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季臨川推門進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他穿着禮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看見化妝間裏穿着相同婚紗的唐熙，他明顯愣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
唐熙轉過身，婚紗的裙擺掃過地面，語氣親昵道：
“我來給孟姐姐當伴娘呀。”
季臨川的眉頭皺起來：
“胡鬧。”
唐熙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
“阿姨同意的，她說婚禮上多個人照顧孟姐姐，是好事。”
季臨川看向孟知薇。
孟知薇坐在鏡子前，已經化好了妝。
猶豫片刻，季臨川抽出手臂，走到她面前，壓低聲音：
“唐熙就當這一天伴娘。”
“等婚禮結束，拿到唐家的控制權，我就和她徹底斷幹淨。”
他說得很急，眼睛盯着孟知薇，等她的反應。
孟知薇抬起眼，從鏡子裏看他。
季臨川臉上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地認爲她會妥協，會顧全大局，會爲了“目標”忍受這一切。
唐熙已經讓化妝師給她補了妝，還戴上了一套鑽石首飾，在燈光下閃閃發光，比孟知薇的裝扮都要耀眼。
孟知薇收回視線，語氣裏聽不出情緒：
“看來今天的新聞報道出去，又要笑稱季總坐享齊人之福了。”
話裏帶着諷刺，可她的表情太過自然尋常。
季臨川無聲鬆了口氣，揉揉她的腦袋：“我愛的，永遠只有老婆你。”
十一點，婚禮開始。
孟知薇走在紅毯上，身後跟着唐熙。
賓客們竊竊私語，很多人看看孟知薇，又看看唐熙，交頭接耳暗自吃瓜。
唐熙站在孟知薇身後半步，臉上的笑容得體又燦爛，甚至主動幫孟知薇整理了一下頭紗。
季臨川站在紅毯盡頭，看着她們走來。
他的目光在孟知薇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滑不由自主滑向唐熙。
孟知薇走得很穩，像是根本聽不見台下的議論。
司儀念着準備好的台詞，季臨川和孟知薇交換誓言，接着就是互戴戒指。
季臨川從伴郎手中接過戒指盒，打開，取出那枚鑽戒。
他執起孟知薇的手，戒指緩緩靠近她的無名指。
就在這時，宴會廳側邊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原定婚紗照的地方，而是一張高清特寫。
唐熙的後背，皮膚白皙，上面布滿曖昧的紅色痕跡。
與此同時，一段音頻播放出來。
是那天晚上季臨川在雲頂別墅“教訓”唐熙的錄音。
喘息聲和肉體碰撞聲混雜，隱約聽到兩人的對話：
“那你打算瞞她一輩子？”
“下個月我和薇薇結婚，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
季臨川的臉色唰地白了，他轉頭走向控制台，猛地關掉設備。
唐熙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白色婚紗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像是對這場婚禮最大的諷刺。
底下安靜了幾秒，迅速沸騰起來，議論聲不斷。
孟知薇拿起話筒拍了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抱歉讓大家看到這些。”
“基於剛才展示的證據，我單方面取消與季臨川先生的婚禮。”
說完，她扔了戒指，轉身走下禮台。
她沒有回頭，徑直走出宴會廳大門，走進電梯。
季臨川終於反應過來，追上來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指很用力，掐得她生疼：
“薇薇，薇薇你聽我解釋！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孟知薇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季臨川，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嗎？”
她直視着季臨川的眼睛：
“你對她不是鬼迷心竅，你只是從來沒走出來過。”
“你恨她，又放不下她；你只把我當成止痛藥，當成你人生低谷期的救命稻草。”
“我陪了你五年，你有一天真的動過心嗎？”
季臨川沙啞道：
“不是……”
孟知薇打斷他：
“是不是，你自己想吧。”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沖他笑笑：
“不過你可能沒時間反思了。”
“你浪費了我五年的生命，接下來，我也會用我的方式討回來。”
她抽回手臂，整理了一下袖口，按下電梯按鈕。
季臨川想阻止，但身體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到地下車庫後，孟知薇坐上車，通知司機去機場。
她打開手機，找到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對方是季臨川在商場上最大的競爭對手，周承硯。
“可以動手了。我手裏季氏51%的股份，按市價八折，全部賣給你。”
對面沉默了兩秒，傳來一聲輕笑：
“確定？”
孟知薇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
“合同已經籤好，律師會跟你對接。”
她掛了電話，下車走進了機場。
孟知薇很慶幸自己很早就學會，不讓情緒來幹預自己的判斷。
所以她從不在沒有價值的事或人上面浪費時間，包括季臨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