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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鴻遠沉着臉將孩子交到她懷中:“孩子交由如煙撫養的事,絕不能告訴你兄長,否則......”
“我立刻將你在侯府行巫蠱之術的事情上報朝廷,把你送進大牢。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孩子!”
沈靜姝身子猛地一顫,下意識將女兒抱得更緊。
顧鴻遠看她這擔驚受怕的憔悴模樣,心頭一陣發堵。
可想起那害死柳如煙孩子的巫蠱布偶,怒火又竄上來。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沈庭玉駕臨時,顧鴻遠全程陪在沈靜姝身邊,端茶遞水,噓寒問暖,仿佛與她恩愛非常。
沈庭玉心生疑惑,幾次想問和離是怎麼回事,都被沈靜姝用眼神悄悄制止了。
正說着話,柳如煙的丫鬟急匆匆跑來:“侯爺!不好了,柳姨娘咳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顧鴻遠立馬起身,對沈庭玉拱手告罪:“王爺恕罪,我那妾室的孩子剛剛離世。她受不住打擊身患重病,我去去就回。”
他走前刻意警告般看了沈靜姝一眼。
沈靜姝縮了縮身子。
等他走遠,立刻抓住兄長的胳膊:“哥,我們快走!現在就走!”
沈庭玉不解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和離就和離,怎麼弄得跟逃難似的?”
沈靜姝淚雨如下,只默默將太後的懿旨遞了過去。
沈庭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妹妹連太後的旨意都請來了,顧鴻遠卻還蒙在鼓裏,可知她在這侯府裏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不再多問,當即吩咐手下:“備車!接郡主和小主子回家!”
顧鴻遠聽說王府的車隊要走,才急匆匆趕過來送行。
他對着沈庭玉深深作了個揖,語氣誠懇:“王爺放心,鴻遠往後一定好好待靜姝和孩子,絕不讓她們受半點委屈。”
沈庭玉冷冷一哼,沒接他的話,翻身上馬,揚鞭走到了車隊最前頭。
隔着一道薄薄的車簾,沈靜姝懷抱着女兒坐在馬車裏,聽着他那虛僞的保證,只覺無比諷刺。
隨着車隊啓程,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軲轆聲,沈靜姝才緩緩鬆開了緊繃的心弦,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這時,馬車忽然顛簸了下,熟睡的女兒驚醒,嗚咽一聲。
沈靜姝立刻睜開眼,溫柔拍撫着女兒的背,低聲哄着:“不怕不怕,娘在呢,我們回家了......”
剛要回府的顧鴻遠腳步一頓,猛地回頭望向遠去的車隊。
他好像聽到了嬰孩的啼哭聲。
顧鴻遠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哭聲又消失了。
他的眼底浮起一層疲憊。這兩天柳如煙沒日沒夜的哭,哭得他也精神恍惚,竟然出現了幻聽。
柳如煙思子成疾,只有沈靜姝的女兒能安撫她一二,他必須趕緊把孩子接過去。
可剛抬腳,沈靜姝那天紅着眼對他拔劍相向,拼死護住女兒的模樣,就像重演似的浮現在眼前,刺得他心口一陣陣發疼。
他知道沈靜姝愛女如命。
可柳如煙一直吵着要報官,寧可暴露罪臣之女的身份,也要治沈靜姝亂行巫蠱之術的罪,除非把沈靜姝的女兒給她養。
當今聖上最恨巫蠱之術,這是殺頭的重罪。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沈靜姝因爲這種事情被送進大牢。
這一次,他要耐心的和沈靜姝談一談,讓她別再像那天一樣抗拒把孩子接走。他們兩個還年輕,她喜歡孩子,那他就和她再多生幾個。
顧鴻遠就這麼懷着一團亂麻似的心思,腳步沉重的挪到了沈靜姝院門口。
剛要推門進去,管家快步走過來。
“侯爺,您要送給夫人的汗血寶馬買來了。”
顧鴻遠心中一喜,連忙趕往馬窖。
果然是匹萬裏挑一的好馬,沈靜姝見了一定會喜歡。
他牽起那匹汗血寶馬,腳步輕快的去找沈靜姝,還沒進院子便高聲喊。
“靜姝,快來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院子裏一片靜悄悄,沒有任何人回應。
顧鴻遠大步往裏走。
“春桃,來給你家夫人拴馬!”
他又改喊春桃的名字,還是沒人應。
顧鴻遠心中莫名一慌,他快步沖進沈靜姝的臥房。
屋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內室裏,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像是剛收拾過,可沈靜姝的身影,還有那個小小的襁褓,都不見了。
只有一道明黃繡鳳的卷軸,明晃晃的橫在桌子上。
顧鴻遠抓起卷軸展開。
“太後懿旨,準鎮北侯夫人沈靜姝與顧鴻遠和離。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任何人不得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