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硯之回到二皇子府時,趙琰正坐在井台邊煮茶。銀壺在炭火上泛着白,茶香混着血腥氣飄過來——是小陳的血,孩子被捆在對面的海棠樹上,嘴角還掛着血絲,卻死死瞪着趙琰,像只炸毛的小獸。

“沈大俠倒是守時。”趙琰往茶杯裏注着水,茶湯清澈,映出他半明半暗的臉,“名冊呢?”

沈硯之沒看茶杯,目光落在小陳滲血的袖口:“先放他走。”

“可以。”趙琰笑得溫和,指尖卻在茶杯沿劃了個圈,“但得先讓本王看看名冊的真假。”他朝侍衛使個眼色,兩人立刻按住小陳的肩膀,刀光閃着冷意,正對着孩子的咽喉。

沈硯之摸出懷裏的油布包——裏面不是名冊,是從護城河石縫裏撿的半塊青磚,裹着油布倒有幾分像賬冊。他故意慢吞吞地解開繩結,眼角的餘光掃過院牆的陰影——那裏藏着影的人,是他剛才在胡同口用月牙玉佩發出的信號,影說過,只要看見玉佩的反光,就會帶影衛營舊部在府外接應。

“三皇子通敵的手諭,在名冊最後一頁。”沈硯之將油布包扔過去,青磚砸在石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趙琰的臉色變了變,侍衛剛要去撿,就被他喝住了。

“沈大俠這是消遣本王?”趙琰的聲音冷下來,夜明珠被他攥得發亮,“看來,小陳這孩子的命,還不如塊磚頭金貴。”

刀光離小陳的咽喉只剩寸許,孩子突然一口咬在侍衛的手腕上,疼得那人慘叫一聲,刀“當啷”落地。就是這刹那的混亂,沈硯之動了。

殘劍從袖中滑出,劍光貼着地面掃過,斬斷了捆着小陳的繩索。同時他反手一揚,爐邊的火鉗帶着火星飛向趙琰,逼得他後仰躲閃。

“走!”沈硯之拽起小陳往院牆沖,孩子卻突然掙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刀,朝最近的侍衛砍去——那是老陳教他的招式,劈肩不劈頭,留着三分餘地。

可影衛營的侍衛不是北狄兵,側身避開的同時,反手一刀刺向小陳的後腰。沈硯之眼疾手快,撲過去用後背擋住刀鋒,“噗”的一聲,刀尖沒入半寸,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青布衫。

“先生!”小陳的哭聲撕心裂肺。

“爬牆!”沈硯之推了他一把,殘劍橫劈,逼退圍上來的侍衛。院牆的陰影裏突然翻進幾個黑影,是影帶着人來了,個個手裏握着銀線,見人就纏,專挑關節處下手——是影衛營的獨門功夫,卻被他們用來對付自己人。

“沈大俠,這邊!”影在牆頭喊,手裏的銀線纏住棵老槐樹,蕩出條通路。

沈硯之剛要拽着小陳上牆,就見趙琰從懷裏摸出個銅哨,吹了聲尖銳的調子。府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呐喊,是三皇子的羽林衛!他們不知何時圍了過來,火把把夜空照得通紅,喊殺聲裏混着趙珩的怒吼:“趙琰!私藏欽犯,你想謀反嗎?”

二皇子府的侍衛頓時慌了,既要對付影的人,又要防備外面的羽林衛,陣型瞬間亂了。趙琰的臉色鐵青,狠狠瞪了沈硯之一眼,轉身往內院跑——他竟要棄府而逃。

“追!”影帶着人跟上去,銀線在空中織成網,專纏侍衛的腳踝。

沈硯之捂着流血的後背,拽着小陳往相反的方向跑。內院的角門沒鎖,是秦伯之前說過的密道入口。剛沖出角門,就見胡同口站着個穿黑袍的人,手裏捧着個紫檀木匣,正是三皇子趙珩。

“沈大俠,別來無恙?”趙珩晃了晃手裏的木匣,“本王就知道,趙琰留不住你。”他身後的羽林衛張弓搭箭,箭頭全對準了沈硯之的後心。

小陳突然擋在沈硯之面前,手裏舉着那把鬼字短匕:“不準傷我先生!”

趙珩笑了,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油布包——是沈硯之剛才扔的青磚,“名冊呢?交出來,本王饒這孩子不死。”

沈硯之的後背疼得鑽心,刀尖上的毒怕是已經開始蔓延。他摸了摸懷裏的鐵牌,秦伯刻的地圖上,離這裏最近的 safe house 是西城的一座廢棄戲台。

“名冊在……”沈硯之故意拖長聲音,趁趙珩分神的瞬間,突然將小陳往胡同深處推,“往戲台跑!找穿灰衣的人!”

同時他反手將殘劍擲向趙珩,劍沒出鞘,卻帶着風聲直逼面門。趙珩慌忙躲閃,沈硯之趁機往相反的方向沖,羽林衛的箭立刻追了過來,擦着他的耳根釘在牆上,箭尾還在嗡嗡作響。

他拐進條窄巷,巷子盡頭是道高牆。後背的傷口越來越麻,視線開始發花。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摸出那半枚月牙玉佩,用盡最後力氣往牆頭上扔——那是給影的信號,告訴他名冊的真正下落。

玉佩落在牆頭的刹那,巷口傳來銀線破空的聲。影帶着人趕來了,銀線纏住羽林衛的弓,影衛營舊部的長刀隨即劈下,慘叫聲在巷子裏此起彼伏。

“沈大俠!”影撲過來扶他,看見他後背的刀傷,臉色驟變,“是‘牽機引’的毒!”

沈硯之抓着影的胳膊,指節發白:“護城河……第三塊石縫……名冊……”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栽倒在影的懷裏。失去意識前,他好像聞到了包子香,老鬼手背上的月牙疤在眼前晃,像在對他說:“沈爺,挺住啊。”

再次醒來時,沈硯之躺在戲台的後台,身上的傷口被包扎過,纏着浸過藥汁的布條,腥味裏混着甘草的甜。小陳趴在他腳邊,睡得正沉,臉上還掛着淚痕。

影坐在對面的木箱上,手裏把玩着那半枚玉佩,另一半正放在沈硯之的枕邊。兩塊玉合在一起,月光透過破窗照進來,在玉面上映出個完整的月牙,像極了老鬼手背上的疤。

“三皇子和二皇子打起來了。”影的聲音有些沙啞,“趙珩說趙琰私藏名冊,趙琰說趙珩通敵,兩人在朝堂上吵翻了天,皇帝把他們都禁足了。”

沈硯之掙扎着想坐起來,被影按住了。“毒還沒清,得再躺兩天。”影從懷裏摸出本冊子,正是影衛營的名冊,“兄弟們已經把證據抄了副本,分送給京裏的言官,就等他們上奏了。”

沈硯之看着名冊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想起秦伯在鐵匠鋪裏說的話:“月牙合璧,太平可期。”他摸了摸枕邊的玉佩,玉面上的溫度,像老鬼遞過來的熱包子,像圓覺大師燃燒的僧袍,像無數雙在黑暗裏亮着的眼睛。

戲台外傳來報曉的雞鳴,天快亮了。沈硯之望着破窗洞外的天空,雲層漸漸散開,露出點魚肚白。他知道,這只是開始,三皇子和二皇子背後的勢力,那些藏在朝堂陰影裏的鬼魅,絕不會輕易罷休。

但他不怕。

殘劍被影放在他手邊,劍柄上的碎玉在晨光裏閃着光。小陳翻了個身,嘴裏嘟囔着“先生,包子”,像在做個香甜的夢。

影把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放在沈硯之的掌心:“老鬼說,等太平了,就把這玉佩捐給忠魂祠,讓它替我們看着邊關。”

沈硯之握緊玉佩,掌心的溫度透過玉片傳過來,暖得像要燒起來。他知道,老鬼的願望,圓覺大師的犧牲,秦伯的囑托,還有那些沒來得及留下名字的人,都在這枚玉佩裏,在這半截殘劍裏,在他左臉那道永遠不會消失的疤裏。

戲台的門被風吹開,晨光涌進來,把後台的灰塵照得像流螢。沈硯之看着那道光亮,突然笑了。左臉的疤被牽動,竟有了幾分當年在江湖上喝酒時的坦蕩。

路還長,但天,終究是要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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