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小墳溝夜市,就好像是來到熱鬧的趕集市場。
幾乎是人擠人,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
店小二很熱情,擦桌椅,給我們倒水,然後問我們吃什麼?
又極力給我們推薦他們鋪子的大肉包子,說剛剛才蒸好的大包子,熱氣騰騰,汁多肉肥,好吃的很。
毛小兵早就餓的飢腸轆轆,一口氣點了十個大包子,兩碗肉湯面。還叮囑店小二,多放些蔥花。
我則是在暗中打量鋪子裏的客人,鋪子內共有八張八仙桌,有五張桌子坐了人。有單獨一桌的,還有一家人坐一桌的。
他們好像很餓,大口吃包子,大口吃面,嗦面的聲音此起彼伏。給我的感覺,好似餓死鬼投胎。
可詭異的是,他們吃的很急,不停在擦汗水。然而他們臉上,一滴汗水也沒有。
面條很燙,他們挑着面條吹涼。說來也怪,他們對着冒熱氣的面吹一口氣,熱氣瞬間消失,面條也變的像過涼後一樣堅硬。
而在這些奇怪的客人中,有一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坐的位置剛好背對着我,身材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戴着黑色的鴨舌帽,不知道在吃什麼,正埋着頭大快朵頤。
一旁的桌面上,放着一盆奇怪的盆栽。是一個造型奇特的八角盆,高約十五公分,通體漆黑無雜質,像是黑玉做的。
盆裏的土是黑色的,種着一棵像是蘭草的綠植。只有兩片葉子,葉面和君子蘭寬度差不多,葉子挺拔,姿態優美。
神奇的是,這葉子不是綠色的,而是血紅色。
我看到這盆盆栽時,極度震驚。普通人或許不認識,但我一眼認了出來。
這是生長在忘川河岸邊的忘川草,只能在陰間存活,出了陰間便會化作灰燼。要是這忘川草是真的,那這穿黑風衣的男子不簡單。
這男子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忽然回頭看着我。他的面容消瘦,戴着一個墨鏡,輪廓俊朗,還有淺淺的浮渣。
他推了推墨鏡,沖我咧嘴一笑,我看到他嘴裏還含着泡面。
來大肉包子鋪吃泡面,這家夥有點意思。而且看他的年齡,應該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正沉思之時,這人抱着忘川草,端着泡面過來和我們拼桌,上桌時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小哥,鬼市的東西不要錢,但要命!”
我早就發現這小墳溝夜市不對勁了,以爲是遇到了鬼村,想看看能不能順手超度鬼村的怨魂。
但沒想到是陰間給死人趕集的鬼市,連忙暗中掐訣,默念咒語,道指劃過雙眼,開了陰陽眼。
放眼看去,我頓時頭皮發麻,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只見這幹淨整潔的大肉包子鋪變的破爛不堪,十分陳舊,到處都是蜘蛛網,地上的石磚還長了青苔。
再一看那些吃面吃包子的客人,個個都是披頭散發的孤魂野鬼。原本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和面條,全是腐肉,上面爬滿了蛆蟲。
他們瘋狂往嘴裏塞,一口咬下去,嘎嘎爆汁。
而門口剁肉餡包包子的店小二,臉部鐵青腐爛,正用一把砍骨刀在剁人的手臂。那握着砍骨刀的手腐爛的極其嚴重,同樣爬滿了蛆蟲,隨着他用力,蛆蟲抖落到了案板上。
可能是力氣太大的原因,他的眼珠子掉到了案板上,被他幾刀剁成了肉醬。
一旁那個燒火燉大骨的店小二更爲恐怖,他用勺子在鐵鍋裏攪動,我看到了被煮的皮開肉綻的人手人腳,還有心肝腸肺。
忽然間,他的腦袋像是瓜熟蒂落的西瓜,直接滾到了鐵鍋裏。他一把抓起來,又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左右扭動,又完好如初。
這時另一個店小二開始下面,哪裏是面條,就是人的頭發。放進鍋裏一撈,抓了一把蔥花放進碗裏。
但哪裏是蔥花,全是蛆蟲!
毛小兵太餓了,面條和包子一端上桌,直接開動嗦了一口面。
我看到他嘴裏含着的頭發,還有頭發上爬的蛆蟲,頓時只覺得反胃惡心,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毛小兵是普通人,自然看不到,我也無法給他解釋,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小聲道:“大叔,走!這不是給我們吃的東西,而是給死人吃的東西!”
毛小兵愣住了,我來不及給他解釋,拉着他就往外走。
可剛走了幾步,鋪子的店小二便叫住了我們,“客官,你們還沒有付錢哦。”
我提醒毛小兵別回頭,然後大步朝入口的方向走。
“有人吃霸王餐不給錢,快把他們攔下來。”
這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我回頭一看,看到肉包子的店小二正抱着他的腦袋追了上來,手上還拿着一把砍骨刀。
而他這一嗓子,讓熱鬧的夜市忽然停滯了,瞬間變的鴉雀無聲。原本熱鬧穿行的人群,全都在此刻停了下來,齊刷刷看向了我們。
他們也全都現出了原形,一個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有的滿臉是血,有的渾身腐爛,有的缺胳膊少腿。
毛小兵看到這一幕,嚇的腿都軟了,嘴巴哆嗦了半天,蹦出了一個字,“鬼……鬼……”
幾乎是同時,他們全都沖了過來。我拉着毛小兵就開始跑,同時往空中撒紙錢,以此來延緩他們的速度。
一口氣跑出了小墳溝夜市,毛小兵癱軟在地,大口喘氣。一張臉蒼白的嚇人,滿眼恐慌,身體時不時會哆嗦一下。
這種事兒不光是他,就連我也是第一次。
而這時,那個穿着黑風衣的年輕人也跑了出來。他抱着他的忘川草,好似被狗攆一般,跑的飛快。
他剛跑出來,眼前的小墳溝夜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亂葬崗,到處都是無碑土墳。
“小哥,你有煙嗎?借根煙抽。”
我拿出煙給他點上,他吸了一口,整個人頓時放鬆了不少,然後說了一句謝謝,伸出手問我,“我叫方想,你呢?”
我正要伸手回應,誰知他擺了擺手打斷了我,“不重要,名字就是一個稱呼罷了。相逢何必曾相識,反正明天就忘記!”
說完這家夥轉身就走,真是個怪人。
走了一會兒,方想忽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提醒道:“小哥,別再往前走了,死亡已經降臨夾子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