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審訊室的單向玻璃後，陳辯和林悅注視着裏面的張隊長。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刑警隊長，此刻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堅持說自己只是收了封口費，沒有殺人。"林悅輕聲說，語氣復雜。
陳辯沒有回應，他的目光鎖定在張隊長無意識敲擊桌面的手指上——那是極度焦慮的表現。
審訊室內，負責問話的警官將趙明宇發布的視頻截圖推到張隊長面前。
"解釋一下，爲什麼趙明宇會指認你是真凶？"
張隊長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他在誤導調查！我承認我收了錢，但我沒有殺人！"
"那你怎麼解釋視頻中提到的賭博債務？"
"那是...那是誣陷！"張隊長的聲音開始失控。
陳辯轉身離開觀察室，林悅緊隨其後。
"你不相信他？"林悅問。
"我相信證據。"陳辯說，"而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他不利。"
回到辦公室，陳辯開始重新梳理趙家案的所有物證。林悅則負責調查張隊長的財務記錄，試圖找出更多線索。
傍晚時分，林悅帶着新的發現來找陳辯。
"我查到了張隊長當年的賭博記錄。"她將一疊文件放在桌上，"他確實欠下了高利貸，金額剛好是二十萬。"
陳辯翻看着記錄，眉頭緊鎖。時間、金額都對得上，這絕不是巧合。
"但是..."林悅猶豫了一下，"我發現了一個矛盾。"
"什麼矛盾？"
"根據銀行記錄，張隊長是在2008年5月收到那筆錢的。但他的高利貸債務是在6月才產生的。"
陳辯迅速拿起兩份文件對比。確實，存款日期比借債日期早了一個月。
"這意味着..."陳辯若有所思，"他收錢的原因，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就在這時，陳辯的手機響了。是技術員小李打來的。
"老板，我找到了趙明宇發布視頻的IP地址。你絕對猜不到在哪裏。"
"哪裏？"
"張隊長家附近的網吧。"
這個發現讓兩人都愣住了。趙明宇不僅知道張隊長的住處，還特意選在附近發布視頻，這明顯是故意的挑釁。
"他在玩弄我們。"林悅說，"就像貓捉老鼠一樣。"
陳辯搖頭："不，他是在引導我們。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深夜，陳辯獨自在辦公室研究趙家案的現場照片。十年過去，這些照片已經泛黃，但血腥的細節依然觸目驚心。
在趙明宇妹妹的臥室照片中，陳辯注意到了一個之前被忽略的細節——床頭櫃上放着一個音樂盒，盒蓋上有一道明顯的劃痕。
這個劃痕，他在陳婉的遺物中也看到過。
陳辯立即聯系鑑證科，要求重新檢驗陳婉案發現場的物證。一小時後，結果出來了：在陳婉的車內發現了一個同樣的音樂盒，上面有相同的劃痕。
"他在復制現場。"陳辯對林悅說，"每一個細節都在還原當年的凶案。"
林悅不解："但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了讓我們看清真相。"陳辯的目光變得深邃，"他不僅在復仇，更在完成一場行爲藝術式的控訴。"
第二天，陳辯決定再次提審張隊長。這一次，他帶上了音樂盒的照片。
"認識這個嗎？"陳辯將照片推到張隊長面前。
張隊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這是趙家小女兒的 music box。"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爲..."張隊長深吸一口氣，"因爲這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審訊室外的林悅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細節從未對外公開過。
"你爲什麼送她禮物？"
張隊長的眼神開始遊離："當時...我們經常去趙家做例行詢問。那小女孩很可愛，我就..."
"你就什麼？"陳辯緊追不舍。
"我就買了個 music box 送給她。"張隊長低下頭，"這違反規定，我知道。但我只是覺得她可憐，她父母經常不在家。"
陳辯注視着張隊長，試圖從他那張疲憊的臉上找出破綻。但除了懊悔，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趙明宇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不知道吧。"張隊長不確定地說，"我都是偷偷給她的。"
離開審訊室，陳辯感到一陣無力。線索越來越多，但真相卻似乎越來越遠。
當晚，陳辯收到一個匿名包裹。裏面是一本陳舊的黑皮筆記本，扉頁上寫着："審判之書"。
筆記本裏詳細記錄了趙明宇這十年來的調查過程。每一頁都是他對案件的分析，對證據的質疑，對真相的追尋。
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陳辯看到了令人震驚的內容：
"真凶不止一個。他們穿着制服，戴着面具，用法律的名義行凶。"
林悅翻閱着筆記本，手指微微發抖："他早就知道..."
"他知道的比我們想象的要多。"陳辯說，"但他選擇用這種方式來揭露真相。"
就在這時，陳辯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視頻通話請求，來自一個未知號碼。
陳辯接通視頻，趙明宇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站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背景是一面貼滿照片和線索的牆。
"陳律師，看來你收到了我的禮物。"趙明宇的聲音平靜得出奇。
"你到底想做什麼？"陳辯問。
"我想讓你看到真相。"趙明宇說，"但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傷人。"
"張隊長是真凶嗎？"
趙明宇笑了，那笑容中帶着苦澀："如果他是真凶，我會讓他活到現在嗎？"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了陳辯。確實，以趙明宇的能力，如果張隊長是真凶，他早就得手了。
"那你爲什麼在視頻中指認他？"
"爲了讓他說出真相。"趙明宇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知道誰是真凶，但他選擇了沉默。"
視頻到此中斷。陳辯和林悅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如果張隊長知道真凶是誰..."林悅輕聲說，"那他這十年來的沉默..."
"就是共犯。"陳辯接上她的話。
第二天，陳辯帶着筆記本再次提審張隊長。這一次，他直接攤牌。
"趙明宇說你知道真凶是誰。"陳辯直視着張隊長的眼睛，"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
張隊長的表情從驚訝到掙扎，最後變爲絕望。
"我說了，我的家人會有危險。"
"你不說，現在就有危險。"陳辯將筆記本推到他面前，"趙明宇不會停手，下一個可能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張隊長顫抖着翻開筆記本，當看到其中的內容時，他終於崩潰了。
"是...是王副局長。"
審訊室裏外一片寂靜。王副局長，現任市公安局副局長，當年趙家案的主要負責人。
"證據呢？"陳辯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那筆二十萬...是他給我的封口費。"張隊長泣不成聲，"他當時是刑警隊長，我是他的副手。那天晚上我們接到報警趕到現場時，他已經在現場了..."
"然後呢？"
"然後他讓我處理掉一些證據..."張隊長說不下去了。
陳辯走出審訊室，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這個真相太過沉重，沉重到讓人難以承受。
林悅站在門外，臉色蒼白："我們該怎麼辦？"
"依法辦事。"陳辯的聲音異常冷靜，"不管涉及到誰。"
但當他們準備向上級匯報時，卻發現王副局長已經失蹤了。他的辦公室空空如也，手機無法接通。
與此同時，全市的電子廣告牌上突然開始播放一段視頻。視頻中，趙明宇站在一個類似法庭的房間內，身後是王副局長的照片。
"現在開庭。"趙明宇面對鏡頭，聲音平靜卻充滿力量，"被告：王建國。罪名：謀殺、僞造證據、濫用職權..."
陳辯站在街頭，看着廣告牌上的直播，明白這已經是趙明宇的最後一搏。
在這場以正義爲名的復仇中，沒有人能全身而退。而最終的審判，現在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