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後，門很快開了。
開門的人，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一道倩影站在門口，那張精致無瑕的臉上帶着一絲驚喜與錯愕。
“高、高啓霖？怎麼是你？”
第十七章 拜訪孟家，再見孟鈺！
高啓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驚訝：“孟記者？”
沒等高啓霖再問，孟鈺先笑了：“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能在哪兒？”
“你怎麼會來這兒？”
高啓霖提了提手中的水果：“來拜訪孟德海先生，我軍中上司的戰友。”
孟鈺會意點頭，一邊拿拖鞋一邊感嘆：“太巧了，我完全沒想到……爸！”
她熟稔地朝屋裏喊了一聲，孟德海一邊念叨女兒沒個姑娘樣，一邊從房間走出。
看到門外的高啓霖，他愣了一下：“這位是？”
孟德海的目光在高啓霖和孟鈺之間來回打量。
這小子身姿挺拔，氣勢沉穩。女兒雖然眼光高，但這位的條件絕對夠格，光看外表……他倒是挺滿意。
可孟鈺這丫頭也太冒失了，帶男朋友見家長就這麼隨便？
想着，孟德海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高啓霖，流露出幾分久居上位的威嚴。
但高啓霖依舊從容，放下水果，向孟德海敬了個軍禮，報上自己在部隊的番號和上司姓名。
孟德海這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前幾天老戰友確實在電話裏提過高啓霖會來拜訪。
他迅速收起情緒，笑着招呼：“原來是啓霖，我戰友跟我說過了。快進來坐！”
高啓霖始終保持微笑，彬彬有禮地在孟德海對面坐下。
孟德海眼中掠過滿意——老戰友帶出來的兵確實不錯，坐立端正，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氣度。
這樣的年輕人，他很欣賞！
不過……
他很快皺起眉：“我跟老戰友帶出來的孩子說說話，你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孟鈺往嘴裏送了顆葡萄，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
“我來找啓霖哥聊聊天呀。”
孟德海打量女兒：“你們不是第一次見嗎，有什麼舊可聊？”
孟鈺撇了撇嘴，覺得父親在別人面前沒給她留面子。高啓霖適時開口解釋：“我和孟鈺之前確實見過，互相認識，也留了聯系方式。”
孟德海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原來他們真的認識……看來自己沒想多。
隨後高啓霖提起孟德海的老戰友，兩人便聊起往事。孟德海眼中泛起懷念的神色。
……
一番暢談後，孟德海仍沉浸在軍旅回憶中，不知不覺已從對坐換到和高啓霖並肩而坐。
“啓霖，你是個好樣的。”
“要是留在部隊，前途肯定不差，怎麼想到回京海這小地方？”
孟德海心中不解，忍不住試探。
剛才的交談中，高啓霖談吐得體、見解獨到，讓孟德海難得與一個年輕人聊得如此投緣。
這樣的年輕人，爲何選擇退伍回京海，還轉行經商？
難道也想蹚京海這灘渾水？
高啓霖聞言淡淡一笑。
“孟叔，家裏弟弟妹妹需要照顧，我哥一個人經營魚攤太辛苦，我想回來搭把手。”
高啓霖答得含糊，孟德海緩緩點頭。
正要說什麼，門鎖轉動，孟德海的妻子推門而入：“老孟！”
“家裏來客人了？怎麼不早說？這位是……”
她望着眼前英俊的年輕人，目光不由在女兒和這位客人之間流轉。
崔姨一直不願女兒和警察交往，心裏對女兒的感情事格外在意。
眼前的年輕人氣勢不凡，崔姨不由得心生疑慮，甚至隱隱生出幾分戒備。
幸好孟德海笑着解釋：“我在部隊的老朋友，前幾天還往家裏打過電話，你忘了？”
崔姨這才反應過來，眼裏的警惕隨之消散：“哦，是啓霖啊？”
“對了老孟，你跟你老戰友提過你要升遷的事嗎？”
孟德海原本帶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第十八章 搶時間吧，孟德海！
孟德海臉色一僵，不悅地瞥了崔姨一眼：“沒影的事，有什麼可說的？”
“孩子還在這兒，別亂說話。”
他心裏有些不快。升遷的事雖已基本確定，但依孟德海一貫的作風，不願過早聲張。
在一切落定前，他不想表露太多。
此時，高啓霖卻微微一笑，開口道：“孟叔在這個位置上，一直爲百姓謀福利。”
“我的老上司也多次提起孟叔，我打心底敬重他，認可他這個局長。”
“如果——只是如果，”
高啓霖清楚升遷的事已被崔姨點破，孟德海明顯不悅。他知道自己必須表態。
裝傻不是他的風格，不如幹脆表明立場。
他繼續平靜地說道：“如果孟叔能更進一步，對京海市是好事，是百姓的福氣。”
“高氏地產雖不算大企業，但也承接不少工程，與京海未來的發展息息相關。”
“若上任的是孟叔，我們高氏地產必將全力以赴，積極配合！”
話音落下，孟德海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剛才妻子無心透露的幾句話，信息量太大。換作別人，哪怕是安欣那孩子在場，恐怕也會驚慌失措。
機靈點的，最多裝傻充愣。
高啓霖竟直接表明了立場。
高氏地產的規模規劃，確實與京海市未來十年的發展緊密相連。
如此發展，高氏地產必將爲孟德海地位的穩固提供有力支持。
看來他今日並非單純拜訪，而是前來遞交投名狀。
想到這裏，孟德海臉上露出深意的笑容，讓妻子留高啓霖吃飯，隨後支開了妻女。
客廳裏只剩下孟德海與高啓霖二人。
孟德海爲兩人斟茶：“難得你有這份心。”
“市裏也一直願意與遵紀守法的優秀企業家合作。”
“不過我聽說，高氏地產的工地來路似乎不太正當？”
孟德海目光漸沉。
這才是他今日的真正目的。
老戰友來電後，他便着手調查高啓霖。
不過並非針對他本人，而是調查高家背景。
剛從老戰友手下出來，按理說應是清白的。
但令孟德海意外的是，調查剛展開，他就發現——
高啓霖回京海市當天，本地黑勢力頭子徐江便將名下所有工地工程轉讓給了高家！
隨後，高氏地產便成立了。
孟德海心中存疑，自然想試探這個年輕人。
高啓霖只是輕抿一口茶，淡然一笑。
“孟叔言重了，我們高家原本只是賣魚的，不僅清白，甚至可說一貧如洗。”
“徐老板轉讓工地給我們，手續清楚，白紙黑字。我剛從那裏回來，就算想對徐江做什麼，也沒有時間。”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我爲慶賀孟叔高升，備了一份禮物。”
孟德海抿唇不語。
順勢而爲，高啓霖此人不簡單。
若未聽妻子那番話，這份禮物是否還會送出？
隨即，高啓霖遞給孟德海一張字條，上面寫着陽川省西萍縣某汽修廠的地址。
高啓霖輕輕一笑：“京海這地方，形勢不由人，有些時候只能低頭。”
“這是您一位姓白的老朋友留下的東西。”
孟德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白江波司機的地址？”
高啓霖既未承認，也未否認。
孟德海垂首沉思。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難道徐江手裏也有同樣的東西？
這是工地的來路？
看來那司機手裏的東西果然重要，徐江竟願意用工程來交換！
“搶時間吧，孟叔。”
高啓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只是個生意人，當然，清清白白的生意人更願意支持清廉愛民的官員。”
“徐江的牽制……恐怕不會太久。”
“最晚今天，徐江應該也出發了。”
孟德海閉了閉眼，猛地站起身。
“孟鈺！來招待客人，我有事！”
說完，他轉身走進書房。
第十九章 孟德海：高啓霖在下一盤大棋！
書房裏。
孟德海緊握着電話，手裏捏着那張字條。
對方剛剛掛斷，聽筒裏還殘留着忙音。
字條上的消息已傳回警局。若能搶先找到白江波的司機郭振，自然是好事。
即便找不到，憑高啓霖提供的線索，也足以在半路攔截。
可是……
孟德海緩緩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高啓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難道……動用了軍中關系？
若真如此，高啓霖的智謀已遠超同齡人。
他先抓住徐江的軟肋，從他手中拿到一批工程，又主動找上自己。
高啓霖本可隱瞞同時告知徐江的事實，卻選擇透露給自己。
即便這次找不到郭振，刑偵隊也能以群衆舉報爲由徹查徐江。
高啓霖……
似乎正在下一盤大棋！
孟德的眉毛猛地一跳，高啓霖難道是想把京海的地下勢力全都捏在手心玩弄？
……
同一時間。
門外。
孟鈺還在爲這次偶遇感到不可思議：“剛才你跟我爸聊什麼機密呢，我都沒插上話。”
她一邊說，一邊朝高啓霖眨了眨眼。
雖說只是第二次見面，但在自己家裏，又加上孟德海這一層關系，孟鈺顯得格外放鬆。
面對來拜訪父親的人，她從來不會像對待采訪對象那樣緊繃。
高啓霖看着她，輕輕一笑：“有緣千裏來相會，我也沒想到孟叔就是你父親。”
孟鈺皺了皺鼻子：“他呀……其實我不太喜歡別人知道他是我爸。”
“一聽說我是孟局的女兒，那些人就緊張得話都不敢說了。”
說話間，她悄悄注意着高啓霖的表情。
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像其他人那樣，要麼小心翼翼，要麼急着奉承？
出乎她意料的是，高啓霖只是淡淡一笑：“看來我也成了知道你秘密的人了。”
“既然如此，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
孟鈺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他居然這麼平靜，沒有討好，也沒有緊張，反而像在安撫她？
她睜大眼睛，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高啓霖緩緩開口：“小時候父母走得早，我大哥才十三，我也才十一。”
“廠裏只發了五百塊撫恤金，我和大哥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用。”
“有一次，妹妹小蘭和弟弟小盛特別想吃豬腳面，我和大哥就咬牙買了一碗。”
“小盛把豬腳讓給小蘭，我和大哥明明餓得不行，卻都說吃過了，讓他們倆吃。”
“最後那碗面分成四份，小蘭吃豬腳，小盛吃面，我和大哥用豬腳湯泡飯……”
高啓霖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往事。
但孟鈺的眼眶卻微微泛紅。
她本就容易感同身受，最不忍聽聞這樣的遭遇。
她簡直無法想象，前幾天在高氏地產剪彩儀式上那樣風光的高家兄弟，童年竟如此淒慘！
她忍不住抽了張紙巾，輕輕擦了擦鼻子：“沒想到啓霖你小時候這麼不容易。”
“幸好現在都熬過來了，還創辦了地產公司，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高啓霖淡淡一笑。
沒想到這姑娘這麼容易共情，自己隨便說幾句，她就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