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哪還顧得上怨恨與尊嚴?
他順勢朝高啓霖磕頭哀求:“高先生,是我有眼無珠,是我蠢!求您放我一馬,千萬別把照片……”
話未說完,孟德海厲聲打斷:“什麼照片?”
高啓霖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李有田,該說你聰明還是糊塗?竟當着警察的面求我包庇你,這不是逼我犯法嗎?”
他稍作停頓,又緩緩開口。
這句話,徹底將李有田父子打入深淵——
高啓霖淡然一笑:“我剛才拿的並不是照片。”
“那是市政新安裝的監控畫面截圖,也就是說……”
“市局這次抓人,證據確鑿。”
高啓霖向孟德海做了個請的手勢:“孟叔,我的事情辦完了。”
“人,你們可以帶走了。”
孟德海微微點頭,示意身後的警員拘捕李宏偉和相關人員。
很快,他們離開了高氏地產。
隨着孟德海的離開,在場一片譁然!
高啓霖到底是什麼身份?
市政的監控錄像都能搞得到。
他說讓帶走,孟德海才把人帶走!
在整個京海市,高啓霖……恐怕都是第一個!
可高啓霖才回到京海多長時間?
這京海……恐怕要變天了!
衆目睽睽之下,在高啓霖的授意下,孟德海帶走了李宏偉。
衆人面面相覷。
李有田還想再哀求些什麼,但高啓強已經派人把莽村的衆人趕出工地。
和高啓霖一起回到了辦公室。
高啓強鬆了口氣,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扶着額頭:“啓霖呐,我說這幾天出事你怎麼一直不管,原來在這等着呢。”
高啓霖淡淡一笑:“這事發酵到高峰才好處理。”
“不然李有田那邊到處求人,再加上周圍幾個村子的百姓意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李宏偉幾次三番地破壞國家電纜,才是大罪。”
高啓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啓霖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如此看來,自己也得好好努力了。
弟弟走在前面,終點絕對不止是這麼幾個建築工地。
自己總是給啓霖添麻煩也不好。
處理完工地的事情之後,高啓霖回到了賓館。
陳舒婷和高月一起迎接了高啓霖,特意去廚房做的飯還溫着。
今天煮的是餃子,其中有幾個奇形怪狀,差一點就要破的樣子。
高啓霖拿起筷子:“舒婷,這是小月包的?”
“爸爸真厲害,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高月一邊說着,鑽進了高啓霖懷裏。
陳舒婷輕輕一笑:“你包的餃子可比媽媽包的醜多啦。”
高月嘟着小嘴往高啓霖懷裏躲,高啓霖抱着女兒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她乖乖坐回去吃飯。
飯後,陳舒婷一反常態地忙碌起來,取出一疊彩色的宣傳單。
高啓霖揚眉問道:“這是什麼?”
陳舒婷唇角微彎:“我畢業後一直幫幹爹打理事務,攢了些積蓄。”
“你回來以後,我才慢慢放手。”
“現在想在附近置辦一套房子,這些樓盤我都實地看過,只要你點頭,明天我就去付款。”
高啓霖聞言露出詫異的神情:“你要給我買房?”
陳舒婷坦然點頭:“不可以嗎?”
高啓霖輕笑出聲,忍不住將陳舒婷摟進懷裏揉了揉。
陳舒婷輕輕推拒:“快鬆開……讓月月看見多不好意思。”
高啓霖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打趣道:“這還是我們高家那位說一不二的二嫂嗎?”
“是不是忘了我們高家是做什麼的?”
陳舒婷先是一怔,隨即會心一笑。
“瞧我這記性,光顧着高興,竟忘了這回事。”
她自然地挽住高啓霖的臂彎,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掌心。
這些日子太過欣喜,竟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那老公,”她柔聲問,“你爲我和月月準備好新家了嗎?”
高啓霖頷首:“小盛和大哥都已經搬進小區了。”
“等裝修完畢,我們就帶着月月入住。”
陳舒婷含笑點頭,眼底漾開溫暖的光暈。
原來他早已將他們的家放在心上……
她陳舒婷,終於要擁有一個真正的家了。
不——
其實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
翌日。
市公安局,審訊室內。
李宏偉熬了整夜,滴水未進,一刻也沒能合眼。
此時他的精神幾乎要垮掉。
之前守了一夜卻始終沉默的警察站起身,活動了幾下,隨後走出房間。
李宏偉剛想鬆口氣,抓緊時間閉眼休息。
不料很快——
審訊室門又被推開,一道強光直射他的雙眼!
熬了一夜的眼睛又酸又痛,李宏偉忍不住痛呼一聲。
接着,孟德海調了調台燈方向,在他對面坐下。
“願意交代了嗎?”
不過都是些常見手段罷了。
像李宏偉這種混混,是審訊室常客。不施壓,恐怕不會全盤托出。
孟德海想着,吹了吹保溫杯裏的熱水。
但出乎他意料,李宏偉的骨頭沒他想的那麼硬。
李宏偉立刻哀聲說:“孟局,我全交代,全都交代!”
“挖電纜是和張大慶、張小慶一起幹的,而且……不是 ** 辦,是有人指使我做的!”
此時。
莽村,李宏偉家中。
李有田坐在客廳,也是一夜沒睡,幾乎哭成淚人。
客廳裏坐滿了人,旁邊的老兄弟李山拍了拍他的肩。
李山在莽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僅與村支書李有田交情深厚,還培養出了村裏唯一的高材生——
市局刑偵大隊的李響!
李山搓搓手,試着安慰:“老兄弟,別急,我讓李響幫忙打聽打聽……”
周圍人互相看看,都沒說話。
李有田卻擺擺手,哭嘆道:“現在找也沒用,連市局局長孟德海都聽他的,李響能頂什麼用?”
一旁的村民也紛紛附和:
“是啊,那個高啓霖太可怕了。”
“唉,我們怎麼就惹上高啓霖了。”
“高家不會報復我們莽村吧……”
一時間,整個莽村籠罩在憂慮之中,人人自危,生怕遭到高啓霖的報復。
李有田臉上雖寫滿喪子之痛,心底卻燃起熊熊怒火。
高啓霖這廝,竟設下圈套將他兒子往裏推。
整整十年刑期,待重見天日人也廢了,這與殺子之仇有何分別!
這血海深仇,他日必當加倍奉還。
……
不多時,孟德海沉着臉走出審訊室。
安欣快步迎上:"孟叔,情況如何?"
"張大慶兄弟倆都招了。"孟德海目光掃過,未多解釋,"立即籤發拘捕令,速捕建工集團程程。"
安欣正要追問,李響悄悄拽住他衣袖使了個眼色。
這位太子爺還以爲是從前呢?如今孟局心裏裝着的晚輩,除了自家閨女孟鈺和這位昔日戲稱的太子爺,分明還多了高家那位——高啓霖。
此番拘捕李宏偉,孟局偏袒高啓霖到了何種地步?先是破例提供市局監控記錄,又特意留出時間讓他在莽村立威。這般安排,安欣實在不該再多過問。
安欣雖未全然領會搭檔深意,卻知李響向來穩妥,便噤聲不語。
走廊盡頭,師父曹闖端着保溫杯朝二人揚了揚下巴:"還杵着做什麼?"
安欣立即乖乖去準備通緝文件。
……
剛備好通緝令叩響局長辦公室,張彪冷不丁出現在門廊:"孟局,高啓霖來訪。"
安欣不悅地瞪眼:"張彪!孟局正要籤拘捕令——"
張彪全然無視安欣,徑直匯報:"來人是高啓霖。"
孟德海動作微滯,抬眼望向張彪。
“把人叫進來吧。”
安欣愣了一下,手裏還拿着通緝申請:“孟局,那我呢?”
孟德海道:“東西放下,人出去!”
……
沒過多久,高啓霖走進了局長辦公室,孟德海已經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坐着等他。
孟德海朝高啓霖招了招手,高啓霖便在他身邊坐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上放着的通緝令。
微微挑眉,問道:“孟叔,這是……程程的拘捕令?”
孟德海點了點頭,反問:“你不知道?”
高啓霖輕輕一笑:“孟叔,這話說的,我怎麼會知道您爲什麼要抓程程?”
“她算是我小姨子,所以才多問一句。到底是因爲什麼事?”
孟德海沉默片刻,皺眉道:“小姨子?”
“啓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程程就是電纜事件的主謀!”
高啓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心裏卻並不意外。
程程和李宏偉勾結,他早就有所預料。其實今天他過來,並不是爲了確認程程的事。
而是……
爲了拿到這份拘捕令。
想到這裏,高啓霖皺眉開口:“孟叔,不會吧?”
孟德海沉默不語。
高啓霖故作猶豫,隨後又說:“孟叔,跟您說實話,之前捐給市政的那五百萬,對我們高家來說不是小數目。”
“我們全家一起商量過,程程畢竟是我小姨子。”
“當初程程聽說這件事,可是舉雙手贊成的。”
“她……怎麼可能主使這種事呢?”
高啓霖話沒有說完,給孟德海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
此刻,孟德海心裏也是千頭萬緒。
高啓霖這小子,和李宏偉可以說是勢不兩立,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果程程真是幕後主使,高啓霖肯定不會替她說這些話。
更何況,程程還是建工集團的人。
如果昨天在莽村,高啓霖能指認建工集團的高層程程,不是更能提升他的威望嗎?
高啓霖不僅沒有指控,反而爲程程辯解。
難道……
程程真的是清白的?
孟德海眉頭微挑:“啓霖,你是說李宏偉在胡亂攀扯?”
高啓霖頷首:“我認爲是的。”
“孟叔,您想。”
“程程算是我小姨子,我和建功集團之間並無利益沖突。”
“她既沒必要聯合外人對付我,更是全力支持市政的資助計劃。”
“這些年來,建工集團給市政的捐款也不少吧?”
“所以我認爲程程她……”
孟德海輕輕點頭:“你說得在理,我會參考你的意見。”
孟德海暗自思忖。
以李宏偉對高啓霖的怨恨,想要拖高啓霖的家人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
這份通緝申請多半是用不上了。
孟德海向後靠了靠,看似隨意地問道:“程程是你小姨子……啓霖,你可沒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
既然程程的嫌疑已經排除,孟德海也有私事要問高啓霖!
自己早就把高啓霖看作半個女婿了。
誰知這小子居然已經成家了?
高啓霖從容不迫,微微一笑:“還沒正式領證,所以沒向您匯報。”
孟德海眯起眼睛。
原來如此……
不過。
身爲一個憂心忡忡的父親,孟德海無心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那你和孟鈺打算怎麼辦?”
他輕輕吹開茶杯裏的茶葉:“我從沒見她對哪個小夥子這麼上心。”
“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因爲我的身份而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