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漪紫嵐·靜淳
血濺刑場的涼意,三年來始終縈繞在蘇婉柔的骨髓裏。
劊子手的刀光落下時,她望着監斬台上笑靨如花的庶妹蘇婉月,望着曾經許諾護她一生的太子楚曜,只覺得滿心的恨意幾乎要將魂魄焚燒殆盡。她是丞相府嫡長女,卻被蘇婉月與奸臣聯手構陷,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滿門抄斬。臨死前,蘇婉月湊到她耳邊,用最嬌柔的聲音吐出最惡毒的話:“姐姐,你的嫡女身份,你的太子妃之位,甚至蘇家的一切,從今往後,都是我的了。”
劇痛襲來的瞬間,蘇婉柔死死攥着拳頭,立下血誓:若有來生,定要讓這些人血債血償!
再次睜眼,雕花描金的床頂映入眼簾,鼻尖縈繞着熟悉的蘭芷香。貼身丫鬟翠兒正端着洗漱水走進來,見她醒來,喜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再過三日便是皇家賞花宴,柳姨娘和二小姐可是早就開始準備了呢。”
皇家賞花宴?蘇婉柔猛地坐起身,銅鏡裏映出一張十五歲的臉龐,眉眼青澀卻難掩明豔,正是她的及笄之年,一切悲劇尚未發生之時。
她回來了。回到了蘇婉月初露鋒芒,意圖在賞花宴上吸引太子注意的關鍵節點。
前世,蘇婉月憑借一支《驚鴻舞》豔壓群芳,讓太子對她另眼相看,也爲日後的陷害埋下了伏筆。這一世,她絕不會讓蘇婉月得逞。
“翠兒,”蘇婉柔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庫房把我那套石榴紅的舞裙取來,再備些上好的茉莉香膏。另外,你悄悄去打聽,二小姐近日是否在練習新舞,用的是哪支樂曲,舞鞋是什麼樣式。”
翠兒雖不解,卻還是聽話地應聲而去。蘇婉柔看着鏡中的自己,眼底閃過冷冽的寒光。蘇婉月,這一世,我定要讓你在衆人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三日後,皇家賞花宴在御花園舉行。蘇婉月穿着一身水綠色的舞裙,裙擺繡滿了細碎的珍珠,遠遠望去,宛如碧波中的仙子。她刻意等到賓客滿堂、太子也在場時,才款款走出,向皇上和皇後行禮:“臣女蘇婉月,願爲陛下和娘娘獻上一舞《驚鴻舞》,博君一笑。”
皇上點頭應允。樂曲響起,蘇婉月旋身起舞,裙擺飛揚,珍珠閃爍,果然引來一片贊嘆。太子楚曜坐在席間,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眼中帶着欣賞。
蘇婉柔坐在角落,端着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早已按翠兒打聽來的消息,做了手腳。蘇婉月的舞鞋鞋底,被她讓人悄悄抹了一層薄薄的蠟,而她今日所選的舞曲,節奏比蘇婉月練習時快了半拍。
果不其然,舞曲過半,當蘇婉月旋轉跳躍時,腳下突然一滑,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珍珠散落一地,舞裙也被扯破了一角,模樣狼狽不堪。
賓客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嗤笑,蘇婉月臉色煞白,慌忙爬起來,想要繼續跳舞,可鞋底的蠟讓她頻頻打滑,舞姿錯亂,毫無美感可言。
“哈哈哈,這就是相府二小姐的驚鴻舞?我看倒像是東倒西歪的醉漢!”有王公貴族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蘇婉月又羞又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下意識地看向太子,卻見太子皺着眉,眼神裏滿是失望。她猛地抬頭,看向角落裏的蘇婉柔,見她正端着茶杯,神色平靜,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恨意——定是蘇婉柔搞的鬼!
可她沒有任何證據,只能咬着牙,狼狽地退到一旁。
蘇婉柔放下茶杯,心中冷笑。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她要在相府站穩腳跟,培養自己的勢力。
回到相府,蘇婉月果然找了柳姨娘,哭鬧着要柳姨娘爲她做主。柳姨娘本就對蘇婉柔的嫡女身份心懷不滿,見狀立刻帶着蘇婉月去找蘇婉柔算賬。
“蘇婉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賞花宴上陷害月兒!”柳姨娘一拍桌子,氣勢洶洶地說道。
蘇婉柔抬眸,眼神冰冷:“姨娘這話可就冤枉我了。賞花宴上賓客衆多,妹妹自己不小心摔倒,怎能怪到我頭上?難不成,妹妹摔了一跤,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姐姐嗎?”
“你……”柳姨娘被噎得說不出話。
蘇婉柔站起身,走到蘇婉月面前,語氣帶着一絲譏諷:“妹妹若是舞技精湛,又怎會輕易摔倒?與其在這裏指責我,不如好好練練舞技,免得下次再在衆人面前出醜。”
蘇婉月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件事後,蘇婉柔更加清楚,柳姨娘和蘇婉月絕不會善罷甘休。她開始暗中拉攏府中的下人,尤其是那些曾被柳姨娘欺壓過的。翠兒對她忠心耿耿,是她最得力的助手。除此之外,她還注意到了府中的門客季羽。
季羽是個落魄書生,因才華出衆被蘇丞相收留。前世,季羽因不願與蘇婉月同流合污,被柳姨娘陷害,趕出了相府,最終鬱鬱而終。蘇婉柔知道,季羽聰慧過人,足智多謀,若是能將他收入麾下,定能助她一臂之力。
她特意讓人送去銀兩和衣物,又在蘇丞相面前爲季羽美言幾句,推薦他做了自己的幕僚。季羽感念蘇婉柔的知遇之恩,對她忠心耿耿,爲她出謀劃策。
“小姐,柳姨娘和二小姐絕不會就此罷休,她們定會再找機會陷害您。”季羽提醒道,“尤其是近日皇家選秀將近,這是改變命運的關鍵,她們定會想方設法阻止您。”
蘇婉柔點了點頭:“我知道。選秀之日,便是我們反擊的好時機。”
正如季羽所料,柳姨娘和蘇婉月果然動了歪心思。她們買通了蘇婉柔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在她的茶水裏下了慢性毒藥,想要讓她在選秀前容貌憔悴,失去參選資格。
好在蘇婉柔早有防備,季羽早已提醒過她,府中人心復雜,凡事需多加小心。她讓翠兒提前試喝所有送到她面前的茶水和食物。
當翠兒喝下那杯有毒的茶水,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時,蘇婉柔眼底的寒意徹底爆發。她抱着翠兒,直奔柳姨娘的院子,放聲大哭:“姨娘!你爲何要如此狠心!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下毒害我!”
柳姨娘和蘇婉月見狀,臉色大變。蘇婉月慌忙辯解:“姐姐,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們沒有下毒害你!”
“不是你們是誰?”蘇婉柔哭喊道,“這茶水是你院子裏的丫鬟送來的,翠兒喝了就變成了這樣!你若是不信,可讓人去查驗!”
蘇丞相聞訊趕來,見翠兒昏迷不醒,又聽聞是柳姨娘院子裏的丫鬟送的茶水,頓時勃然大怒。他本就對柳姨娘偏袒蘇婉月、暗中打壓蘇婉柔的行爲有所不滿,如今她竟敢下毒害人,簡直無法無天!
“來人!把柳姨娘禁足在院子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半步!”蘇丞相厲聲下令,“蘇婉月教唆姨娘,心懷不軌,罰去家廟思過三個月!”
柳姨娘和蘇婉月哭喊着求饒,可蘇丞相心意已決,根本不爲所動。經此一事,蘇婉柔在相府的地位徹底穩固,再也無人敢輕易招惹。
選秀之日如期而至。蘇婉柔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宮裝,容貌明豔,氣質溫婉。按照季羽的建議,她準備了一首失傳已久的古曲《鳳求凰》。這首曲子難度極高,卻最能體現女子的才情與風骨。
輪到蘇婉柔上場時,她抱着琵琶,端坐於殿中。指尖撥動琴弦,悠揚婉轉的樂曲緩緩流淌而出,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如泣如訴,聽得皇上和皇後連連點頭,太子楚曜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目光緊緊地落在她身上。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皇上贊道:“相府嫡女,果然才情出衆!”
就在蘇婉柔起身行禮,準備謝恩時,裙擺突然撕裂開來,露出了裏面的中衣。殿中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蘇婉月坐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這是她買通宮女做的手腳。
蘇婉柔卻臨危不亂,她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裙擺,對着皇上和皇後福了一禮,聲音清越:“陛下,娘娘,臣女今日穿此裙,本是寓意‘錦繡前程’,如今裙擺撕裂,臣女倒覺得,這是‘衣破迎新’之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願陛下江山永固,願我大楚迎來新的盛世。”
這番話既化解了尷尬,又討得了皇上的歡心。皇上龍顏大悅:“說得好!‘衣破迎新’,寓意吉祥!蘇婉柔,你不僅才情出衆,應變能力更是難得!朕封你爲太子側妃,即刻入宮!”
蘇婉柔心中一喜,連忙謝恩。她知道,自己成功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進入太子府後,蘇婉柔面臨着更復雜的局面。太子正妃林氏出身名門,驕橫善妒,見蘇婉柔深受太子寵愛,心中嫉妒不已。她暗中與從家廟回來的蘇婉月勾結,想要聯手陷害蘇婉柔。
一次宮宴上,林氏在蘇婉柔的酒裏下了媚藥,想要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失去太子的寵愛。蘇婉柔早已察覺林氏的敵意,又有季羽在府外暗中相助,提前得知了她們的陰謀。
當宮女將那杯酒送到她面前時,蘇婉柔假裝不慎,手一抖,將酒杯打翻,酒液盡數灑在了林氏的華貴宮裝上。
“哎呀,真是對不起,正妃娘娘!”蘇婉柔故作驚慌地說道,“臣女一時失手,還請娘娘恕罪。”
林氏精心打扮的宮裝被弄髒,又想到酒裏的媚藥,頓時又氣又急,失態地尖叫起來:“蘇婉柔!你是故意的!”
她的失態引來了皇上和皇後的注意。蘇婉柔趁機跪在地上,哭訴道:“陛下,娘娘,臣女冤枉!正妃娘娘一直對臣女心存不滿,今日竟在酒裏下了媚藥,想要陷害臣女!臣女無奈之下,才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還請陛下爲臣女做主!”
皇上聞言,臉色一沉,立刻讓人查驗那杯灑落在地上的酒。果然,查出了媚藥的成分。蘇婉月也被人指認,是她負責傳遞消息和買通宮女。
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將林氏禁足於東宮,終身不得外出;蘇婉月心腸歹毒,屢教不改,被趕出太子府,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解決了林氏和蘇婉月,蘇婉柔並未就此罷休。她知道,蘇婉月背後還有朝中奸臣撐腰,那些人也是前世陷害蘇家的罪魁禍首。
她讓季羽暗中調查,收集奸臣與蘇婉月勾結、意圖謀朝篡位的證據。季羽不負所望,歷經數月,終於找到了他們私通敵國、僞造聖旨的鐵證。
在一次朝堂之上,蘇婉柔借太子之名,將所有證據公之於衆。皇上看着那些罪證,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自己身邊竟有如此奸佞之徒,妄圖顛覆江山!
“來人!將所有參與謀逆的奸臣全部捉拿歸案,抄家斬首!”皇上厲聲下令,“蘇婉月通敵叛國,罪加一等,即刻捉拿,凌遲處死!”
至此,所有傷害過蘇婉柔、陷害過蘇家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太子楚曜看着蘇婉柔,眼中滿是欣賞與愛慕。他早已看清了蘇婉月的真面目,也見識了蘇婉柔的聰慧、勇敢與堅韌。他知道,蘇婉柔才是那個值得他攜手一生的人。
幾年後,皇上駕崩,太子楚曜登基爲帝。他第一道聖旨,便是冊封蘇婉柔爲皇後,母儀天下。
登基大典上,蘇婉柔穿着華麗的皇後朝服,站在楚曜身邊,接受百官朝拜。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宛如神祇。她想起前世的慘死,想起這一世的步步爲營,心中百感交集。
她終於報了血海深仇,終於改變了自己和蘇家的命運。從今往後,她將與楚曜攜手,治理天下,開創屬於他們的盛世。
後宮之中,再無人敢輕易招惹這位歷經磨難、聰慧堅韌的皇後。蘇婉柔的故事,也成爲了宮闈之中的傳奇,被後人代代傳頌。而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那場重生,源於她心中從未熄滅的恨意與不甘,更源於她爲自己謀來的每一步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