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赫臣逆光而站，半張臉隱在昏暗光線裏：“做過太多壞事想起不來是哪件？”
好一盆髒水。
墨泱拿起枕頭砸過去：“你沒嘴吧？有仇有怨直接說出來，非要讓我去猜。我見過許多人，憑什麼要記得你是誰？”
呵。
厲赫臣譏諷：“也是，尊貴的墨大小姐哪能記得我。”
睡兩晚。
都沒有認出他。
墨泱仔細回憶過去19年的所作所爲，敢保證：“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再想。”
“絕對沒有。”
“回去問你家人。”
墨泱一顆心揪起來：“你有什麼沖我來，別動我家人。”
“看你表現。”
“我手裏有你的裸照，你敢亂來，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隨你。”
厲赫臣態度散懶敷衍：“下課就過來做家務，住在這裏。”
“我辦不了走讀。”
“我安排。”
男人說話的語氣好像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墨泱討厭這份篤定：“你別高興太早，以爲移花接木一份合同就能拿捏我？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弄清楚我們之間的恩怨。如果我真害過你，我的後半生任由你處罰。”
這麼狂妄？
忘記三年的人能在三天內想起來嗎？
或許呢。
厲赫臣壓住心中冒出的一絲絲僥幸：“三天後我在這裏等墨女傭上門報道。”
墨泱不是嚇大的：“從小到大沒有我做不成的事，除了白景——”
修
咽回肚子。
丟人現眼的暗戀情史沒有什麼好說的。
墨泱岔開話題：“你既然調查過我，那我也應該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方便我回去詢問。”
厲赫臣的注意點在於：“白景是誰？你記得他的名字，記不得我的？”
“？”
墨泱感到莫名其妙：“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當然記得，你是誰？我沒見過你，我爲什麼要記得你的名字？”
砰！
被反問住的男人無言以對，走進浴室用力關上門。
墨泱忍痛下地。
從合同碎片裏挑選籤字落款的地方，上面肯定有他籤名，找到後發現：
被惡意塗抹了。
墨泱發火：“名字都見不得光的臭男人！”
一牆之隔的浴室內，厲赫臣臉色烏雲密布，“見不得光”四個字盤旋在腦海消散不去。
很多年前，負責照顧他們的保姆經常說：
“你們身體裏是厲家的血，不代表你們可以養尊處優。你們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死了都沒有人知道。只有在18歲前通過考核獲得厲家少爺身份，才能離開這裏，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至於繼承人的位置……你們就別肖想了。”
.
墨泱洗漱完畢下樓，一大一小正在餐廳用餐。
“這裏。”
厲小寶放下手裏糕點，沖她招招手：“墨老師墨老師，這個不好吃，我要吃你做的。”
墨泱每走一步都如同受刑，只想回家：“沒有。”
“爲什麼？”
厲小寶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單純無害，跳下餐椅，屁顛屁顛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墨老師身體不舒服嗎？”
“嗯。”
墨泱忍痛蹲下來和小孩保持平視，擠出微笑：“我回家了，你想吃什麼跟阿姨講。”
“我不要你走。”
厲小寶情緒上來哭出聲，手腳並用抱住人：“不準走，不準離開我嗚嗚嗚——”
小孩都這麼粘人嗎？
墨泱受寵若驚：“小寶乖，放開我，我快摔倒了。”
“我不放嗚嗚——”
保姆偷偷打量一眼厲赫臣，背對他，面朝墨泱解釋說：“小少爺的媽媽至今不知道在哪裏，他最害怕分離了。我知道墨老師昨晚受了委屈，幫幫忙，不要這樣直接離開，小少爺受不了。”
原來是這樣。
墨泱拍拍厲小寶後背，安撫好一會兒，擦掉他眼淚：“乖，不哭了，眼睛都腫了，我餓了，陪我去吃早餐好不好？”
“好……”
厲小寶喜笑顏開：“墨老師不走了嗎？”
“嗯。”
“太好嘍~”
一大一小來到餐廳，墨泱坐在離男人最遠的位置，倒一杯溫牛奶暖暖腸胃，腿軟就算了，手還不停發抖。
對面男人吃相優雅，舉止投足輕閒紳士，一本正經的模樣，仿佛昨晚抵死折騰她的人不是他這個禽獸……
“虛僞的男人！”
厲赫臣冷冷抬眸掃去：“你在說我？”
“誰答應我就說的誰。”
“再虛僞，也好過墨大小姐的僞善。”
“你說什麼？”
墨泱無法理解他爲什麼總說一些聽不懂的話，顯得他高深莫測很神秘嗎？
無聊。
坐在兩人中間的厲小寶看看他，再看看她：“三叔，你是不是打墨老師了？”
厲赫臣：“沒有。”
“我昨晚聽見墨老師一直在叫。”
厲赫臣：“……”
墨泱：“……”
什麼破牆。
隔音效果真差！
“你喊他三叔？他姓厲？”墨泱發現重要信息。
厲小寶搖搖頭：“對的呀，三叔就是我三叔，三叔是爸爸的三弟，也是——”
厲赫臣打斷：“再敢多說，我把你送回去。”
厲小寶的小肉手捂住嘴巴，搖搖頭：“不說不說了……”
壞男人。
連小孩都嚇唬。
墨泱招手喊來厲小寶，揉揉溫熱小腦袋：“想吃什麼？”
“你做的我都想吃。”
“那我自由發揮，你等我，不準偷看。”
“遵命。”
墨泱簡單做一份蝦仁蔬菜餅和漿香蕉酥：“厲小寶，自己過來端菜。”
“來了來了。”
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小饞蟲，毫不猶豫跳下餐椅跑過去。
引人進廚房
墨泱蹲下，拉住厲小寶軟糯糯的小手：“吃之前回答我兩個問題好不好？”
“好~”
“你三叔叫什麼？”
“叫三叔啊。”
“他全名叫什麼？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厲小寶撓撓頭：“三叔的字名字很難寫，尤其是赫字。”
墨泱攤開手：“小寶這麼聰明一定會寫，寫給我看看。”
“那當然了。”
得到誇獎的小孩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三個字。
厲赫臣……
原來他叫厲赫臣。
墨泱記住了。
“墨老師想知道我的全名是什麼嗎？”厲小寶滿臉期待。
“小寶叫什麼？”
“我叫厲少欽哦，是爺爺給我取的名字。”
墨泱誇贊：“小寶不僅人長得可愛，名字也很好聽哦。”
又被誇了。
厲小寶羞得耳根通紅，雙手捂住咧開的嘴：“墨老師跟我回家，我讓爺爺也給你取一個。”
墨泱嘴角抽搐：“不用了，我名字也是爺爺取的。”
時間不多。
墨泱問第二個問題：“小寶的三叔被人欺負過嗎？”
“沒有，只有三叔欺負人，沒有人敢欺負三叔。”
符合猜測。
與墨泱最近遭遇相互印證，問題是厲赫臣斷定她害過他，墨泱又問：“小寶，你三叔有沒有生病住過醫院？”
“不知道，三叔住在國外，上周才回國。”
“他在國外長大的？”
“嗯。”
那他們更沒有可能見過，哪來的恩怨？
厲赫臣逗弄她？
還是厲小寶童言無忌在胡說八道？
無法辨別。
厲小寶耀武揚威的端着小餐盤回到餐廳，輕輕放下，優雅的系上餐巾：“好香，肯定超級好吃，三叔不要羨慕哦。”
厲赫臣敷衍：“嗯。”
收拾幹淨廚房，墨泱拿上自己東西準備離開。
“墨老師去哪裏？”誰想到小屁孩眼睛挺尖立馬捕捉到了。
墨泱擠出微笑：“我回家，你慢點吃，別噎着。”
“好噠，我會好好吃飯的，你晚上要早點過來看我哦。”
其實不會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