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股洪流之中,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悄然出現。
“大家冷靜點,別被人當槍使了。這年頭賣慘博眼球的劇本還少嗎?”
“一個孤兒,一個剛畢業的女記者,一個烈士的身份,要素齊全啊。我賭一包辣條,背後肯定有團隊在炒作。”
“呵呵,那封信誰知道真假?隨便找個人就能寫。爲了火真是連底線都不要了。”
這些夾雜在海量評論中的言論,就像滴入滾油裏的冷水,瞬間激起了更劇烈的爭吵和對立。
李雪看着後台飛速上漲的數據和那些刺眼的質疑,氣得渾身發抖。
她可以忍受別人罵她,卻無法容忍他們如此卑劣地去揣測、去玷污一位英雄的遺書。
李雪看向身旁的文天明。
少年依舊靜靜地站着,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
他只是低着頭,用指腹輕輕摩挲着胸口衣袋裏那封信的輪廓。
那裏是他與父親唯一的連接。
李雪壓下心頭的怒火,她知道,光有情緒是不夠的。
那封信可以感動人,卻無法成爲擊垮對手的鐵證。
她需要更多,需要更無可辯駁的東西。
“天明,”她的聲音因爲激動而有些沙啞,“關於你父親犧牲的具體情況……你還知道些什麼嗎?”
文天明緩緩抬起頭,眼神裏掠過一絲茫然。
他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他是英雄。那時候我還沒出生。”
文天明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與生俱來的孤寂。
“具體的事,張爺爺知道的最多。我爸的很多事都是他老人家告訴我的。”
李雪的眼睛猛地一亮。
對!張爺爺!
她立刻對直播間的觀衆說道:“各位朋友,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問,也有很多不平。現在,就請大家跟隨我的鏡頭,我們去拜訪一位長輩。或許他能告訴我們一個更完整的答案。”
說完,她不再猶豫,帶着文天明,快步走出了那間簡陋的土坯房,敲響了隔壁張爺爺家的院門。
張爺爺正在院子裏抽着旱煙,眉頭緊鎖,顯然也在爲文天明的事揪心。
看到李雪和她身後跟着的文天明,老人嘆了口氣,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
“閨女,你是……?”
“張爺爺您好,我叫李雪,是個記者。”李雪恭敬地說道,“我們想向您了解一下,關於文振國營長……犧牲時的一些情況。”
聽到“文振國”這個名字,張爺爺的身體猛地一震,渾濁的老眼裏瞬間涌上了一層水汽。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頭看着文天明,眼神裏充滿了心疼和憤怒。
“娃……受委屈了。”
文天明搖了搖頭,沒說話。
張爺爺的目光轉向李雪,又看了看她手上那個正亮着屏幕的手機,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老人沉默了許久,將手裏的旱煙杆重重地頓在地上。
“好!好!你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我讓所有人都看看,天明的爹是個什麼樣的漢子!”
說完,他轉身走進裏屋。
屋子裏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直播間的觀衆,全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接下來出現的將會是改變整個事件走向的東西。
幾分鍾後,張爺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手上捧着一個鏽跡斑斑的舊鐵盒。
老人將鐵盒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寶。
然後,用一串同樣生了鏽的鑰匙,打開了那把古老的銅鎖。
“咔噠。”
一聲輕響,仿佛打開了塵封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