在地面的火藥粉塵上,瞬間騰起一縷青煙。他將殘頁塞進招娣手中,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期望,嘴唇微微顫抖。招娣含淚點頭,銀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光芒照亮了整個倉庫,將所有機械人偶的齒輪熔成鐵水。鐵水順着人偶的身體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灘灘熾熱的金屬,發出滋滋的聲響,升起陣陣白煙。當周明遠的毒針即將刺穿她咽喉時,倉庫底部突然裂開,露出直通運河的水道——正是父親當年設計的逃生密道。水道中傳來潺潺的流水聲,仿佛是生命的召喚,水道口還冒着氤氳的水汽。

招娣抱着配方殘頁躍入水道,冰冷的河水瞬間將她包圍,浸透了她的衣衫。身後傳來火藥庫爆炸的巨響,巨大的氣浪掀起高高的水花,水花中夾雜着破碎的機械零件和燃燒的木屑。她在水流中展開殘頁,發現背面用隱形墨水畫着澳門機械工坊的星象坐標,而坐標中心的符號,竟與她手臂上的胎記完全重合,胎記在水中微微發燙。此刻,遠在千裏之外的澳門港口,海風裹挾着鹹腥的氣息吹拂着船帆,一艘掛着荷蘭國旗的商船正升起"海蛇"旗號。船上的紅衣主教撫摸着懷中的青銅匣,匣內靜靜躺着另一半火藥配方,匣蓋上刻着與周明遠相同的雲雷紋刺青,一場新的危機正在醞釀,而鄧賢和招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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