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行人七手八腳把易中海和傻柱抬到中工人醫院時,已經是後半夜十二點半。
急診室裏燈光昏黃,只有一個值班醫生趴在桌上打盹,被劉海中幾人咋咋呼呼的聲音吵醒,一臉不耐煩地抬起頭。
“醫生!醫生!快看看這倆人!”劉海中急着上前,把易中海往診斷床上挪,又指了指旁邊哼哼唧唧的傻柱,“他不光褲襠被踢了,左手腕也動不了,像是被打折了!”
值班醫生揉了揉眼睛,剛湊近就瞥見易中海雙腿上裹着的黑乎乎布條,上面還沾着黏糊糊的草藥渣,眉頭瞬間皺成一團:“這啥東西?糊得亂七八糟的。”
“醫生,這是草藥!找赤腳醫生給敷的,先止止痛。”易大媽連忙解釋。
“胡鬧!”醫生的語氣瞬間沉了下來,伸手撥開布條,露出下面兩條都腫得老高、已經變形的膝蓋,“都傷成這樣了,不送醫院找赤腳醫生?
這種土方子能管用?只會耽誤病情!
”他是實打實的西醫,打心底瞧不上民間這些沒科學依據的草方,尤其見傷口被草藥糊得密不透風,更是沒好臉色,一邊讓護士拿生理鹽水清理,一邊忍不住念叨,“這要是感染了,兩條腿都可能保不住!”
醫生伸手在易中海其中一條膝蓋上輕輕一觸,易中海“哎喲”一聲慘叫,渾身直抽抽,額頭上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醫生!輕點!輕點!兩條腿都疼!”
“看這腫脹和變形的程度,像是被重物狠狠砸過,或者被人用硬家夥打斷的?
”醫生收回手,神情愈發嚴肅,“怎麼弄的?”
“別提了!讓兩個小孩子給打的!
”劉海中在一旁搶着說道,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醫生臉上,還想往下說,“那兩個小兔崽子下手可真狠,一看就是被人囑咐過的,指不定就是牛大力那小子教的......”
“行了,別說了!”醫生眉頭一皺,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裏滿是不耐煩,壓根沒心思聽他掰扯前因後果。
劉海中話頭戛然而止,臉上頓時訕訕的,張了張嘴還想辯解幾句,可看着醫生冷下來的臉色,終究沒敢再往下說,只能悻悻地閉了嘴。
醫生沒再理會他,又仔細摸了摸易中海另一條腿的傷處,臉色更沉:“兩條腿的骨頭都碎得厲害,估計髕骨和脛骨平台都裂了,得先拍X光片確認具體情況。”他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幾點挨的打?”
“傍晚六點多......”易大媽小聲答道。
“六點多?這都十二點半了才送過來?”醫生瞪了他們一眼,語氣裏滿是惋惜,“你們這是拿命開玩笑!
這種粉碎性骨折,黃金救治時間就前幾個小時,拖這麼久,就算能治,也很難恢復原樣了!”
說完,他轉頭對護士吩咐:“開單子,先去拍X光片,再抽個血查感染指標。
另外,把他這手腕也一起拍了,看着也像是骨折。”
衆人立馬七手八腳地行動起來,有抬着易中海胳膊的,有托着他膝蓋下方的,小心翼翼地扶着、抬着他往X光拍片室走,生怕稍微一動就加重他的疼痛。
另一邊,傻柱則由閆解放和一個女護士一左一右扶着,慢慢往拍片室挪。
他左手腕不敢動彈,一垂下來就鑽心地疼,褲襠處的腫脹更是讓他每走一步都得岔着腿,嘴裏“哎喲”“哎喲”的叫喚聲就沒停過,額頭上也滲滿了細密的冷汗,臉色慘白。
等片子和血檢結果出來,醫生拿着片子對着燈光仔細看了半天,眉頭就沒鬆開過。
他把片子往桌上一放,對易中海幾人說:“你們自己看看,兩條腿的髕骨都碎成了好幾塊,脛骨平台也有多處碎裂,半月板估計也撞壞了,這種情況根本沒法完全復位。”
“醫生,那......那能治嗎?”易中海聲音發顫。
“能治,但效果不好。
”醫生嘆了口氣,“要麼保守治療打石膏固定,讓骨頭自己慢慢長,以後這兩條腿大概率是瘸的,嚴重了可能站不起來;
要麼明天聯系外科專家會診,試試手術復位,但風險極高,就算手術成功,也得養個一年半載,想正常走路基本不可能了。”
“站不起來了?
”易中海如遭雷擊,腦子“嗡”的一聲空了,嘴裏喃喃自語,“那我不成癱子了嗎?
”他這輩子沒兒沒女,就靠着自己的手腳過日子,要是癱在床上,往後誰來伺候他?一股絕望瞬間涌上心頭,眼前陣陣發黑。
醫生又拿起傻柱的片子:“你這左手腕也是粉碎性骨折,跟他的腿一樣,就算治好了,也恢復不了以前的利索勁兒,以後重活怕是幹不了了。
至於你褲襠的傷,得轉去泌尿科,我初步看腫脹淤血嚴重,有沒有傷及內部,得等明天專科醫生檢查了才知道。”
傻柱一聽這話,臉瞬間垮了,疼得直哼哼,心裏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劉海中、閆埠貴站在一旁,看着兩人這副模樣,心裏沉甸甸的——本想送醫後趕緊找街道辦討說法,沒成想會是這麼個結果,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想到:出大事了!
隨後醫生也沒多言,直接把易中海和傻柱安排進了同一間病房,又讓護士給兩人開了藥、掛上輸液瓶,便轉身去忙別的了——夜裏就他一個值班醫生,既做不了復雜手術,也沒多餘精力照看,只能等第二天其他醫生上班後再做安排。
病房裏靜悄悄的,只剩下輸液管“滴答滴答”的聲音,易中海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滿腦子都是“癱子”兩個字,絕望得說不出話;
傻柱則疼得輾轉反側,左手腕和褲襠的痛感輪番襲來,嘴裏時不時發出一聲低哼。
另一邊,牛家的半大小子們輪流守完大門,輕手輕腳回到院裏時,牛大力已經睡醒一覺,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抽煙。
見兒子們回來,他睡眼惺忪地擺了擺手:“都累了,快去睡覺吧。
說完,摁滅煙頭就像往裏屋走
“爹!”牛老大上前一步,叫住了正要往裏屋走的牛大力。
牛大力揉了揉眼睛,疑惑道:“咋了?還有事?”
老大臉上帶着點訕訕的笑,撓了撓頭:“爹,我們想問個事。”
“啥事啊?等明天再問不行嗎?”牛大力打了個哈欠。
“爹,今天不問我們睡不着!”老四心直口快,搶先說道,其他幾個兄弟也跟着點頭,眼裏都透着濃濃的疑問。
牛大力見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重新坐回八仙桌旁,又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行,問吧,啥事兒能讓你們睡不着覺?”
老大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爹,爲啥要把易中海的腿打斷啊?
易大爺平時看着挺和藹的,每天都笑眯眯的,也沒得罪過咱家,您爲啥要下這麼重的手?”
這話一出,其他幾個兄弟都齊刷刷地看向牛大力,眼裏的疑惑更甚——在他們印象裏,易中海作爲院裏的管事大爺,平時對誰都客客氣氣,確實沒跟牛家起過大的沖突。
牛大力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他盯着老大、老二幾個兒子充滿疑惑的眼睛,沉聲道:“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易中海是個好人,我不該對他下手?”
“嗯......”兄弟們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牛大力彈了彈煙灰,語氣凝重起來:“你們只看到他笑眯眯的表面,卻不知道他心裏打的是什麼算盤。
他要是真和藹,能牽頭搞大鍋飯,把咱們家十口人的定量糧全收走,卻天天給大夥吃稀湯寡水,自己和劉海中、閆埠貴偷偷開小灶?”
他頓了頓,聲音又冷了幾分:“還有昨天晚上,你們以爲傻柱和賈東旭是憑空來打我的?那都是易中海在背後默許的!
他看着我老實,就覺得咱們牛家好欺負,想借着大鍋飯占盡便宜,還想讓我吃了虧不敢吱聲。”
“可......可也不用打斷腿吧?”老六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打斷他的腿,他就不知道疼!
”牛大力猛地一拍桌子,“這種人,你跟他講道理沒用,你退一步,他就敢進一步,只會得寸進尺!
今天我不給他點狠教訓,明天他就敢變本加厲地欺負咱們家!
我就是要讓院裏所有人都知道,咱們牛家的人不好惹,咱們的便宜不好占!”
兒子們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平日裏看着和藹的易中海,背地裏竟然這麼壞,也終於明白爹下手這麼重的原因。
牛大力看着兒子們若有所思的模樣,語氣緩和了些:“你們還小,不懂人心險惡。
這四合院就像個小江湖,弱肉強食,你越是老實,就越有人欺負你。
我今天這麼做,不光是爲了報仇,更是爲了咱們全家以後能在院裏抬起頭做人,沒人敢再隨便拿捏咱們!”
說完,他站起身:“該說的我都跟你們說了,快去睡覺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做。”
兄弟們聽完,心裏的疑惑全消了,一個個重重點頭,轉身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堂屋裏,牛大力獨自坐在桌旁,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深邃——他知道,明天才是真正的較量,易中海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