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夜心中豪情萬丈,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時,屋外突然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
聲音不大,甚至有些遲疑。
屋裏的姐妹倆像是受驚的兔子,瞬間從那種旖旎的氛圍中驚醒,慌亂地起身。
江夜眉頭微皺,這個時候,會是誰?
他拉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門外站着的,是他的哥哥江峰。
幾天不見,江峰似乎又黑瘦了一些,高大的身軀在昏暗的夜色裏顯得有些佝僂,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愁緒。他手裏提着一個灰布口袋,鼓鼓囊囊的。
當他看到開門的弟弟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幾天不見,江夜好像……變了點。
雖然穿的還是那身打滿補丁的破衣服,但整個人精氣神完全不一樣了。腰杆挺得筆直,眼神清亮,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一絲滿足的紅潤?
江峰還沒想明白,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從屋裏飄出來。不是飯菜香,而是一種女人的幽香,混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靡靡氣息。
他立刻想到了那對姐妹花,臉色頓時變得復雜起來,將手裏的口袋遞了過去。
“拿着,剛從鎮上換的,一些雜糧面,還有幾塊風幹的肉幹,你……省着點吃。”
口袋沉甸甸的,江夜接過來,心裏一暖。
這個便宜哥哥,雖然嘴上罵得凶,但卻總是在接濟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哥,謝了。”江夜沒有推辭。
現在不是講客氣的時候,他確實需要這些東西。
江峰看着弟弟坦然收下的樣子,心裏又是欣慰又是生氣,最後化作一聲長嘆。
“阿夜,你……你以後到底有什麼打算?那兩畝地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就這麼賣了……你總不能就這麼一直混下去吧?你那點銀子,能撐幾天?”
他看着這破敗的屋子,想到弟弟如今的處境,心就像被石頭堵住一樣難受。
江夜將口袋放到桌上,轉身看着哥哥,神色平靜。
“哥,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有數?你有什麼數!”江峰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聲音也高了八度,“你把爹娘留下的地賣了,換兩個女人關在屋裏!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地裏的活不幹,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想幹什麼?坐吃等死嗎?”
江峰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着。
然而,面對他的怒火,江夜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哥,田沒了可以再買,人要是錯過了,就真沒了。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掙錢的。”
他這副篤定的樣子,讓江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看着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你……你好自爲之吧!”
江峰最終還是沒能再罵下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被活活氣死。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江夜一眼,重重地甩了甩手,轉身大步離去。
看着哥哥遠去的背影,江夜搖了搖頭,關上了門。
一轉身,就看到白夢夏和白夢秋姐妹倆正局促不安地站在牆角。
剛才江峰的話,她們都聽見了。
白夢夏咬着嘴唇,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低着頭,聲音細若蚊蚋。
“夫君……大哥他……是不是在生我們的氣?都怪我們,吃得太多了,給夫君添了天大的麻煩……”
她說着,眼圈就紅了。
旁邊的白夢秋也跟着小聲附和:“夫君,我和姐姐都會做針線活,還會繡花,我們可以去鎮上接些活計,能……能換些米糧的。”
她們不想成爲這個男人的累贅,更不想他因爲她們,而被唯一的親人指責。
看着姐妹倆這副自責又懂事的模樣,江夜心裏一軟,走上前,一手一個,將她們攬進懷裏。
“胡思亂想什麼呢?”他輕笑一聲,捏了捏白夢秋那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你們是我花了兩畝地換回來的寶貝,是我的福星,怎麼會是麻煩?”
姐妹倆被他攬在懷裏,聽着他這番半是安慰半是調侃的話,心裏的擔憂稍減,臉頰卻不由自主地紅了。
江夜看着她們嬌羞的模樣,心頭又是一陣火熱。他低頭在兩人臉頰上各親了一口,然後指了指窗外。
“你們看,天色已經晚了,月亮也出來了。”
姐妹倆不明所以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點了點頭。
江夜嘿嘿一笑,摟着她們腰肢的大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嘴裏的話更是讓她們羞得快要鑽進地縫裏。
“正好適合咱們繼續‘耕耘’啊。”
“啊?!”
“夫君……不要……”
白夢夏和白夢秋瞬間霞飛雙頰,腦子都宕機了。
還來?
她們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這個男人怎麼就跟不知道累一樣?
江夜哈哈大笑,不顧姐妹倆的驚呼和象征性的掙扎,將她們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就往床邊走去。
……
另一頭,江峰憋着一肚子氣回了家。
剛進院子,正在喂雞的妻子王慧慧就抬起了頭,一看他兩手空空的樣子,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東西送去了?”她的聲音尖尖的。
江峰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走到院裏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水瓢舀了瓢冷水,“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王慧慧把手裏的瓢往地上一摔,幾只正搶食的母雞嚇得“咯咯”亂飛。
“江峰!你是不是個傻子!家裏的米缸都快見底了,你還拿糧食去填那個無底洞!”
她叉着腰,指着江峰的鼻子就罵了起來。
“他自己賣地換女人,那是他活該!你管他做什麼?讓他餓死算了!餓死他就知道錯了!你這樣一次次接濟他,他永遠都不知道悔改!”
王慧慧罵着罵着,聲音卻帶上了哭腔,眼圈也紅了。她不是真的心狠,只是看着自己家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男人還一心撲在那個扶不起的弟弟身上,心裏又氣又委屈。
江峰任由她罵,一句話也不還。
他知道妻子說得都在理。
他抬起頭,看着屋檐下掛着的那幾串風幹的獵物,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最近山裏的野物越來越少,有時候進山一天都只能打到幾只兔子野雞,連養活自己一家都有些吃力了,更別說還要接濟弟弟那一家三口。
再這樣下去,這個冬天,怕是不好過了。
想到弟弟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再看看自己愁眉不展的妻子,江峰只覺得肩上的擔子,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