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喘着粗氣,胸膛起伏,冷冷地盯着李明:
“報警?好啊,我看你敢不敢,正好讓警察看看你這副禽獸樣,老子還不稀罕在你這個垃圾廠待了!”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計算器,飛快地按了幾下:
“我幹了昨天一天加上今天半天,該給我多少錢?現在結清,我立刻走人。”
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
李明被他的氣勢震懾,又怕再挨打,哆嗦着說:
“給...給他算,按…按一天半算。”
他對着還捂着肚子呻吟的保安喊道。
保安捂着肚子爬起來,在陳凡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飛快地拿了鑰匙打開旁邊的保險櫃,點了些現金遞過來。
陳凡一把抓過錢,看都沒看就塞進口袋。
他走到驚魂未定、還在默默流淚整理衣服的楚薇薇面前,聲音放緩了些:
“你沒事吧?”
楚薇薇含着淚,用力搖搖頭,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和後怕。
陳凡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掃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三人,彎腰撿起自己扔在門口的外套,拍了拍灰,甩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這間肮髒的辦公室,走出了這片壓抑的車間。
身後,是無數工人驚愕、復雜和隱含敬佩的目光。
陽光有些刺眼地照在塵土飛揚的廠區路上,陳凡深吸一口氣,雖然前途未卜,但胸中那股憋悶的濁氣仿佛隨着剛才的爆發消散了不少.....
他甩了甩還有些發麻的拳頭,心裏那股鬱氣總算散了大半,雖然工作丟了,但揍了那畜生一頓,值!
他正準備大步離開這個鬼地方,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帶着喘息的女聲:
“等...等等!”
陳凡詫異地回頭,只見楚薇薇提着一個小小的行李袋,正小跑着追上來。
她的頭發還有些凌亂,眼眶微紅,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你...你怎麼也出來了?”
陳凡停下腳步。
楚薇薇跑到他面前,扶着膝蓋喘了幾口氣,才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陳凡:
“那個鬼地方,我也不待了,那個畜生...要不是你...”
她聲音有些哽咽,隨即用力吸了口氣,眼神充滿感激,“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救了我。”
陳凡擺擺手:
“那種人渣,誰見了都得踹一腳,你不用謝我。”
楚薇薇卻搖搖頭,很認真地說:
“要謝的。”
她鼓起勇氣,聲音帶着點請求,“我...我請你吃頓飯吧?就當是...感謝你,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菜很好吃...”
陳凡看着她真誠又帶着點倔強的臉,想到她剛才的遭遇,再看看自己同樣空落落的口袋和無處可去的迷茫,便點了點頭:
“行,正好我也餓了。”
楚薇薇臉上綻開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帶着陳凡拐進工廠區外圍一條雜亂的小巷。
巷子深處有個不起眼的小門臉,油膩膩的招牌上寫着“老張快餐”,裏面幾張簡陋的折疊桌和塑料凳,正是所謂的“蒼蠅館子”。
楚薇薇顯然是熟客,利落地點了三個菜——一盤炒青菜,一盤辣椒小炒肉,一碟花生米,又要了兩份米飯。
她點菜時還小聲問了價格,精打細算的模樣讓陳凡心裏微微一動。
等菜的間隙,氣氛有些沉默,楚薇薇主動打破了尷尬:
“我叫楚薇薇,你呢?”
“陳凡。”
“今天...真的多虧你了。”
楚薇薇再次道謝,眼神真摯,“那個李主任...昨天就來騷擾過我了,說什麼當組長、漲工資,我沒答應...沒想到他今天...”
她握緊了拳頭,臉上閃過一絲憤怒。
陳凡嘆了口氣:
“這種地方…這種人渣哪裏都有,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楚薇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神黯淡下來,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怎麼辦?換個廠接着幹唄,我沒什麼本事,除了進廠打工掙錢,還能幹啥?”
她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語氣平靜卻透着沉重:
“我家裏…情況不太好。我爸好賭,欠了一屁股債,我媽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底下還有個弟弟在念高中,等着學費生活費…家裏就我一個能出來掙錢的。”
她抬起眼,看着陳凡,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有着超乎年齡的疲憊和認命,“我得掙錢,再難熬的廠,我也得去。”
“好賭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弟弟...”
陳凡心裏默念着,瞬間明白了她的處境。
這簡簡單單的幾件事,壓在這樣一個年輕女孩身上,該有多重?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高考失利,背井離鄉,雖然也迷茫無助,但至少沒有這麼沉重的負擔。
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呢?陳凡,”
楚薇薇反過來問他,“你身手真好,接下來去哪?再找工作嗎?”
陳凡的手指下意識地碰了碰褲兜裏那張硬硬的名片。
“雲水閣”三個字仿佛帶着沈清嵐身上的冷香氣息鑽出來。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具體信息,帶着點含糊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說道:
“嗯...有個地方,可能能去試試,說是...能賺點錢。”
他沒說“按摩店”,也沒提沈清嵐。
楚薇薇似乎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猶疑,但她很懂事地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
“那也挺好,有地方去就好。”
這時老板吆喝着端上了飯菜,兩人便不再多言,埋頭吃飯。
飯菜的味道確實不錯,分量也足,在飢餓的狀態下顯得格外香。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起各自家鄉的風土人情,氣氛漸漸輕鬆起來。
楚薇薇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是爽朗,暫時驅散了身上的陰霾,陳凡也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吃完飯,楚薇薇搶着付了錢。
兩人走出油膩的小飯館,天色已近黃昏。
站在巷口,略帶涼意的風吹過。
楚薇薇捏着自己的小行李袋帶子,顯得有些局促。
她抬頭看了陳凡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臉上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紅暈,聲音也小了些:
“那個...陳凡...我們能...留個電話嗎?今天真的謝謝你,以後...說不定能互相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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