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死寂。
楊國忠猛地回頭,看清來人後,老臉瞬間扭曲。
“許……許長青?!”
他怎麼進來的?
宮門禁軍是幹什麼吃的?
還有,這豎子怎麼敢帶着刀闖金鑾殿?!
“喲,楊閣老還記得下官的名字?”
許長青嘴角噙着一抹混不吝的笑,腳下步子不停,大搖大擺地往大殿中央走。
兩旁的文武百官像是見了鬼一樣,下意識地往兩邊退散,硬生生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真是榮幸啊。”
許長青走到楊國忠身側,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眼神裏滿是戲謔。
“剛才我在殿外,聽見裏面狗叫聲震天,還以爲是哪來的野狗闖了宮禁。”
“沒想到進來一看……”
許長青故作驚訝地捂住嘴,譏諷笑道:
“原來是楊閣老在替天行道啊?”
“放肆!”
楊國忠氣得渾身發抖,手指顫巍巍地指着許長青,厲聲咆哮:
“大膽狂徒!”
“金鑾殿乃是大臨重地,你一介小小從六品侍讀,竟敢帶刀擅闖!”
“御林軍何在!”
“把這個意圖行刺的逆賊給老夫亂刀砍死!”
隨着楊國忠一聲令下,殿外的御林軍譁啦啦沖進來一隊,手持長戈,殺氣騰騰。
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
許長青猛地轉身,左手高高舉起。
金光一閃!
“我看誰敢動!”
許長青一聲暴喝,聲音中夾雜着剛剛修煉出的氣血之力,竟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本官乃御前帶刀侍衛,奉旨護駕!”
“這金牌是陛下親賜,見牌如見君!”
許長青目光如刀,冷冷掃過沖進來的御林軍:
“怎麼,你們想造反?”
“想當着陛下的面,砍了陛下的特使?”
御林軍統領一看金牌,嚇得腿肚子一軟,當場就跪了下去。
“末將……末將不敢!”
譁啦啦。
沖進來的士兵跪了一地,誰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楊國忠看着這一幕,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吐都吐不出來。
又是這塊該死的金牌!
許長青冷笑一聲,看都不看楊國忠一眼,轉身面向龍椅。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行跪拜大禮,只是隨意地拱了拱手,姿態瀟灑至極。
“臣許長青,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龍椅上,趙辰早已激動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看着台下挺拔的身影,眼眶通紅,就像看到了親爹。
“愛卿……愛卿平身!”
趙辰聲音都在顫抖:
“愛卿來得正好!”
“快……快幫朕勸勸閣老……”
許長青微微一笑,給了小皇帝一個安心眼神。
隨後,他的目光越過龍椅,投向了那道低垂的珠簾。
隔着朦朧的珠簾,他看不清陸玉鸞的臉龐。
但他能感覺到,上方原本緊繃的身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瞬間鬆弛了下來。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終於等到了自家男人回來撐腰。
許長青心頭一軟,隨即涌起一股滔天怒火。
他轉過身,面對着滿朝文武,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滿臉匪氣。
“剛才是誰讓太後撤簾的?”
沒人說話。
大臣面面相覷,都斜眼看他。
現在提刀囂張跋扈,出了宮門,身懷金牌也就說死就死了。
“夠了!”
楊國忠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怒視着許長青。
“許長青,這裏是朝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老夫問你,太後私德有虧,夜宿外男,此事你作何解釋?!”
楊國忠死死盯着許長青,神情陰毒:
“昨晚在慈寧宮留宿的男人,就是你吧?”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被首輔這麼直白地挑破,還是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長青身上,等着看他如何辯解。
只要他敢承認,那就是穢亂宮闈的死罪!
誰知,許長青非但沒有慌張,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
笑聲狂放,回蕩在大殿之上。
“楊閣老啊楊閣老,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嗎?”
許長青笑聲一收,猛地逼近楊國忠。
“你說我夜宿慈寧宮?”
“沒錯,老子就是在慈寧宮待了一宿!”
大殿內瞬間嘈雜起來。
他竟然承認了?!
就連珠簾後的陸玉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裏的帕子都要絞碎了。
這冤家,他是瘋了嗎?
楊國忠大喜過望,指着許長青厲喝:
“好個不知廉恥的狂徒!”
“既然你供認不諱,那就……”
“就你大爺!”
許長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一口唾沫差點噴到楊國忠臉上。
“楊國忠,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本官是什麼職位?”
“御前帶刀侍衛!”
許長青拍了拍腰間的金牌,理直氣壯道:
“侍衛是幹什麼的?”
“那是保護主子的!”
“如今宮裏不太平,刺客橫行,本官奉陛下之命,貼身保護太後娘娘,有什麼問題?”
楊國忠氣極反笑。
“貼身保護?”
“哪有保護到床上去的道理?!”
“你看見了?”
許長青反問一句,眼神輕蔑:
“你是趴在太後床底下聽牆角了?”
“還是你楊家在慈寧宮安了眼線?”
“你……”楊國忠語塞。
這種事哪裏能拿得出實證?
“沒證據你在這放什麼屁!”
許長青步步緊逼,氣勢如虹。
“本官那是盡忠職守!”
“是爲了皇室安危,徹夜不眠,枕戈待旦!”
“到了你嘴裏,怎麼就成了穢亂宮闈?”
“我看是你楊國忠心裏髒,看什麼都髒!”
這一番強詞奪理,直接把楊國忠給繞暈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許長青話鋒一轉,直接把矛頭指向了跪在地上的群臣。
“還有你們!”
許長青長刀一揮,指着一群道貌岸然的官員。
“一個個讀聖賢書,滿口仁義道德。”
“結果呢?”
“邊關吃緊,你們不想着怎麼退敵,不想着怎麼籌措糧草。”
“反而在這逼迫一個婦道人家,欺負孤兒寡母!”
“太後娘娘爲了省錢給前線將士,連炭火都舍不得燒,大冬天的在宮裏凍得手腳冰涼。”
“你們呢?”
許長青走到一名胖得流油的戶部尚書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看看你這一身肥膘!”
“這一頓得吃多少民脂民膏?”
“還有你!”
他又指着另一名御史。
“家裏養了不少小妾吧?”
“還好意思彈劾太後私德有虧?”
“我看你們這群人,才是真正的不忠不義,無君無父!”
許長青越說越激動,聲音激昂,字字誅心。
他站在大殿中央,似一柄出鞘利劍,刺破了滿堂的虛僞。
“太後娘娘是先帝遺孀,是一國之母!”
“她爲了這個國家,爲了陛下,忍辱負重這麼多年。”
“你們不思報效,反而想把她趕出宮去?”
“怎麼,太後走了,這大臨的江山,就改姓楊了是嗎?!”
這句話太重了。
簡直就是把楊國忠的謀逆之心,赤裸裸地扒開晾在了太陽底下。
“住口!”
楊國忠氣得臉色紫漲,渾身顫抖。
他身爲三朝元老,權傾朝野,什麼時候被人指着鼻子罵成這樣?
“豎子!”
“老夫要殺了你!”
許長青看着他的陰狠神情,非但沒有嚇的後退,反而往前邁了一步。
“想殺我?”
他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笑意,眼神瘋狂。
“老狗,你試試?”
“今天你要是弄不死我,老子就弄死你!”
兩人面對面站着,針尖對麥芒。
實則就是最後一點皇權與滿朝文武的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