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瑤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淚無聲地滑落。
陳凡看着她蒼白帶淚的臉，因爲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還有那雙卸去了所有僞裝、只剩下脆弱和迷茫的眼睛，心裏某個地方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輕輕地吻去了她臉頰上的淚珠。
鹹澀的，帶着啤酒的味道，還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再濃烈的香氣。
唐瑤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睛瞬間睜大，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陳凡也愣住了，似乎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着酒精、淚水和一種驟然升騰的曖昧氣息。
“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就在這時，陳凡的手機鈴聲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他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鬆開唐瑤，拿出手機。
是沈清嵐打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一邊接起電話，聲音還有些不穩：
“喂，沈姐？”
電話那頭，沈清嵐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陳凡，現在方便嗎？來一趟‘夜色撩人’，城西這家。有點事需要你幫忙。”
陳凡不知道什麼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恢復正常：
“好的，沈姐，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陳凡看向唐瑤，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唐瑤卻先一步扭過頭，用手背胡亂擦了下臉，聲音還帶着一絲哽咽，卻強裝鎮定：
“...她找你？那你快去吧。”
“唐瑤，剛才我...”
陳凡想解釋一下那個沖動的吻。
“什麼都沒發生。”
唐瑤打斷他，語氣急促，“你趕緊走，我...我喝多了，要睡覺了。”
說完，幾乎是小跑着沖回了自己的小隔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陳凡看着那扇緊閉的門，心裏亂糟糟的，沈清嵐的召喚不容耽擱，他只能暫時壓下心裏的紛亂思緒，快速換下技師服，套上一件幹淨T恤，匆匆出門，趕往城西那家名爲“夜色撩人”的夜總會。
一路上，他都在猜測沈清嵐找他到底什麼事？
“夜色撩人”的檔次明顯高於唐瑤工作的那種場子，門口豪車雲集，裝修極盡奢華。
陳凡報上沈清嵐的名字，立刻有侍者恭敬地將他引至一個隱蔽的VIP包廂區。
推開厚重的包廂門，裏面的景象卻讓陳凡一愣。
沒有想象中的喧鬧和混亂，包廂裏音樂低回，氣氛甚至有些凝滯。
沈清嵐坐在主位沙發上，身後是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她面前放着一杯琥珀色的酒，神色冷清，
而她旁邊坐着一個四十多歲、大腹便便、戴着金鏈子的男人，此刻正滿頭大汗，臉色發白，一只手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背在身後，嘴裏不住地討饒：
“嵐姐，嵐姐我錯了，我真不知道是您的規矩，我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貴手...”
沈清嵐仿佛沒聽見，直到看見陳凡進來，才微微抬了抬下巴，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來了？這位劉總手不太老實，喜歡亂摸不該摸的地方。我幫他‘糾正’了一下，現在有點擰着了，你幫他‘正’回來，別留下後遺症，顯得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陳凡瞬間明白了。
沈清嵐這是“教訓”了不守規矩的客人，現在叫他來不是打架，而是讓他用正骨手法善後。
既展示了威嚴，又留了餘地，甚至還隱晦地測試了他的另一項“家傳手藝”。
那劉總一聽，連忙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陳凡：
“小兄弟，幫幫忙，疼...疼死我了...”
陳凡心下凜然，對沈清嵐的手段有了新的認識，他面上不動聲色，走過去：
“劉總，您放鬆點，我看看。”
他捏住劉總的手腕和肘部，仔細摸了摸，心裏有數了——只是常見的關節錯位，沈清嵐下手很有分寸，既讓他劇痛難忍，又沒真正傷筋動骨。
陳凡手法熟練地一推一送，只聽輕微“咔噠”一聲。
“哎喲！”
劉總叫了一聲，隨即發現那鑽心的疼痛消失了，手臂能活動了，他又是後怕又是感激地活動着手腕，
“好了、真好了，謝謝小兄弟，謝謝嵐姐！”
沈清嵐這才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眼皮都沒抬：
“規矩就是規矩，劉總下次記住了，出去吧。”
劉總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跑了。
包廂裏只剩下陳凡和沈清嵐，音樂輕柔，卻更顯安靜。
沈清嵐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坐。”
陳凡依言坐下。
“手法不錯，你果然不止會按摩。”
沈清嵐看着他，目光銳利，“跟誰學的？”
“家裏老人教過一點皮毛，防身，偶爾也能幫人緩解點小毛病。”
陳凡謹慎地回答。
沈清嵐點點頭，沒再追問，話鋒一轉：
“你那個合租的女室友怎麼樣了？”
陳凡心裏一緊，不知道她爲何突然問起這個：
“...還好，就是受了點驚嚇，暫時沒去上班。”
“嗯。”
沈清嵐抿了口酒，“馬濤那邊你不用操心，他不敢再找你麻煩，至於你那個女室友，應該是欠了不少高利貸吧？”
陳凡抬頭看她。
沈清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沒什麼溫度的笑意：
“怎麼？想替她還？英雄救美上癮了？”
陳凡沒說話，他知道在沈清嵐面前，最好少說多聽。
“年輕人，有點血性是好事，但別兜不住。”
沈清嵐放下酒杯，“你的價值不體現在替一個夜場女孩扛債上，把你那點心思和本事，用在正地方，比如...伺候好蘇太太那樣的客人。”
她提到蘇太太，語氣似乎有那麼一絲極細微的變化，快得讓人抓不住。
“蘇太太...您認識？”
陳凡試探地問。
沈清嵐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看透一切的玩味：
“不該你問的別問，你只需要記住，她很重要，把她服務好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她頓了頓，補充道，“她下次預約，提前告訴我。”
“是，沈姐。”
陳凡應道，心裏對蘇太太和沈清嵐的關系更加好奇。
“行了，沒事了，今天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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