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裏的空氣又潮又悶,彌漫着鐵鏽和泥土的混合氣味。林默舉着齒輪長劍照明,劍身的金光在狹窄的通道裏投下晃動的影子,像有無數只手在牆壁上爬。
“這密道通往廢品站的後院,”老陳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沙啞,“是當年爲了應急挖的,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林默沒接話,腦子裏反復回響着母親的警告和老鍾臨死前的樣子。他悄悄瞥了眼老陳的手腕——果然戴着塊表,是塊款式老舊的機械表,表盤蒙着層灰,看不清時間。
“怎麼了?”老陳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表,“這表是你爺爺送我的,戴了三十年,早該扔了,就是舍不得。”
“沒什麼。”林默移開視線,心裏的疑慮卻更深了。老鍾剛被手表裏的蝕骨蟲害死,老陳卻還戴着爺爺送的表,是巧合嗎?
密道突然拐了個彎,前方出現一絲光亮,還傳來“譁啦啦”的聲響,像是風吹動塑料布。
“快到了。”老陳加快腳步。
兩人走出密道,發現自己站在一間破敗的倉庫裏,周圍堆着如山的廢品,塑料瓶、舊報紙、廢鐵零件……正是林默常來的那家廢品站。倉庫的卷簾門破了個洞,光亮和聲音就是從那傳來的。
“王大爺?”林默喊了一聲。廢品站的老板是個姓王的老頭,總愛坐在門口抽旱煙,每次林默來都要多塞給他兩個塑料瓶。
沒人回應。倉庫裏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不對勁。”墨影從林默懷裏探出頭,綠瞳警惕地掃視四周,“這裏的陰氣比平時重得多。”
林默握緊齒輪長劍,小心翼翼地走向卷簾門。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外面的空地上,王老頭倒在血泊裏,身邊還躺着幾個黑西裝的屍體,顯然經過一場惡戰。
“王大爺!”林默沖出去扶起老頭,發現他還有氣,只是胸口插着把黑色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個“陰”字。
“小……小默……”王老頭艱難地睜開眼,抓住林默的手,“他們……他們要找……找一個紅色的箱子……”
“紅色的箱子?”林默追問,“在哪?”
王老頭指了指倉庫深處,剛想說什麼,突然頭一歪,沒了聲息。
“又是他們幹的!”林默目眥欲裂,看向老陳,“現在怎麼辦?”
老陳的臉色很難看:“紅色的箱子……難道是裝鎮魂譜的箱子?你爺爺當年就是用一個紅箱子裝鎮魂譜的。”
“那我們快去找!”林默起身想往倉庫裏沖,卻被老陳拉住。
“等等!”老陳的眼神很復雜,“這裏可能有埋伏。王老頭死得太蹊蹺,那些黑西裝的屍體也不對勁——你看他們的傷口,像是被自己人殺的。”
林默仔細一看,果然,那些黑西裝的致命傷都在背後,傷口整齊,不像是打鬥中造成的。
“是內訌?”林默皺眉。
“更像是滅口。”老陳沉聲道,“有人不想讓我們找到紅箱子。”
就在這時,倉庫深處傳來“咔噠”一聲,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在那!”林默示意老陳掩護,自己則握緊齒輪長劍,朝着聲音來源摸去。
倉庫深處堆着幾台廢棄的冰箱,聲音就是從冰箱後面傳來的。林默繞到冰箱側面,猛地用長劍挑開擋路的廢品,只見冰箱後面,放着一個半開的紅色箱子,箱子裏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紙條。
林默拿起紙條,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着:“想知道鎮魂譜在哪?來廢品站的磅秤那,我等你。——一個你認識的人”
“是陷阱!”老陳也跟了過來,看到紙條臉色一變,“磅秤在廢品站門口,一覽無餘,很容易被包圍!”
“但我們沒得選。”林默把紙條攥緊,“不管是誰,我都要去會會。”
他朝着倉庫門口走去,剛走到卷簾門處,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向老陳:“陳叔,您手腕上的表,能借我看看嗎?”
老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住手腕:“怎麼突然要看這個?”
“就是好奇,”林默的眼神很平靜,“爺爺送的表,肯定很特別。”
老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表摘下來遞給林默。表很舊,金屬表帶磨得發亮,表盤背面刻着個小小的“陳”字。
林默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沒發現異常,心裏的疑慮卻更重了——越是正常,越不對勁。他把表還給老陳:“確實是好表,難怪您戴了三十年。”
兩人走出倉庫,朝着廢品站門口的磅秤走去。磅秤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風吹過廢品堆發出的“譁啦啦”聲。
“沒人啊。”林默皺眉,“難道是耍我們?”
“小心點。”老陳環顧四周,“可能藏在暗處。”
林默走到磅秤上,剛想跳下來,突然聽到“咔嚓”一聲,磅秤的台面竟然翻了過來,他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林默!”老陳驚呼,沖過來想拉他,卻被一股突然出現的黑氣纏住了腳。
林默掉進一個黑漆漆的陷阱裏,幸好不深,只是摔得屁股疼。他剛想爬上去,就聽到上面傳來打鬥聲和老陳的痛呼。
“陳叔!”林默急得大喊,用齒輪長劍往上捅,卻怎麼也捅不破台面。
就在這時,陷阱裏突然亮起一盞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周圍——這是一個不大的地窖,角落裏堆着些麻袋,麻袋上坐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刀疤臉!
“沒想到吧,小崽子。”刀疤臉站起身,手裏把玩着個布偶,“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設的陷阱!”林默握緊齒輪長劍,“你把陳叔怎麼樣了?”
“放心,他暫時死不了。”刀疤臉冷笑,“鬼無常大人要活的,尤其是你——鎮魂譜的鑰匙。”
“我不是鑰匙!”林默怒吼着沖上去,齒輪長劍帶着金光劈向刀疤臉。
刀疤臉早有準備,操控着布偶化作盾牌,擋住了攻擊。“別掙扎了,這地窖是用陰鐵做的,你的鎮魂鈴和齒輪都發揮不了全力。”
林默果然感覺到一股壓制力,齒輪長劍的金光暗淡了不少。他心裏一沉,知道這次麻煩了。
“告訴我,鎮魂譜到底在哪?”刀疤臉步步緊逼,“你娘把它藏哪了?”
“我不知道!”林默一邊躲閃一邊大喊,“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刀疤臉失去了耐心,布偶突然化作一條黑色的鞭子,朝着林默抽來。林默躲閃不及,被抽中了胳膊,頓時火辣辣地疼,傷口處還冒出黑煙。
“敬酒不吃吃罰酒!”刀疤臉獰笑着,鞭子再次抽來。
林默閉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就在這時,地窖的牆壁突然“轟隆”一聲塌了個洞,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了進來,一腳踹在刀疤臉的臉上。
是張姨!她手裏還拿着那把拖把,拖把杆上沾着血跡。
“張姨?!”林默驚呆了。
張姨叉着腰,喘着氣:“小兔崽子,叫你打架帶上我,你偏不聽!幸好老娘偷偷跟過來了。”
刀疤臉被踹得暈頭轉向,爬起來怒吼:“哪裏來的老太婆,敢管老子的事!”
“老娘是他房東!”張姨揮舞着拖把,“收租收了三十年,還沒見過你這麼沒規矩的租客!哦不對,你不是租客,是 trespasser( trespasser)!”
她竟然還會說英文?林默徹底懵了。
刀疤臉被激怒了,鞭子朝着張姨抽去。張姨卻很靈活,躲開鞭子,一拖把砸在刀疤臉的後腦勺上。刀疤臉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搞定!”張姨拍了拍手,“小默,沒事吧?”
“我沒事……”林默看着張姨,突然覺得這個老太太身上藏着太多秘密,“您……您到底是誰?”
張姨笑了笑,沒回答,只是指了指地窖的另一個出口:“快走吧,老陳還在上面等着呢。對了,這個給你。”她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扔給林默,是個小小的銅鑰匙,上面刻着個“默”字。
林默接住鑰匙,正想問什麼,張姨已經推着他往出口走:“別問了,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記住,小心老陳。”
小心老陳?林默心裏咯噔一下,張姨也這麼說?
他跟着張姨走出地窖,發現老陳正靠在牆上喘氣,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氣繚繞。
“陳叔!”林默連忙過去扶他。
老陳看到張姨,愣了一下:“你是……”
“一個老朋友。”張姨淡淡地說,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瓷瓶,扔給老陳,“這是化淤散,能治陰氣入體。”
老陳接過瓷瓶,眼神復雜地看了張姨一眼,沒說話,只是低頭處理傷口。
林默看着老陳,又看了看張姨,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張姨顯然認識老陳,還知道他有問題。老陳到底有什麼秘密?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銅鑰匙,突然想起王老頭的話——他們在找一個紅色的箱子。這鑰匙,難道是開紅箱子的?
廢品站的風越來越大,吹得廢品堆譁譁作響,像是有無數人在低語。