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凶器”躺在辛美夭手心裏,大家夥湊眼一看:
竟然是一塊石子,只不過尖銳了點而已。
“表姨表姨夫,一塊石頭就給你們嚇破膽了。”
辛美夭着重念了“表”字,挖諷辛衛東雖活猶死的親爹身份。
真不曉得她說的表是哪個婊,直惹地大家夥哄堂大笑。
“一塊石頭就嚇破膽了,那偷人的時候,咋不怕遭報應呢!”
“還鬧啥殺人,把我們大家夥當日本人耍,可不就是婊!”
孫貴娥辛衛東憤怒又窘迫,尤其是孫貴娥,她難以置信地尖叫。
“不對!她肯定把刀藏在身上了!李大媽,你快搜身啊,雷鳳蘭幾個都要搜!”
這......爲了以防萬一,街道居委會的李大媽,看了看四周,猶豫了會,看向雷鳳蘭。
“鳳蘭,爲着大夥安心,你看要不......”
雷鳳蘭看見那石子時,總算暗暗鬆了口氣。
本來她都打算好了,要真有刀,她得替閨女認下,就說是她指使的......
雷鳳蘭擋在前頭,態度堅決。
“您要搜就搜我,我閨女身上啥也沒有!”
都是年輕丫頭,被這麼當衆搜身,往後還怎麼做人!她死也得護住!
孫貴娥一聽當然不幹:“那瘋丫頭可是要殺人的!搜!憑啥不搜!”
因爲孫貴娥的鼓動,有那不確定的,也跟着說搜。
雷鳳蘭和周遭的人僵持不下,辛美夭拉拉她的手。
“媽,李大媽是講理的幹部,不會亂來的。”
這話讓李大媽心裏熨帖。
她溫和安慰了雷鳳蘭幾句,得了同意後,就帶着幾個周到可靠的嬸子跟着進了雷鳳蘭的院子,並不當衆搜身。
沒多久,李大媽帶人出來,孫貴娥趕緊上前:
“咋樣,是不是搜着刀了!”
李大媽和幾個嬸子哼了聲,滿臉晦氣地看了孫貴娥幾眼,大聲宣布。
“胡咧咧什麼,啥也沒有,人丫頭可沒帶刀傷人。”
孫貴娥噎住,“那瘋丫頭明明......”
胡同裏的人見沒有刀,再看向孫貴娥辛衛東的眼神就很不友善了。
真魔性,大家夥和雷鳳蘭處了有二十來年,人鳳蘭多踏實的爲人,他們咋三番五次地懷疑人家,要論起來,全是這對破鞋攪的事。
“孫貴娥,別喊了,比鬼還難聽,李大媽說的還能有假,你個害人的東西,按我說你得向鳳蘭和幾個丫頭道歉!”
明白上當後,辛衛東這才感覺出了不對,故意做出一副惱怒的嘴臉,扯着孫貴娥就走。
“那什麼,女人家不懂事,看差了。”
“貴娥,你瞎叫喚什麼,趕緊跟我回家!”
衆人哪裏肯就這麼算了,堵住二人的去路。
“誒,辛衛東,你一大老爺們總躲在女人腚後,是不是真像孫貴娥自個兒說的,你倆都是爛屁股?”
起頭的人說完,衆人又笑成一片。
辛衛東的臉漲得通紅,孫貴娥氣得全身發抖,她伸着根手指,胡亂指着,壓根不知道該找誰算賬。
“你們!你們!這是我們的家事,該你們什麼屁事!瞎起哄什麼......”
非親非故,沒人願意讓着孫貴娥。
“就起哄怎麼了,你們一對破鞋,還牛哄哄吆喝上了,臉真夠大的!”
“今兒這事,大家夥管定了,怎麼着吧?你倆要還想在胡同裏混,趕緊道歉,要不然別想走!”
“對,道歉,要不然堵死你倆不要臉的,抽大嘴巴子......”
最後沒法,群情激奮,罵聲越來越難聽,二人看情況不利,身上囂張的氣焰早滅了,垂頭喪氣地答應道歉。
圍觀人群麻利兒讓出一塊空地。
雷鳳蘭和閨女們抬頭挺胸地站着,冷眼剜着黑臉的辛衛東和孫貴娥。
孫貴娥咬牙上前。
“姐,是我的錯,咱都是一家人,你大人大量,爲了孩子們,別再鬧了。”
辛衛東聽完,一刻也待不下去,扯了孫貴娥走。
“說完了?說完了趕緊回家!”
“慢着。”
又是那道脆生生的好聽嬌聲。
圍觀的人群裏有許多年輕後生,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就不停在偷看辛美夭。
這越看吧,後生們的心裏越有種說不出來的躁動,他們開始躍躍欲試。
“辛家的三丫長得真好看,比電影明星還好看一百倍,以前我咋沒發現呢......”
“是好看,誒,憑啥讓你先發現啊,雷鳳蘭把這丫頭當眼珠子一樣寶貝,我隔戶住着,都頭回見面呢。”
“那她多大了?有對象沒?”
“我咋知道,你也不瞧瞧自個兒的磕磣樣,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誒,李大媽,您知道不?要不回頭幫我說和說和唄,以後您上街道,我都騎大杠送您,保證隨叫隨到.......”
後生們圍着李大媽,嗡嗡嗡地吵個不停,李大媽被鬧得頭疼,低着嗓子不耐煩道。
“你們可快閉嘴吧,想什麼好事呢!不知道這丫頭是傻子嗎,別以爲人丫頭好看就能禍害人家,你們爹媽能同意啊,人鳳蘭能同意嗎,一群鱉孫玩意......”
李大媽罵完,隨即嘆口氣,真別說,辛家這三丫頭長的也太俊了,跟妖精似的。
剛才她進去搜身時,這丫頭幹脆得很,直接脫了衣服。
那身段啊,是個爺們都頂不住,哎,就是腦子不好,真是可惜了.......
男青年們跟着嘆氣。
“看着也不像傻子啊,你們看那眼神,多靈啊,怎麼能是傻子呢......”
“這傻子也分啥樣的傻子啊,有全傻的,半傻的,有時傻有時不傻的,多了去了。”
“不過長這麼好看,就算是傻子,娶回家當媳婦,也怪美的.......”
辛美夭才懶得管別人有沒有當她是傻子。
“辛衛東你啞巴了?跟我媽道歉。”
辛衛東壓制了很久的火氣,一下又着了。
“死丫頭,怎麼說話的!我是你爹!”
“咋,你貴娥姨道歉不夠,還要我這個親爹給你下跪道歉?你個大逆不道的東西,要逼死長輩是不是!”
雷鳳蘭把閨女往身後一撇,拿頭將辛衛東猝不及防地頂翻在地。
接着她舉起拳頭就是一頓猛砸,大有同歸於盡的趨勢。
“我呸!你算哪門子的爹,再罵我閨女,我跟你倆狗東西一塊死......”
孫貴娥身上都是尿騷味,四周的目光跟針似地扎着她,隱隱總聽見“爛屁股,破鞋”之類的話。
又見辛衛東被雷鳳蘭劈頭蓋臉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她忍不下去了。
“我倆幹什麼好事了,我倆領了證,合法!剛才這瘋丫頭犯病嚇死人了,我是逼得沒辦法才亂說的,都是假的,不算數......”
孫貴娥全部推翻之前承認的,妄圖挽回什麼,辛美夭笑了。
孫貴娥已經吃過一次大虧,突然心裏沒底。
“你你又笑啥,又想使啥壞!”
辛美夭揚了下眉,用近幾人才能聽見的聲音。
“我記得你大女兒頂我媽工作的時候,我媽可沒籤字,你既然說鬧,那就如你所願,我們鬧到廠裏.......”
話說到這裏,孫貴娥不敢再回嘴,雷鳳蘭也停下拳頭,辛衛東趕緊爬走。
當初孫貴娥和辛衛東合謀騙雷鳳蘭工作的時候,那鍋爐廠轉讓工作證明書上,可不就是孫貴娥出主意,讓辛衛東造的假籤名。
要是雷鳳蘭鬧到廠裏,到時候真假筆跡一對比,肯定露餡,她大閨女的工作就黃了!
辛衛東心虛地看了眼驚愣住的雷鳳蘭,也有了忌憚。
他心急地大吼。
“行了,都別吵了,雷鳳蘭,我辛衛東拋家棄女,不是人!我對不住你,這回滿意了吧!”
吼完他扯了孫貴娥又想跑,辛美夭往左一步,又擋了。
她沒了笑,聲音冷得像冰。
“滿意你大爺,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張嘴,別蠢得像兩頭豬,否則我不止鬧到廠裏,還要鬧到派出所,讓你們頓頓吃窩頭。”
僞造籤名,騙取國有正式工作,可不得蹲大獄吃窩頭!
孫貴娥和辛衛東不敢再走,二人面面相覷,恐慌之餘,同時冒出個念頭:
不對!這丫頭咋這麼機靈!難道她不傻了!
辛美夭這回說話的聲音不算小,旁邊的人零星聽到幾個字,興致勃勃地討論。
“啥假籤名?啥派出所啊,快,都仔細點聽,辛衛東身上有事.......”
辛衛東僵持着,有些慌不擇路,孫貴娥比他鎮定,她識時務,心一橫,認慫。
“是我們主動鬧的事,我倒打一耙不知好歹!”
“當年我姐生完第一個丫頭,還在做月子,我就和辛衛東鬼混!我們對不住我姐,還占我姐的房子,我倆該死,天打雷劈.......”
孫貴娥爲了能保住好不容易從雷鳳蘭那裏騙來的工作,徹底不要臉面,大聲認了。
畢竟她爲得到今天的一切,已經忍了二十多年,也不差再忍這一回。
孫貴娥道完歉,還裝模作樣地拉着辛衛東朝雷鳳蘭鞠躬,給雷鳳蘭惡心得不行,根本不願意受,呸了一聲挪開。
而周遭皆發出果然如此的罵聲,但沒法啊,街道辦已經給發了結婚證,就是把狗男女拽派出所去,都管不了。
有幾個嬸子實在看不過眼,扔起爛菜葉子泄憤。
真不是東西!媳婦還在坐月子,男人就和表姨子勾搭上了,良心通通被狗吃了!
辛衛東和孫貴娥這回算是聲名狼藉,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二人在衆人的唾罵中,抱頭跑了。
“吱呀”。
辛進楠關閉了自家院門,外頭聚集的人,看了一出大戲,都心滿意足上工去了。
今天這事有意思,夠全廠熱鬧上好幾天的了。
事後,雷鳳蘭魂不守舍地進屋。
辛進楠和雷小妮看雷鳳蘭神情不對,怕出事,就跟了進去。
辛美夭沒急着進屋。
她懶懶坐進院中的破搖椅裏,閉上眼睛,搖搖蕩蕩地晃着,獨個兒曬起日頭。
這會,她在想什麼呢。
其實辛美夭這幾天克制過,不去想的。
但那“大狼狗”的臉,總時不時地出現在她腦海裏......
春日和煦,她懶懶睜開眼,紅唇微翹,那模樣豔得不像話。
好吧,既然克制不了,她就去找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