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晚坐在角落裏，看着舞台中央那對璧人，感覺自己像個多餘的觀衆。
楚珩學長，他好像真的很喜歡蘇楹。那種喜歡，不是她曾經幻想過的，溫和的、禮貌的喜歡，而是一種帶着占有和寵溺，揉進了骨子裏的喜歡。
他看蘇楹的眼神，是亮的，是滾燙的，是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的。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有點酸，但又沒有想象中那麼疼。
原來，她追逐了那麼久的月亮，早就有了屬於他自己的星星。
她拿起桌上的果汁，一口氣喝了一大半，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稍微壓下了心裏的那點澀意。
“怎麼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季向晚嚇了一跳，轉過頭，就對上了顧聿安那雙桃花眼。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手機，正側着頭看她，眉毛微微皺着。
“沒……沒什麼。”她趕緊搖頭，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
“羨慕了？”顧聿安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她聽不懂的意味。
“啊？”季向晚沒反應過來。
“看他們唱歌唱得那麼好，你也想上去唱？”顧聿安自顧自地解釋着，然後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清了清嗓子，“你要是想唱，我可以陪你。”
季向晚：“……”
她謝謝他八輩祖宗。
“我……我五音不全，就不上去丟人了。”她趕緊拒絕。
開玩笑，跟他一起上台唱歌？她寧願當場表演一個吞話筒。
“切。”顧聿安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重新靠回沙發上，又拿起了手機，“沒用的東西。”
季向晚：“……”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跟這個自戀狂一般見識。
他是男朋友，他是大爺，她忍。
舞台上，楚珩和蘇楹已經唱完了歌，手牽手地走了下來。趙歡那個氣氛組組長，又開始作妖了。
“不行不行！光看珩子和弟妹秀恩愛，我這顆孤寡的心受到了成噸的傷害！”趙歡拿着麥克風，大聲嚷嚷，“安子！到你了！你不能光坐着當觀衆啊！”
顧聿安眼皮都沒抬一下，從喉嚨裏發出一個音：“滾。”
“別啊！”趙歡不死心，把矛頭對準了季向晚，“弟妹！來，你來唱一首！讓我們見識一下能拿下我們安子的女人，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季向晚被他這聲“弟妹”叫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連連擺手：“我真的不會唱歌，你們玩吧。”
“哎呀，怕什麼！”趙歡把一個麥克風硬塞到她手裏，“隨便唱唱嘛！就當是給我們安子一個面子！”
季向晚拿着那個冰涼的話筒，感覺像是拿着一個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伸過來一只手，一把將她手裏的麥克風奪了過去。
是顧聿安。
他把麥克風隨手扔在茶幾上，然後，他抬起頭，用那雙總是帶着幾分疏離的桃花眼，淡淡地掃了趙歡一眼。
“她說了不會唱。你聾了？”
趙歡被他懟得一噎，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想讓弟妹跟大家熟悉一下嘛……”
“她害羞，你看不出來？”顧聿安皺起眉，語氣裏帶上了幾分不耐煩，“再吵她，你就給我出去。”
季向晚拿着果汁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顧聿安。
他……是在幫她說話嗎？
這個總是用下巴看人，毒舌又傲慢，把她的告白當成笑話的顧聿安，竟然會爲了她，去懟自己的發小？
趙歡立刻舉手投降：“行行行，我錯了，我閉嘴，我自罰三杯！”
說着，他真的就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一口氣幹了。
包廂裏又恢復了熱鬧，只是再也沒人來打擾季向晚。
她坐在顧聿安身邊，兩個人之間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好聞的雪鬆味，混雜着一點淡淡的酒氣。
剛才……他是在幫她解圍嗎？
季向晚偷偷地抬眼，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他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靠在沙發上，低着頭玩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着，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這個男人，雖然臭屁又自戀，但好像……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接下來的時間，季向晚就真的成了一個透明人。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喝着果汁，吃着果盤，眼睛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往顧聿安身上瞟。
他真的很好看。
燈光昏暗，鐳射光束偶爾掃過他的臉，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下頜線和高挺的鼻梁。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好像玩遊戲玩得不是很順心，眉頭一直皺着，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
季向晚看着看着，竟然有點出神。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這麼仔細地看過他。
以前，她的眼睛總是追着楚珩跑，顧聿安對於她來說，只是楚珩身邊一個模糊的、帥氣但討人厭的背景板。
可現在，當她把目光從楚珩身上移開，落在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身上時，她才發現，這個背景板，好像比她想象中要耀眼得多。
想什麼呢！季向晚！你的目標是楚珩學長！雖然他現在有女朋友了，但你的初心不能忘！
你跟顧聿安在一起，只是爲了“曲線救國”！他只是你的工具人！
對，工具人！
這麼一想，她心裏那點剛剛升起的小小悸動，瞬間就消失了。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斜對面的楚珩和蘇楹。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拿起了麥克風，正在合唱一首英文老歌。蘇楹的英文發音很標準，唱得也很好聽。楚珩看着她，眼神裏全是溫柔。
季向晚看着他們，心裏那點失落感又涌了上來。
她拿起桌上的骰子，開始一個人無聊地搖着玩。
“譁啦啦——”
骰子在骰盅裏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在幹什麼？”顧聿安的聲音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她轉過頭，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放下了手機，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搖骰子玩。”她小聲說。
“一個人？”
“嗯。”
顧聿安看着她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看着一只被主人遺棄在角落裏，只能自己跟自己玩的小貓。
他心裏那股莫名的煩躁感，又升了起來。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悶？帶她出來玩，她就真的只坐在角落裏玩骰子？
“你不會玩？”他問。
季向晚搖搖頭。她平時省吃儉用的，哪有錢來這種地方消費。
“真笨。”顧聿安毫不客氣地評價了一句，然後從她手裏拿過骰盅，“看好了，我教你。”
他把骰盅拿在手裏，手腕隨意地晃了幾下，然後“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
“猜大小。”
季向晚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猜對了有獎勵嗎？比如……這盤果盤歸我？”
她指了指桌上那盤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水果。
顧聿安被她這財迷的樣子逗笑了，他嗤笑一聲，然後身體微微前傾，湊近她，壓低了聲音，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癢得她縮了縮脖子。
“你的格局就值一盤水果？”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蠱惑的沙啞。
“獎勵當然有，而且比果盤好多了。”
“猜對了，”他看着她瞬間睜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讓你親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